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野手中能發揮最強戰力,並且能在外人麵前展現的,有兩劍。
一劍陷劍,能抵萬千劍器,一劍陷敵於劍陣不能脫身。
另外一劍就是他以靈劍金仙和祝銘清雨劍中傳承所創的劍術。
既能細雨連綿不斷,又能凝聚萬劍之力,一劍強過一劍。
一年前,韓牧野曾施展過這一劍。
那一劍,直麵三十二位劍宗精英的淩雲陣。
但那一劍被劍宗宗主出手,以時光之力回溯。
那一劍所蓄的力量,一直存留到現在!
就為了此時!
當初靈劍金仙一劍斬下,隔萬萬裡而擊,今日韓牧野入葬仙城,當然要將這一劍還回來。
當初,靈劍金仙可是說過,在葬仙城等他。
今日,他韓牧野來了。
“嗡——”
青色的飄帶散落,化為一條三尺青玉般的劍光。
劍光溫潤如水,好似一點都沒有力量。
頭頂之上,浩大的劍光已經要斬破天地。
青玉的劍在斬天劍光之前,好似飄搖的青草。
“玄靈劍宗這次來的家夥,似乎不怎麼樣啊?”遠處的城闕之中,有人低語。
“或許是示弱吧,總不能直接就來個強龍壓過地頭蛇不是?”有人笑著看向那兩道即將相接的劍光。
城中有強者坐鎮,總不能讓玄靈劍宗援軍統領剛踏出傳送陣就被斬殺了吧?
不少人下意識轉頭看向城闕中央那高聳的樓閣。
此時,樓閣之巔,五位身形各異的身影並立。
“紫玉仙君,不出手?這可是你劍宗後輩啊。”一位頭戴淡綠色玉冠的長須道人輕笑,背著手,神色淡然。
另外一邊,身形雄壯的四旬披甲大漢握拳,冷哼道:“靈劍一直囂張,這一次過了。”
其他人倒是不說話,隻是眼角轉向一邊,看向身背一柄黑色長劍,身形挺拔的三旬劍修。
這五人,就是鎮守葬仙城的最頂尖人物,五位仙君。
道門清荷道宗雨荷仙君。
玄靈劍宗紫玉仙君。
天耀門虎源仙君。
血戰宗鐵赫仙君。
最後一位是少有的妖族仙君,途天妖王。
他們鎮守這葬仙城已經有近十萬年,相互之間雖然因為各自立場不同,多少還是有些齷齪,但十萬年情誼,彼此相處融洽。
可以說是生死相托了。
“這小子,有些意思。”紫玉仙君目光落在韓牧野那道劍光上,輕聲低語。
這是真不出手?
其他幾人都是微微一愣。
雖然雨荷仙君拿話擠兌紫玉仙君,卻不是真的見死不救。
以紫玉仙君的性子,雖然狂傲,可也不是在這等時候不出手啊?
“靈劍出手從不容情,要不還是救一把吧?”穿一件羽衣,麵容清瘦的途天妖王低聲說道。
但紫玉仙君真的沒動。
“咦?”
一旁有人眼中一亮。
前方,那兩道劍光已經相撞。
“轟——”
劍光與劍光相撞,卻不是如所有人想的那樣,靈劍金仙的劍光一擊便將韓牧野的青玉劍光斬碎。
劍光交錯,兩劍交織,青玉劍光與恢弘劍光糾纏,竟是相互之間不斷碰撞。
擋住了?
擋住了!
無數人瞪大眼睛。
靈劍金仙是誰,葬仙城都知道。
他出手的時候,從來都是一擊必殺。
哪怕此時沒有借助葬仙城大陣之力,這一劍少了些威力,卻也不是尋常金仙能擋住。
那一身修為展現明顯未到金仙的玄靈劍宗弟子,竟然能擋住靈劍金仙的一劍!
“好劍術!”
虛空之中,有一聲高喝。
那聲音,有金鐵交擊的聲音震蕩。
靈劍金仙的聲音。
靈劍金仙竟然會稱讚彆人的劍術!
這可是葬仙城中都沒有過的事情。
便是五位鎮守仙君中的紫玉仙君,都沒有得到過靈劍金仙的稱讚。
這一次玄靈劍宗到底來了一位什麼人物?
