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野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喚師叔師叔公,讓百裡杏林和黃庭豎對視一眼,麵上露出笑意。
“少年英傑,本來我是不信的,今日見,才知世上當真有此等人物。”
百裡杏林目光打量韓牧野,然後輕聲道:“怪不得木婉丫頭要尋血脈丹道的法門。”
韓牧野輕輕低頭。
真厲害,竟是能看出自己身上血脈力量。
到底是丹道半聖。
“哈哈,來,進屋裡坐。”黃庭豎哈哈大笑,走上前去拉住韓牧野手臂,扯著往屋中就走。
“你剛才那詩文真好,等會我要寫下來。”
“對了,這詩文後麵兩句該如何續上?”
看著韓牧野被黃庭豎拉進屋,木婉麵上微微一僵。
她好像被遺忘了。
“丫頭,難得你師叔公能有看上眼的。”百裡杏林目中神光閃動,走上前,輕聲開口。
她看向木婉,壓低聲音:“他精研大黃庭,世間能被他看重之人,可沒有幾位。”
百裡杏林的麵上透著一絲傲然。
她所選的夫婿道侶,怎麼可能是尋常人物?
至於說什麼男弱女強,那不過是黃庭豎苦修,對世人言語不在意罷了。
因為研究無怨界功法,黃庭豎自創大黃庭,神魂修為之強,已經讓百裡杏林心驚。
她都不敢猜測,自家夫婿修為到底到何等程度。
“走吧,陪我去做幾個玉虹界域常見的藥膳。”百裡杏林牽住木婉手臂,領著她往一旁走去。
木婉點頭,目光看一眼已經到屋中的韓牧野。
師兄應該能得到師叔和師叔公的看重。
自家師兄何等人物?
不覺,她心中一甜。
“哎,你現在模樣,像極了我當年。”
身旁的百裡杏林聲音傳來,讓木婉麵上一紅。
“其實也沒什麼,女孩子家心中有所屬,那就該去表達,該做的就去做。”百裡杏林轉頭,看一眼木婉。
“你和你師兄孤男寡女相處這麼久,你還是個處子身,”頓了頓,看木婉紅到耳根的麵容,百裡杏林搖搖頭:“男歡女愛人之常情,這般放不開可不行。”
“你家師兄如此人物,你不抓住,被人搶了有你急的時候。”
“不是,我,是,是師兄他不……”木婉連忙解釋,卻不知怎麼說,紅著臉,急急巴巴說不清。
“不行?”百裡杏林眉頭一皺。
“我懂了,他是融合了妖獸血脈之力,肉身力量不和諧。”
百裡杏林的話讓木婉連連點頭。
“恩,如此年輕就不舉,是有些麻煩,不過沒事,我給你師叔公研製的幾種藥酒你帶回去,保證你一夜……”
後麵的話木婉已經沒有停太清。
她感覺,自家師叔似乎是誤會了什麼。
師兄,他行的。
真的。
……
黃庭豎的書房,入眼可見四處都是書畫卷軸。
每一件都是珍品。
當世大家,千代儒道大能手書,到處都是。
這收藏,比他丹緣閣中搜刮的可多出太多了。
“嗬嗬,看上了?”
黃庭豎往長案邊握筆,抬眼見韓牧野四處看,笑著道:“看上誰的直接拿走就是。”
“我聽木婉丫頭說你在陸雨舟家裡搜刮了些書畫。”
“說實話,就他老小子那點收藏,能有什麼好東西?”
“你看我的,那一件不是真正的傳世之作?”
