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大家夥加把勁兒,等明年豐收了,咱們啊,家家戶戶都能多分幾斤麥子咯!”
第二天、第三天石技術員也一直沒在村裡出現,柳光耀甚至派人去彆的大隊打聽了,也沒見他去彆的大隊去。
他這個人好像一下子失蹤了似的。
石技術員人很不錯,雖然是從縣裡來的,可從不在社員們麵前擺架子,而且也樂意跟村民們交流,社員們關於種田方麵有什麼不懂的,他都儘力的去交,用詞淺顯易懂,在柳河村很受社員們歡迎。
他突然一下子“失蹤”,柳河村的村民們心裡都很焦急,有心想要打聽消息,都不知道該去哪?該找誰?
一直到第四天的下午,柳光耀正帶著社員們正在試驗田裡犁地。石技術員說了要種田得精耕細作,今年犁地得往下多犁一掌那麼深才行。
突然,有一個上身穿黃綠色雙排扣列寧裝、下穿一條藍褲子,腳踏一雙黑色皮鞋,梳著一頭剪短的麻花辮的女同誌出現在了柳河村的麥田裡。
她看見社員們正用木犁犁地,急匆匆的跑到人群前大聲地問:“這裡誰是柳河大隊的大隊長?”
柳光耀站在半截地的地溝裡,正側著耳朵聽社員們反應問題,就聽見地頭那邊有人喊他,“大隊長,有個年輕的女同誌來找你!”
他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這個女同誌他不認識。
這位穿列寧裝的女同誌氣呼呼的,上來就語氣很衝的質問他:“你就是柳河生產大隊的大隊長?你們這是在乾什麼?誰讓你們這麼犁地了,犁的這麼淺,種出的莊稼能豐收麼?這樣子你們大隊明年能放出高產衛星麼?”
柳光耀在柳河村輩分高,還是打仗受傷退下來的,整個柳河村的人還沒人敢這麼劈頭蓋臉教訓他的。
所以,他有些懵。
不隻柳光耀,連柳河村的社員一臉莫名其妙,見過囂張的,但也沒見過像她這樣上來跟罵孫子一樣教訓人的。
當她自己是誰啊?
“你誰啊你?俺們這麼種地咋了?管你什麼事兒?你乾嘛這麼這麼跟俺們大隊長說話?”
“俺跟你說,說話放客氣點,要不,俺們也不是不能動手打女人。”
這位女同誌看起來並不都不曉得什麼叫人在屋簷下,一點都不退讓,反而擰眉怒視質問她的社員,高抬著下巴,翻了個白眼,“我是縣裡新派駐到西陽鎮來進行技術指導的技術員劉愛榮,你們得叫我劉愛榮同誌。”
那蔑視的眼神,好像連她鼻孔裡出來的氣都帶著一股驕傲的勁兒。
勁兒勁兒的,讓人神煩!
柳河村的社員們對她反應可大了。
“又新派了個技術員,還是女的?那不行,還是讓之前的石技術員來給俺們進行指導的好,俺們跟他都熟了。”
“對啊,乾什麼要把石技術員換掉,俺們看石技術員就挺不錯的,你回去吧,還把石技術員叫來,俺們聽他的。”
“你這個小同誌,年紀不大,膽子可不小,彆看俺們乾的地裡活兒它不體麵,可這種地還真不是隨便來個人都能指導的了的,你還是彆逞能了。”
劉愛榮滿臉不屑,“你們以為我想來著呢?哼!我可警告你們,不要犯政治上的錯誤,跟□□分子一定要徹底劃清界限。
石秋實是□□,已經被組織上給發現並打倒了,從今天起,我就是柳河大隊的農業技術指導員了,你們這些社員最好還是不要跟他保持聯係的好。”
然後轉頭看了人群一圈,彆著頭說:“至於你們說的種地,地該怎麼種,從今天開始,都需要聽我的。我會交你們按照科學的方法進行播種,你們照做就行,到明年保證你們一定能獲得大豐收。”
剛才一直沒說話的柳光耀,這時候開口了,“那小同誌你說俺們地犁的不對,那你說該怎麼弄?”
“彆叫我小同誌,我叫劉愛榮,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劉愛榮同誌。”
柳光耀點點頭,不跟她計較,“那柳愛榮同誌,你說說你對種地的看法吧!你說的科學的方法是什麼?”
劉愛榮的身子站的直溜溜的,像一顆小白楊,她挺胸抬頭,篤定地說:“首先,這塊地得重新犁一遍,現在犁的太淺,這麼淺是不行的,根據蘇聯傳過來的經驗,科學種田,第一條,就是要深耕,耕的越深,畝產就能越高。”
社員們追問:“那是怎麼個深耕法呢?”
劉愛榮的黑皮鞋在地上磨了一下,說:“這地至少得翻1尺,最好能翻2尺上來,上麵的這一層土已經種了這麼多年,營養早就流失了,所以顏色都變的灰白了。
你們再看看剛翻上來的下層土壤!看見了沒有,下麵的土壤是黑色的,你們知道為什麼顏色差異那麼大麼?就是因為下麵的土壤現在還很肥沃,充滿了適合農作物生長的營養元素。
所以啊,科學種田,首先應該把下層營養豐富的土翻到上麵來。”
說的還挺有理有據,自證其說,把一些年輕的社員同誌哄的一愣一愣的。
但也有有經驗的社員質疑她的說發,不確定地問她:“那不是把下麵的生土層翻到上麵來嘛,那樣的土能長莊稼?”
劉愛榮點頭稱是,又解釋道:“這是縣裡特意安排俺們學習的蘇聯的農場種植經驗,事實證明是極其有效的,你們不用質疑,這就是蘇聯科學種田的方法。”
然後她又開始講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