儒道大師。
之前在飛舟上,韓牧野與孔朝德探討過。
儒道修行難在清修與悟道。
童生不過初入門庭,比尋常培元修行者還不如,壽元,氣力,各方麵都差許多,隻能說稍稍強過凡人,能勉強催動些天地之力。
當然,那些童生中的精英,手中又有文寶的話,倒是能有幾分戰力。
到得了天地認可的秀才境界,那儒道修行者的力量就開始顯現了。
無論是自身浩然氣驅凶鎮邪,還是牽引天地之力施展術法神通,都有不可測力量。
儒道秀才,介於凝氣與築基之間,強者可壓築基,弱者鬥不過凝氣。
儒道修行到舉人境,那就是一方高手,引動天地之力,與地境通脈爭鋒。
儒道進士境界,是一個力量飛躍。
進士之境,需要有天地大道認可,需要有力壓同階的才氣,需要有超絕的悟性和天賦。
還有,需要聲望積累。
中州儒道修行,要成進士,需要萬民敬仰,同修共進。
這也是中州儒道鎮壓天地,與天道共存的契約。
進士,可為天官。
有天地權柄在手的進士官,能展半步天境之威,可借天地大運與天境爭鋒。
中州各郡治下有縣令,守一方水土山川,就是進士為官,鎮壓皇朝氣運。
一郡之地,就有數十位進士官,儒道大勢,天下俯首。
進士之上,儒道大師,那是等同天境存在。
如果儒道大師再有天地官身護持,便是天境元嬰大修,也不敢在其麵前放肆。
中州各郡郡守,就需要有儒道大師修為,方才能擔任。
因為一郡之首,若是無絕強的儒道修為在身,無法承擔一郡民願。
民與官,如水與舟。
水漲船高,水急船傾。
沒有儒道大師見識心性才學,掌不住這船,壓不住一郡之民。
何況中州修行界也是昌盛,不管是那些修行大世家,還是修行宗門,都有強者,郡守沒有力壓天境元嬰之能,自然壓不住各家宗門世家。
至於大師之上,乃是宗師。
按照孔朝德所說,中州宗師,九成九都在皇城書院。
那是皇朝氣運聚集之地。
中州天境,九成也在皇城。
這些強者,聚在中州,是為凝聚天地氣運。
與西疆修行者宗門勢力鬆散不同,中州大修,都有屬於自己的責任。
中州有大修士,但不常見,大多聚在皇城,也不是想象的那麼多。
這讓木槿稍稍鬆口氣。
“走吧。”韓牧野手中折扇收起,淡淡開口。
此時,他身上靈光散去,隻留一道淡金色的浩然氣流轉。
這一絲浩然氣不算渾厚,卻極為清亮。
“天地壁障千裡內是沒有人煙的,我們要遁行千裡,然後聯係地方鎮守。”孔朝德對中州的區域布局熟悉。
他抬手,手中一道浩然氣化為青色的飛鶴。
這飛鶴展翅,往前方飛去。
林深手中飛舟出現,載著韓牧野他們跟在青色飛鶴身後,橫越千裡。
中州廣袤,一郡之地,就堪比西疆大半地域。
整個中州,有數十個西疆那麼大!
千裡之後,果然一座連綿房屋的村鎮出現在眼前。
連綿街市,人煙茂盛。
中州到底是人族的中州。
韓牧野他們的飛舟未到,下方村鎮之中已經有一道青色的流光升起。
“這是此處鎮守的詢問符文,是探查我們身份的。”孔朝德收起飛鶴,轉頭看向大妖木槿。
孔朝德雖然是儒道修行者,在中州通行。
可他在河澤縣得罪了玄陽衛指揮使錢一鳴,現在是戴罪之身。
如果他身份被探查清楚,會有麻煩。
這一行人中,最具有官方身份的,是木槿。
木槿手中令牌激發一道金光,與那下方升起的青光一觸。
青光震蕩,然後散去。
等飛舟降下時候,前方街鎮青石廣場上已經有三道身影立在那。
“西塞鎮鎮守江通,見過青芒山鎮守使。”
說話之人看上去大約六旬左右,穿一身青袍,身上有一絲淡淡的儒道浩然氣流轉。
秀才境。
他身後,兩位修行者,修為都在地境。
儒道秀才之境雖然不入流,卻是中州正統。
一鎮鎮守,沒有正式官身,無天地之力加持,但有郡縣所賜文寶護身。
靈道修行哪怕是地境,隻要還想在中州修行,就要受儒道約束。
“鎮守使,你們是去郡府繳納歲貢吧?此事縣令大人交待過。”
江通抬手道:“諸位先到鎮裡修整,明日西塞鎮派飛舟送你們去縣城。”
韓牧野他們並沒有拒絕江通的邀請。
畢竟初到中州,可以說兩眼一抹黑,還是先穩妥才好。
江通引著木槿他們到街鎮之中。
沿途可見的,修行者與凡人都有。