大約,文人相輕這種事情,在大修士之間也是有的。
陸雨舟這人,人品被敗了不少,卻有許多珍藏,更是讓人心中不平。
這是言真輕親口跟韓牧野說的。
言真輕說,韓牧野搬空陸雨舟小院,皇城書院多少人拍手稱快呢。
聽到黃庭豎讓他選書畫,韓牧野也不客氣,直接挑了幾幅黃庭豎手書,還有幾張其他大儒的書畫。
“這黃州寒食之帖文字如龍,筆墨剛勁,真是傳世大作。”韓牧野將黃庭豎的親筆收起。
“祖元悟道圖?這不是王摩詰的親筆嗎,那晚輩可不客氣了。”
黃庭豎立在那,看韓牧野當真將四周牆壁上書畫卷走,嘴角抽動,連筆尖的墨珠滴落都沒發覺。
等他低頭,紙麵上已經滴落幾顆墨滴。
“可惜了一張金雲澤紙。”
黃庭豎剛準備將長案上紙卷丟棄,韓牧野上前一步,輕聲開口道:“晚輩不能白拿師叔公的書畫,這剛好以此紙筆繪製一幅畫送師叔公吧。”
說著,他將桌上的硯台拿起,抖手一潑。
滿紙墨點無序,大大小小錯落。
伸手將黃庭豎手中墨筆拿過,韓牧野運筆如飛,勾畫點染,皴擦穿插,一朵朵墨梅在遒勁枝乾上綻放。
“好,好!”
看著墨梅綻放,黃庭豎在一旁連聲稱讚。
書房之外,有人伸頭來看。
穿著儒衫的百裡彤雲目光驚異的看著書房中,韓牧野運筆作畫,自家爺爺在一旁觀看。
自家爺爺什麼脾性她最清楚。
世間能在書畫一道上得他稱讚的,不過七八人。
這位丹緣閣掌櫃,詩文風采卓絕,沒想到書畫一道,竟然能得到自家爺爺的誇讚。
悄然走進書房,她看到韓牧野筆下的畫卷模樣。
墨梅。
枝乾疏密參差,一朵朵或濃或淡,或大或小的墨色梅花花瓣花苞自然點綴。
站在長案前,墨香似乎化為梅香,沁人心脾。
隻吸一口,百裡彤雲感覺心頭清明無比,有清寒的香氣縈繞心頭。
黃庭豎看一眼自家孫女,沒有說話,低頭再去看畫卷。
此時,韓牧野已經慢慢收拾畫麵,然後收筆。
他雙手托著手中筆,遞向黃庭豎。
“師叔公,還請斧正。”
聽到他的話,黃庭豎哈哈笑一聲,接過墨筆道:“這繪畫一道你已經純熟精深,水墨為骨的畫法不下於徐青藤,還要我斧正什麼?”
“年輕人,要有傲骨。”
說著,他俯身,在畫麵上一筆一劃,將之前韓牧野所吟詩句寫下。
“我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百裡彤雲一邊吟詩,麵上露出欣喜。
“爺爺,沒想到你這是又有大作——”
她話沒說完,就見黃庭豎抬起頭,看向韓牧野:“後麵兩句呢,續上。”
續上?
百裡彤雲瞪大眼睛。
這詩文,竟是牧野大宗師所作!
韓牧野沉吟一下,輕聲道:“不要人誇好顏色。”
黃庭豎渾身一震,低頭,將這一句寫下。
等他寫完,韓牧野又開口:“隻留清氣滿乾坤。”
話音落下,滿室金色的浩然氣湧動,黃庭豎身上,紫色的光暈翻湧,似乎要衝出房屋,衝上天際!
“好,好一句隻留清氣滿乾坤!”
“當世儒道,能有此心性的,不足雙十之數。”
黃庭豎說完,緩緩落筆,將最後一句寫下,然後落款。
“牧野親繪墨梅圖,口占一詩,黃庭豎錄。”
蓋上銘印,黃庭豎靜靜觀賞麵前墨梅圖,然後長笑道:“老夫這滿書房的畫卷換這一副墨梅圖也不算虧。”
聽到他的話,百裡彤雲看看四周,果然空蕩了許多。
“夫君,飯菜已經備下,你們快來吧。”書房外,百裡杏林的聲音傳來。
黃庭豎笑著小心將麵前畫卷掛在前方牆壁,然後又細細端詳,不住點頭。
好一會,他才轉頭看向一旁的百裡彤雲。
“彤雲丫頭,你怎麼回來了?今日不在書院進學。”
一邊說著,他一邊引韓牧野走出書房。
百裡彤雲在後麵拿出一張請柬,追上去憤憤開口:“爺爺你看,也不知是誰如此可惡,將玉曇花文會的請柬複刻無數,四處散賣。”
“一張請柬三千靈石,現在滿城爭搶請柬,這一張已經被炒到五萬靈石了。”
“這等事情,爺爺你說要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