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魚肉真的嫩滑,還是因為木婉親手送來,韓牧野隻覺滿口留香。
“味道不錯。”
也不知是說魚,還是說什麼。
“咳咳,老賈啊,我這次帶了些南荒特產,你瞧瞧?”蕭礎看一眼賈洋,低聲問道。
賈洋哪還不知他意思,忙站起身,向著韓牧野和木婉賠罪,然後跟蕭礎一起下樓去。
再留,那就是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韓師兄,嘗嘗這蝦?”木婉伸出手。
“我自己來。”韓牧野伸手去抓盤子裡的蝦,卻一把將蝦捏碎。
木婉輕笑,將自己剝好的蝦送到韓牧野麵前。
街邊小攤上,紹大田連吃了五碗飯食,加了三個菜,到盤子裡的湯水都沾儘了,方才抹嘴。
翠翠在一旁小心的將他嘴邊的飯粒擦掉。
“吃飽了嗎?”翠翠悄聲問道。
“還,飽了,飽了。”
“翠翠你放心,往後我找到活乾,咱們天天吃這樣好吃的。”紹大田伸手指向和宴樓方向。
“以後咱們也開個大酒樓,你當老板娘。”
紹大田拍著肚子,樂嗬嗬開口。
翠翠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輕笑。
酒樓三層,韓牧野忽然道:“木師妹,我們去皇城開一家藥店好不好?”
“我當掌櫃,你當老板娘。”
老板娘。
木婉隻覺得臉上如火在燒。
她輕輕點頭。
商隊在河澤縣城駐紮修整一晚,蕭礎領著幾個蕭家後輩子弟去四處采買當地出產。
不少河鮮以冰鎮手段封存,帶回皇城,會有十倍利潤。
有些價值不高的南荒靈草,也會在河澤縣脫手。
按照賈洋說的,整個南源郡,就河澤縣發展最快,都快有與郡製所在地南源城一比的資格了。
因為韓牧野和木婉同行,蕭礎安排商隊住在城中一家頗為高檔的客棧。
要是以往,商隊能在城中駐紮已經很不錯。
蕭家子弟之中有看出貓膩的,對韓牧野和木婉殷勤了不少,也有些依然看不透的,對韓牧野和木婉各占一間上房心頭有怨。
“牧野公子,木仙子,流玉河上夜景不錯,二位可去逛逛?”等一切安頓好,蕭礎笑著來問韓牧野。
韓牧野見木婉神色,笑著點頭。
兩人並肩往城外的大河邊走去。
流玉河橫穿南源郡,承接三郡之水,到河澤縣,已經是寬闊達數百丈。
河澤縣,也是因河水恩澤而名。
大河寬廣,夕陽已落,繁星明月初升,蕩漾的水波上鱗光點點。
不遠處,有貨船,漁船,花船,燈光與星光相輝映。
“好美啊……”
木婉立在綠柳邊,輕聲開口。
韓牧野點點頭,看著遠處,雙目之中有金光閃動。
“這就是凡塵俗世,人間煙火。”
“我們修行,既是要脫了這凡塵,又要記著這凡塵。”
這一刻,韓牧野想伸手,攬著木婉的肩頭,像不遠處並坐的翠翠與紹大田一樣,又怕自己力氣沒輕重,傷了木婉。
或許,木婉也感受到他的心境,緩緩靠過來,將頭,靠在他的肩膀。
月影婆娑,水光瀲灩。
那河水中的倒影,輕輕蕩漾。
“翠翠,要不這樣,我往後就在河邊抓魚,我看這裡不少人會抓魚,我也會的。”不遠處,紹大田將翠翠摟住,似乎是怕夜風吹冷了她。
“不行的,我周家的老宅就在河澤縣,我們留在這裡,會被認出來的……”翠翠話語之中有著不舍,又有無奈。
“我們去南源城,我們去皇城,中州這麼大,哪裡不能讓我們容身啊?”
“你不是說要開個酒樓嗎,我們去皇城開酒樓。”
“到時候我們的孩子就能去皇城書院讀書,長大了也做個鎮守一方的大官。”
“我爺爺是個官迷,等他看到自己的重孫成了大官,定然笑的合不攏嘴。”
“那時候我們再回部落,我們買很多禮物……”
韓牧野和木婉不說話,就靜靜聽著不遠處那對年輕男女編織著自己的未來。
或許平凡,或許遙遠,卻都是為未來的美好憧憬。
“好,都依你,都依你。”紹大田隻應著聲。
韓牧野低頭,剛好看到木婉也看向自己。
兩人將目光挪開,看向遠處。
河麵上,有畫舫輕蕩,其上傳來悠揚的弦樂,還有輕輕的吟唱。
“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夜深人靜時可有人聽見我在哭,燈火闌珊處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歌聲嫋嫋,讓人不覺泛起心頭的溫柔。
河岸邊,不少行人聚攏過來,看著畫舫,低聲議論起來。
“這白狐謠,當真好聽。”
“皇城傳來的歌謠,據說整個中州的遊船畫舫上都有傳唱呢。”
“也不知這位雲錦仙舟第一美人什麼模樣,竟是能唱出此等曲調,真是讓人心懷惆悵,不忍離了這溫柔鄉啊……”
有人評歌,有人說故事。
蜀西郡鎮西王郡主駕仙舟入皇城,途中救下一位白衣少女。
這名叫無痕的女子,自言是狐族,曾與皇城中某位少年得誌的進士官有一段刻骨纏綿的姻緣。
隻是最終少年書生成了高高在上的進士官,卻棄了同伴結發的無痕。
雲錦仙舟停泊皇城之外,從此有白狐謠傳唱,引皇城無數墨客登舟,隻為一睹蜀西郡第一美人與雲錦飛舟第一花魁的雙姝風采。
“人與妖,真的就沒有幸福的未來嗎?”木婉低語,目光投向遠處的翠翠和紹大田。
他們兩人離著遠,沒有聽到岸邊議論,還沉浸在白狐謠的淒美故事中。
夜露漸重時候,韓牧野和木婉回轉客棧。
他們走的時候,紹大田和翠翠還在河岸邊。
第二日清早,商隊再次啟程。
這一次,商隊會先到南源郡的南源城,然後轉道流玉河上遊,溯流而上,乘船往皇城。
“牧野公子,我們的船會途經東山郡。”
“那可是大宗師陸雨舟成道之地,百廢待興,比這河澤縣還要熱鬨。”
騎著靈駒的和宴樓掌櫃在韓牧野身側,高聲開口。
今日商隊,多了賈洋領著的幾個夥計,還有十來輛大車。
按照他的解釋,他們賈家本就是行商,開設和宴樓也是有個在河澤縣落腳地方。
他們家主要的生意,還是與蕭家商隊一樣,將各處的商貨運轉,中間賺個差價。
韓牧野和木婉很少說話,蕭礎和賈洋則是在一旁時不時講些中州的風土人情。
東山郡和征伐南荒,應該是近些年來中州最大的事情了。
還有就是西疆劍開天門。
如蕭礎說的,本來中州格局已經定死,千年未變。
各處世家,宗門,都已經把持資源,尋常人除了苦讀詩書之外,基本上是沒有了任何機緣。
凡人也好,修行者也罷,雖然衣食無憂,卻也看不到更長遠的未來。
誰想到南荒大戰起了,引動中州各方目光看向天南。
南荒特產,軍資耗費運轉,百姓與宗門世家遷徙,每一樣事情,都關聯財富。
很多人一夜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