“我西塞鎮地處蜀西郡最邊緣,周邊都是山林,西塞山連忙數千裡,有不少天材地寶。”
“不少修行者都是來這裡采摘靈藥,尋找礦藏。”
看一眼木槿和她身後的木妖,江通輕聲道:“山中有不少妖獸,這些修行者也會獵殺。”
獵殺妖獸。
木槿和那些木妖麵上閃過一絲複雜神情。
她們也是妖族身份,對妖族妖獸是天生親近的。
但現在他們得到中州敕封,注定是要與人族結交。
轉頭看四周,很多修行者看木槿他們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不過木槿身上氣度展現,那是一位絕強的大妖,混跡這偏遠山塞的低階修行者,沒人敢招惹。
“鎮守使,你們放心,中州也有妖族與人族雜居,其中相處也是融洽的。”
“隻要都遵守皇朝規矩,便無事了。”
前方領路的江通轉頭笑著說道。
到西塞鎮的鎮守府邸,江通吩咐了接風宴席,又準備好修行靜室。
到宴席上,大妖木槿自然是高坐上首,下方韓牧野和孔朝德都是斯斯文文,很有涵養。
韓牧野雖然未到過中州,卻從各種劍器和書籍中看過中州儒道規矩。
孔朝德儒道修為比江通還強許多,又是做過一縣文書的,待人接物,大方得體。
他們這表現,讓江通很是好奇。
西疆,竟然有這樣人物。
不是說隻有中州有儒道傳承嗎?
一邊敬酒布菜,江通一邊出聲旁敲側擊韓牧野和孔朝德身份。
韓牧野按照中州儒道規矩,給自己取了個韓牧的單字化名。
孔朝德則是報了自己的名,孔容。
孔容,孔朝德。
按照他說的身份,是韓牧野的隨從,家族安排的曆練監查。
彆說,韓牧野身後林深和孔朝德文武相隨,真有幾分曆練公子樣子。
隻是江通也不知道中州韓家是哪裡的家族。
以他小小鎮守,秀才修為的見識,不知道很正常。
“牧公子,我西塞山沒有什麼特彆出產,唯有這靈鷺與青鱖,最是味道鮮美。”
“還有,這桃花酒,乃是鎮上村民自釀的。”
探明韓牧野身份,江通更是殷勤。
對待韓牧野,甚至比對木槿還熱切。
很簡單,在他看來,韓牧野是中州大族子弟,又是修儒道的,乃是自己人。
而木槿不過是鎮守西疆青芒山的異類大妖。
要不是年前天地壁障碎裂,靈氣灌入西疆,造就青芒山,這等大妖一輩子都沒機會見識中州繁盛。
韓牧野微笑應答幾句,嘗嘗菜肴與美酒,然後出聲問西塞山周邊情況。
江通將自己知道的,都講述出來。
西塞鎮處在中州蜀西郡最邊緣,周邊這樣的街鎮有幾十個,都同屬於西源縣管轄。
西源縣縣令沈思,乃是一位儒道進士,據說修行高深。
蜀西郡中,如西源縣這樣的縣城,一共三十三個。
“蜀西連城三十二,萬千繁華在錦川。”
“牧公子你遊曆蜀西郡,一定要往郡製所在的錦川城看看。”
江通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酒杯。
錦川城,韓牧野當然會去。
那裡,才有蜀西郡最大的交易坊市。
第二日,江通準備了一艘十丈飛舟,上麵插著西塞鎮大旗,然後又送上各種西塞鎮特產,將船艙差點堆滿。
“不值多少靈石的。”
“牧公子你難得來西塞鎮。”
“還請留一份墨寶,往後我西塞鎮也能沾沾公子的文氣。”
江通麵帶笑意,然後揮揮手,身後有幾個侍女上前,手上捧著筆墨紙硯。
中州儒道講求道與天地合,很多遊曆四方的儒道大家都會在有感悟時候,留下文字。
或詩詞,或文章。
那些被留下文字的地方,也能得到天地大道的眷顧。
江通身為鎮守,但凡是遇到遊曆的儒道修行者,都會殷勤招待,然後求留墨寶。
西塞鎮城牆四周,可見不少詩文鐫刻。
這其中,有兩道還很有文采,有靈光閃動。
留墨寶?
孔朝德一愣神,準備上前。
韓牧野是在西疆修行,雖然有儒道浩然氣在身,但能有多少文采,他不敢肯定。
若是作不出好詩詞文章,丟臉事小,損了天地大道眷顧,那才是得不償失。
孔朝德後悔沒有多跟自家公子探討些詩詞文章。
“好。”
就在此時,韓牧野忽然出聲,然後走上前,提起墨筆。
“西塞鎮特產讓我印象深刻,我便留兩句詩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