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村裡人都存著糧食好過冬,所以出來賣糧的人少,好在快要過年了,等過了年我去糧站那看看,想辦法多買點糧食,放心吧,怎麼也不會餓著你和孩子的!”
“這屋子裡沒有暖氣,趕明兒我去鎮上給你找兩個吊水瓶,晚上裝了熱水,被窩裡能熱乎些。等開了春土地解凍了,我去打點土坯,把床給你改成炕,天冷了就把炕燒起來,屋子裡暖和和的,再不會凍著你。”
“還有,新家家缺的東西多,你放開了勁兒買,多買點,早晚用得著得·······”
“等把兩個孩子接回來,咱們去縣城看看,有什麼需要的,能買儘量買,錢不夠了我再想辦法掙!”
他這會兒整個人放鬆了許多,靠在床頭,看著她一遍遍數錢玩兒,眼裡溢滿了笑意,腦袋裡盤算著怎麼去買返銷糧的事兒!
去年,鎮上設了糧站,要求社員們交公糧買賣糧
實都得在糧站裡,不準再私下裡買賣。
這規定原意是極好的,農民原是靠天吃飯的,旱澇多災,抵抗不了什麼風險。
豐收的年景,社員們收的糧食如果吃不完,可以賣給糧站,掙些錢家用;要是碰上災晃年也不用擔心沒糧食吃,糧站會把囤積的糧食再賣回到老百姓手裡,這叫做返銷糧,這樣,國家實現了對糧食的壟斷控製,農村社員買賣糧食都要經過糧站。
城市居民隻買不賣,糧站在城市裡一般叫做糧店或者糧油店。
規定是好,但具體到執行上卻容易出偏差。
其中一點便是,農村裡交上去的糧食任務五花八門,種類繁多。
農村的糧食收割了之後社員們先要交公糧,這是義務,必須免費上交;公糧叫了之後還要交征購糧,像柳河村這種地處糧食主產區,每年都分配的有征購糧的指標,征購糧其實就是國家出錢向社員手裡買糧食,必須得賣!
除了這些,合作社裡還要留一部分儲備糧,種子糧及喂牲口的飼料糧,這些都交完之後剩下的才是留給社員的口糧。
因此,彆看農民自己地裡種著糧食,看上去不缺糧吃,實際上來說,幾乎所有人家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都是要靠吃返銷糧度日的。有的人家一年裡分的口糧到了來年二三月份就吃光了,三月到六月青黃不接的時候就得買返銷糧糊口。
可返銷糧不是誰都能買的到!給誰不給誰,決定權在生產隊長手裡。要是買不到返銷糧,就得求爺爺告奶奶的到處去借糧,畢竟哪家的糧食都不多,實在借不到糧食就要餓肚子。
而且返銷糧的價格是比農民交給國家的征購糧價格略高一點的,質量卻沒有交上去的公糧好,大多是陳糧、粗糧,有的時候返銷糧甚至就是飼料,可為了填飽肚子,也不得不買。
在糧食不能私下買賣的年代,有一些人是握著農民的飯碗的——那就是糧站裡的人。
很長一段時間,糧站的人有“實權”在手的,簡單點說比如秤高一點低一點,糧食乾一些濕一些都是靠糧站員工來把控的,這些都直接影響糧食的重量;糧食收到庫裡,水分蒸發蟲鼠等也會造成糧食重量減少,年底報損耗的時候
就有可操作的空間。
如果連著好幾年都是豐收年景,糧庫隻進不出,糧庫裝滿了糧食,新糧要放進去,自然得把陳糧給賣掉,所以說知道了這裡麵的門道就不愁買不到糧食。
這在後來就產生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農民種田產糧,把優質的糧食貢獻到了城市裡,自己留下的糧食不夠吃,隻能吃一些陳年的舊糧,甚至飼料!
農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願意,對農民來說,填飽肚子是硬道裡,既然城市裡的人不種地都能吃飽,那咱就去往城市裡去。
農村和城市出現了很大的差距。
政策實施不久,很多農民拋荒,跑到城市裡去,變成盲流,影響了城市的治安,而政府為了控製這些盲流,不得不對農民進行了更加嚴厲的人口流動控製,農村人想要進城,難上加難。
城市居民雖然每月定期可以憑小本本去糧油店買糧,可真到了困難到來的時候,城市裡的人也很得餓肚子,因為糧油店裡根本沒糧可賣!
村裡人年年往糧站交公糧,所以,哪怕是那個時候鄉鎮上的糧站應該也是有糧的!這就奇怪了,既然有糧食,曆史上怎麼會餓死那麼多人呢?
難道是糧站沒有賣返銷糧?
很有可能!
隻有這個理由能解釋得通,為什麼60年左右產量大省竟然發生了那麼慘烈的餓死人事件?
糧站的作用本來應該是能避免這種事情發生的,除非糧站當時沒有發揮作用!
目標確定了,那就找糧站買糧去!
現在去買糧,就不信買不到!
林穀雨體驗完數錢帶來的快感,決定明天得回原主的娘家一趟,“總不能讓兩個孩子在姥娘家過年吧。”
林穀雨到了這裡這麼久,怎麼跟娘家人相處?會不會被認出來?她其實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之前忙著販賣蓮藕,他倆夜裡要麼在老鄉家湊乎要麼住招待所,所以兩個人到現在還沒去過林穀雨娘家,兩個便宜兒子自然也沒有見過,現在卻不能不考慮林穀雨原生家庭和兩個孩子的問題了!
“·····行吧!”,柳東睿回過神,答應下來。猛一下喜當爹的感覺雖怪異,但他們兩個既然來到這裡成為了柳河村的柳東睿和林穀雨,自然也得擔起責任,不能隨性活著。
這時,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麵用力地推了一下,但是沒推開。接著砰砰砰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三弟,三弟妹,快開門啊!大白天擱屋裡乾啥呢,咋還關著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