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收都是跟老天搶收,全家上陣,要不然萬一一場雨下來,可能就會顆粒無收。
村裡好些人家從早到晚一天三餐都是在麥地裡吃的。
柳家的男人多,又都是壯勞力,乾活兒速度一般人家比不上。
清早兒和晚上天氣涼快,他們老早起來,趁著天不熱就多乾一會兒;日頭太毒辣也能換著人回家歇會兒,等天涼快下來再下地,雖然也是辛苦的不行,因為要與天搶收,但好在不用從早到晚連吃飯都耗在地裡。
這就是為什麼農村裡的人願意多生兒子的主要原因,人多力量大,人多好養老。
林穀雨是不會割麥子的,以前的她沒怎麼乾過地裡的活,這個林穀雨也一樣,都是個農活廢柴。
好在她做飯的手藝還行,柳婆子就安排她在家裡做飯,喂雞喂豬,然後跟自家婆婆一起,跟在割麥子的人後麵捆麥子。
天氣炎熱,可就連孩子也得下地,大人忙著割麥子、捆麥子、運送麥子,小孩就跟在割麥子的後麵撿地裡頭掉的麥穗。
乾活越細致,割麥子的時候掉的麥穗越少,當然,這是指麥子還沒完全乾的時候,要是收割的不及時,麥子在麥地裡多曬個把月,那麥穗能全掉到地上去,顆粒不收。但乾活再怎麼細致,也隻是說麥穗掉的少點,避免不了的,農民們心疼糧食,隻好讓家裡的小孩子跟在後頭撿麥穗
,一到麥收季節,地裡頭撿麥穗的孩子成群結對的,也算是孩子們的一個玩樂。
割好的麥子,要運送到村裡的場地上晾曬。
村裡的場地是公共的,麵積很大。收麥前村長就安排每家出一個勞力去壓場,家裡有牲畜的可以用牲畜代替,沒牲畜的隻能肩拉背扛的使人力。所謂的壓場就是用石滾一圈又一圈的在泥巴地上壓來壓去,知道把泥巴地壓的硬邦邦,光溜溜的,不卡麥粒,才算是壓好了場。
壓場很費力氣,聽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村裡大部分家裡是養豬,養牲畜的沒有幾家,而且這時候牲畜比人要金貴多了,不舍得狠用。大部分的時候隻能靠人力壓場。一個人在前麵拉石滾,一個人在後麵推著,一天下來,拉的人肩膀上腫起老高,推的人在後麵彎腰彎的直不起來,哪怕換著來也不行,因為需要一遍一遍的重複好多天才能把場地壓實了。
每家啥時候開鐮割麥、啥時候用場地都要算好日子,在村長那記錄一下,免得你爭我搶打起架來,以前不是沒發生過打架爭場地的事兒。
柳家有架子車,但沒有牲畜,隻能靠人力一趟趟地往場地拉麥子。
等把所有麥子運到場地鋪開,還得用石滾來回軋才能順利脫殼,趁著有風時趕快揚場,借助風力把麥殼揚出去,地上就隻剩下麥子了。
揚場特彆的臟,哪怕全身上下武裝起來,衣服裡還會鑽進去很多麥芒,拍也拍不掉,刺撓的很。晚上柳東睿回去,身上都紅了,洗了三遍澡才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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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輪到林穀雨看場。她帶了個草帽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跟人聊天,時不時過去拿木鍁翻翻麥子。
“小雨,你家盤的那個炕睡了沒,咋樣呀?”
“是啊,不是說連著灶麼,你說那玩意兒夏天睡燙不燙?”
林穀雨抿嘴笑笑,交通閉塞信息不同,芝麻大小的事兒都會成為村裡人茶前飯後的談資。
說:“這段時間不正忙著收麥子嘛,還沒來得及去趕集買鍋呢,回頭置辦個鍋,我睡睡試試才知道舒服不舒服呢。”
“那可不,俺記得你分了家要置辦不少東西呢,俺家有兩個老葫蘆,你拿去一個破開舀水吧。”
林穀雨忙道:“不用啦,大娘,俺過兩天回俺娘家要一個就行,咋能白要恁的東西。”
王大芹擺擺手:“一個破葫蘆,地裡麵結的,又不是啥金貴東西,拿去用。”
“那行,謝謝大娘啦。”
王大芹,婆家也姓柳,跟柳老頭是還沒出五服的親戚,人也直爽。林穀雨樂意跟這樣的人交往,禮輕情意重,以後找個機會兒幫一把就是了。
“你家大林子如今知道上進了,前段時間做了個小鍘刀,現在又弄出了炕,俺看你現在臉色比以前看上去好多了,人也愛笑了,可見啊,你這日子是越過越舒坦了。”
周圍一個大姐笑著說:“小夫妻不都那樣嗎,咱們不都是從她這個年紀過來的,倆人好的時候比親爹娘都好,吵起架來那也是破分的很,雖然吵吵鬨鬨的,但現在想起來也挺熱鬨,哪根現在是的,一天下來連一句話也懶的說。”
“你可拉倒吧,你們家超子對你還不好?···········”
幾個人正說著話呢,大橋那邊有人喊她:“穀雨,穀雨,你們家孩子跟張小賴家孩子在東地裡打起來了,快去瞧瞧吧。”
張小賴的壞名聲村裡人都知道,最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無理都要賴三分。
林穀雨一下站起來,“大娘,您先幫我看下麥子,我去看看孩子咋樣了,成嗎?”
“那咋不中哩,你快去看看孩子吧,俺一準兒給你看好了,一會兒就給你翻一翻。”
林穀雨道了謝,拔腿就往東跑。
東邊的地離大橋也不算很遠,也就兩裡地,跑得快了幾分鐘就能到。
那去傳話的人沒說清楚情況,林穀雨不知道是大燦還是二燦跟人打架,大燦就算占著理兒,嘴上功夫卻不行,二燦又年幼,估計隻知道哭,林穀雨心裡急的不行。
她氣喘籲籲的跑到東地裡,二燦正拽著大燦的衣角哭,大燦站在二燦身前,抿著嘴,一臉怒氣。
林大哥家的三個孩子也都在,不過隻是在一邊站著。反而是小牛正跟一個小胖子扭打,邊上張小賴拿著跟小棍罵罵咧咧的。
小牛是柳文鬆家的大孫子,比大燦大了2歲。
林穀雨上前一把把兩孩子扯開,給二燦擦擦眼淚把他抱起來,二燦小手摟著她的脖子慢慢平靜下來,她看了一眼老張家的人才開口:“到底發生了啥事兒,誰能說清楚我給一顆糖。”
小牛瞪了一眼對麵的小胖子,哼了一聲沒說話。
還是大霞走到她跟前說:“三嬸嬸,俺跟你說,俺們跟著虎子哥在那邊草溝裡逮螞蚱,溝底下草長得太深了,二燦站不穩老被草絆倒,俺們就讓他站溝邊看著,不知道他啥時候跑到路那邊去了,俺正要去叫他過來,就看見胡偉一把給二燦推到地上了,俺跑過去問他乾啥推二燦,胡偉非說二燦把他家架子車摸壞了,虎子哥才跟他打起來,胡偉他奶還要去幫忙打俺虎子哥,俺和狗蛋抱住她的腿才沒打成俺虎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