紫玉仙君雙目之中閃爍晶亮。
“哈哈,好小子,能讓靈劍這家夥吃癟。”身形高壯的虎源仙君狠狠一拳砸在掌心,長笑低喝。
其他人也是目中閃動光暈。
“難得,葬仙城的援軍,到底是來了點像樣的。”身穿黑色戰甲的鐵赫仙君麵色不變,目光掃過韓牧野身後的那些劍修,冷冷開口。
話語雖冷,其他人麵上倒是露出笑意。
鐵赫都說像點樣子,那定然是真的有點東西。
“好了,靈劍,戰事凶險,莫要分神。”立在前方的雨荷仙君淡淡開口。
虛空之中,一道道的仙光閃耀,將整個天地壓住。
靈劍金仙的劍光消散。
“小子,這一劍不錯,活過兩個月,來找我玩。”靈劍金仙的聲音傳來,然後劍光徹底消失。
韓牧野輕笑,拱手:“雲瀾領命。”
起身,抬手一招,青玉劍光回到身後化為飄帶。
劍光落回身後,韓牧野麵色微微一動。
一年來聚集的劍意,不但沒有耗儘,反而更加恢弘浩蕩!
靈劍金仙沒有耗去他的劍意,反而灌注更多的劍意給他。
韓牧野麵上露出笑意來。
到底是劍道前輩,對後輩還是提攜的。
這一劍之功,竟是抵得上韓牧野自己半年的積累啊……
……
靈劍金仙一劍,讓韓牧野他們這一隊援軍頓時成為葬仙城焦點。
除了那些在前方鏖戰的大軍,其他修整的各處都在談論。
能擋靈劍金仙一劍,也不知在葬仙城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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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葬仙城,韓牧野和身後那些劍宗精英方才明白,這裡為何叫葬仙城。
滿城斑駁,牆壁上全是一道道青色條石。
青條石上,都刻著名姓。
“這石壁上所留,是葬仙城建立以來,這無數年來來此駐守的覆雨仙界修仙者的名字。”
“這些名字之中,九成九的人將性命留在了葬仙城。”
九成九的人,性命留在葬仙城!
就這一句話,便讓韓牧野身後不少人變了麵色。
九成九,意味著他們這兩千四百多人,或許隻有十幾個人能活著離開。
領韓牧野他們進城的道人麵上帶著一絲笑意,伸手指向前方:“因為這些名字,不管是界外異獸還是神界強者,從未從此地突破,踏入覆雨仙界一步。”
“你們將自己的名字刻在這城牆石壁上。”
“這或許是你們唯一能在城中留下的了。”
頓了頓,他輕輕道:“也是你們的榮耀。”
能將自己的名字刻在葬仙城的石壁上,這是榮耀。
起碼,是對來到此地的人的認可。
你來過。
韓牧野抬步上前,目光看向那牆壁上的字跡。
“覆雨仙曆三千五百萬年,雲鶴道宗,朱廣守。”
“覆雨仙曆四千五百萬八千六十年,血戰宗,林童。”
“覆雨仙曆五千五百萬三百四十一年,玄靈劍宗,金浩。”
……
抬起手,他的手掌撫在這些名字上。
那些名字上的斑駁透著厚重。
這,就是榮耀。
將名字留在葬仙城,是榮耀。
將性命留在葬仙城,是榮耀。
指尖一道青色的劍光出現,牆壁上一道字跡留下。
“覆雨仙曆六千四百萬三千六百一十年,玄靈劍宗,韓牧野。”
他身後,一位位玄靈劍宗精英上前,將自己的名字刻在石壁上。
玄靈劍宗蘇建。
玄靈劍宗白圖。
玄靈劍宗,陳思水。
玄靈劍宗於淑玲。
玄靈劍宗苦虛。
……
趙辰猶豫的走上前,湊在韓牧野身側:“大哥,那個,我要不要在這石壁上留名?”
“隨你。”韓牧野收回手臂,淡淡說道。
猶豫一下,趙辰縮回身體:“算了,我是來做生意的。”
領他們走進城的道人也不在意,引著他們繼續前行,並且出聲講解起來。
“葬仙城其實該叫葬神城。”
“這名字是我們自己叫的,不能在外麵傳。”
道人聲音之中透出一絲傲然:“這城,就是為了抵禦那些時不時遊獵而至的神界之人。”
“這裡,是埋葬他們的地方。”
整個葬仙城占地龐大,超過一州之地,說是城,不如說是一座集結大軍的兵營。
三十億覆雨仙界的生靈結成一個個軍陣,生存在這大城之中,將自己的力量供出來,為城池提供守禦陣法的本源。
至於本源,需要去獵殺,去搶奪。
名叫吳記的道人說到本源,抬手,掌心一團金色的神性閃動。
“這就是。”
神源之氣。
葬仙城一半建造在周天神界的裂縫中,所以能吸納神性力量。
趙辰看著這神性,雙目透亮。
這東西要是運到覆雨仙界,那可是價值連城。
隨便一絲,都能引起各方爭搶。
前行千裡,雖然依然城闕連綿,卻已經見荒涼。
葬仙城中生靈隻有一小部分是各家宗門來支援固守的修仙強者。
更多的是遺落在這城中的生靈,一代代繁衍。
各方強者很多都選擇留在城中,然後傳承。
按照吳記道人說的,很多曾經駐守葬仙城,後來離開的強者,在修為道途斷絕時候,都會選擇來此終老。
這也是在覆雨仙界,葬仙城之名來曆之一。
“灑過熱血之地,誰能放下?”吳記看著前方,輕聲感歎。
前方天穹,已經可見一道道流光震蕩。
天穹之上,神光與仙光轟鳴。
那邊,就是戰場了。
可以看到,一道道劈開天地的神光,似乎每一擊都能將葬仙城斬碎。
看著那半邊天穹閃耀,不少人身上劍光浮現。
不過韓牧野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前線。
按照吳記所說,他們還有十天的整修時間。
“戰鬥凶險,你們,保重。”吳記道人臨走時候,麵色凝重的拱手。
凶險。
今日之後,再見,這兩千多人還能有幾人活著?
吳記道人離開,將韓牧野他們這些劍宗援軍直接晾在這了。
哪怕他們每一位都是劍仙強者,每一位在劍宗都是精英,在這裡,在這裡的強者眼中,也隻是來送死的炮灰罷了。
兩千多人,能活過兩個月的,不會超過一半。
韓牧野身後,氣氛凝重。
“十天修整,我們或許能適應此地的力量屬性。”韓牧野身後不遠的青年劍修低聲說道。
他是來自巡天殿的風靈劍仙蘇建,因為之前知道韓牧野有巡天殿的傳承,自然關係稍微親近些。
而且他們六人為陣,配合默契,說話也少了拘束。
聽到蘇建的話,其他人都是抬頭。
飄蕩的神性力量對他們來說也是寶物,吸納入體能增加他們身軀力量,能融合仙氣。
可這也讓他們難以適應。
這是讓他們身軀之中力量難以完全發揮的地方。
不少人麵上神色凝重,感應著體外的壓力。
十天,最多也就適應這裡力量,但想將自身戰力完全發揮出來,起碼一年。
可他們當中,多少人能活過一年?
“先立下營地。”韓牧野輕聲開口。
周圍的到處都是空蕩的房屋,可以隨便住。
但在這駐紮,天際時不時都有轟鳴聲傳徹,還有神光與仙光交錯,根本難以放心修整。
便是安排人值守,恐怕也不能真正安心。
就這麼修整十天,彆說戰鬥力提升,不折減就不錯了。
不過韓牧野伸手指向前方一片雜亂空曠的荒野:“趙辰,讓他們將營盤紮下。”
紮營。
既然是大軍集結,自然要有自己的營地。
趙辰咧嘴一笑,招招手,那些隨軍的修仙者跟著他走。
這些既是商隊護衛,也是為大軍解決後勤的雜兵。
若不然,他們哪有資格來這葬仙城?
遠處,有人探頭看,然後又縮回去。
更遠處的城頭上,有人目光落在韓牧野他們這些人身上。
“玄靈劍宗的援軍,除了那個領頭的韓雲瀾有點本事,其他人看著呆愣的很,估計也是來送死的。”一位穿著厚重戰甲的大漢眯起眼睛,高聲說道。
他身側,身上血煞之氣彌漫的血甲青年雙目中透出邪異,搖搖頭,目光轉向前方天穹:“來這些嫩鳥,我們又要多累幾回。”
遠處城頭,也有人目中精光閃動,盯著韓牧野他們,看他們怎麼紮營的。
“師兄,要不要去幾個人,告訴他們什麼房屋能住,什麼房屋不能住?”一位穿著青袍,衣衫上透著殘破的五旬道人低聲開口。
他背著一柄黑色長劍。
他身後,有十幾個身形消瘦,同樣一身青袍的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