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金喜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幾秒中內,柳東睿慢慢的挪到了他的身邊,並且在蒸汽小火車開走的前一秒,柳東睿的手就已經按上了吳金喜的肩膀。
而吳金喜隻顧著往窗戶裡麵爬,根本沒注意那隻手掌擺放的位置不對,一點小小的失神,就把自己從正在運行的小火車上給拽了下來。
柳東睿自認自己隻用了一點力氣,卻摔的吳金喜脊椎骨生疼,躺在地上半天不能動。
林穀雨:“你可彆碰瓷哦,那小火車跑那麼慢,就算掉下來也死不了人,趕緊跟我們回去,公社書記和大隊長在村裡等你們呢。”
吳金喜氣的臉紅脖子粗!“呼哧呼哧”像條狗一樣急喘氣。
這一刻的場景跟去年夏季那個下雨的清晨多麼的相似,吳金喜死也忘不了那一天,本來他要去告發柳光耀欺騙dang和人民,卻突然來了一場大雨,生生的澆滅了自己的希望。
這一次他都已經夠上了駛往彆處的列車,馬上就能開始新的生活,卻彆人生生的給拽了下來,逼著他麵對身後的泥淖。
他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信過命,走到現在每一步都是靠他的努力鑽營得到的。
少年的時候家裡窮的吃不起飯,他就死皮賴臉的賴在人家鋪子裡當學徒,那時他嘴皮子活,收拾之後人長得還算可以,三言兩語就撩撥得東家一個小閨女麵紅耳赤,眉目含春,未婚先孕,沒要一分錢就到手了個媳婦兒。
事情暴露後,東家生氣,把自己趕回了家,學徒都不讓做了,不過到底是親閨女,沒過幾年,就偷偷找家裡的管家來給閨女送東西,日子就那麼一點點的好了起來,雖然東家名義上還是說自己的閨女死了,但好處自己是得了不少的。
後來······,後來幾年就慢慢亂了,小鬼子、革命軍、現在的g黨,在這一片你爭我搶,打了好多好多年,他憑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愣是活了下來,比那些外出逃荒的人過的不曉得好了多少。
再後來,徹底換了天,過去有錢有勢或者跟小鬼子革命軍有過牽扯的,家裡全遭了罪,像東家就被槍斃了,家裡的土地也被收走了。吳金喜怕被清算被批|鬥,窩在家裡好幾年不敢動彈,好在他這一輩子都講究個低調,以前他乾的那些事兒沒幾個人能知道。
集體農莊成立成立後,他直覺覺得屬於自己的時代可能要來到了,隻要跟著上麵的路子走,隻要敢吹牛,把牛皮吹破了天,步步高升不是一點問題。
可惜,柳河大隊有個柳光耀他不吃這一套,一直是他的絆腳石······
現在,步步高升早已沒有了指望,想要逃出去重新大乾一場的希望又被人生生的掐死,吳金喜就覺得有人拿給豬打疫苗的那種大頭針一下一下往自己心上紮,紮了一個又一個的孔,疼的他喘不過氣,喉嚨裡一片腥甜,好似有什麼跟堵上了一樣。
吳金喜不甘心自己就那麼失敗了他,看著還沒跑遠的火車,強咽下去一口氣,捂著胸口爬了起來,顫顫悠悠的去追火車尾巴。
他不服氣,就不信這輩子順風順水到老了反倒撞了黴運,一定還來的急的,那火車走的那麼慢,隻要他稍微跑快一點就可以······可以了······
林穀雨和柳東睿不動聲色的看著,沒有攆上去,反正以他的體力,想要追上那輛逐漸加速的小火車,很難。
結果,吳金喜還沒跑出去五十米,就“嘭”的一下摔倒在鐵軌上,右手往火車遠去的方向伸著,“彆···走···”他的身子和頭又動了兩下,卻再也沒有爬起來。
吳抗日和吳援朝被這一幕嚇傻了,三個小孩子“哇”的哭了出來。
林穀雨沒有上前。
柳東睿看後過來說:“門牙磕掉了4顆,摔的滿臉都是血,我到的時候還有氣兒,隻是指著前邊的路說不出話。”
摔那麼兩下是不可能把人給摔死的,吳金喜多半是氣急攻心,誘發了心絞痛,自己把自己給急沒了。
***
吳金喜死了,他大兒子二兒子把他的屍體從縣裡抬了回來。
柳河大隊的社員都不敢相信!
不是說出去逃荒去了麼?怎麼一天還沒過去就死了呢?
“聽說縣裡火車站有專門查逃荒的,不會是他硬要上去,被檢查的給打死了吧?”
“那誰知道呢?那一家子還半夜三更悄摸摸的走,家裡一個女人都沒帶,誰知道是不是虧心事兒乾太多了遭了報應?”
“俺估摸著肯定是犯了事兒了,他們回來的時候屁股後麵跟個幾個警察嗎,你們都瞧見了吧······”
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好像日子再艱難,都擋不住這些吃瓜群眾。
卻沒有人知道具體的情況。
原本準備這幾天就出去逃荒的人,嚇了一大跳,摸不準情況,根本不敢往外走,就怕落的跟吳金喜一樣的下場。
吳金喜下葬之後,吳家就差不多散了。
甄霜被警察解救出去後就不見了人影兒。
吳抗日和吳援朝被認定思想有問題,下放到五七勞動農場去了。
李小花帶著兩兒子吳鐵回了娘家,張小蘭娘家不支持她離婚,她就找柳光耀申請了一間破茅草屋,帶著吳躍進搬了進去,反正妯娌兩個有糧有錢,無論是回娘家還是自己單獨過,隻要勤快點,日子都能過的下去。
大家都以為這事兒就這麼結束了,吳二有家裡已經收拾好了,打算出門了。
然而,沒過幾天,柳光耀又去公社開了一次會,回來後就讓柳建華繼續安排民兵巡邏。
“不僅是村裡麵的,跟周圍幾個村子通著的路口也要求有人站崗,公社要求,不是本村的人一律不讓進村,來走親戚的要找村裡的社員來領進去。”
柳河大隊那些想要逃出去的社員這一回是真的出不去了。
路上的管製比之前嚴了很多,現在要求,沒有正當理由,社員們不要出村子,去本縣必須要大隊長開介紹信,去外地的一律不準給開介紹信,哪怕探親和外出看病都不行。
再想走小路出去都不行了,鄉間小道由各個大隊負責安排人巡邏把守,大道上縣裡和公社安排的也有人,可以說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
“奶奶的,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讓去,這是讓咱們生生的在這裡等死啊!”
“可不是,這不是把咱們圈再村子裡不讓動彈了麼?老百姓日子過不下去,連出去要飯都不行了,這是啥破規定呀?”
沒有一個人能理解這種荒謬的規定,柳東睿去公社上班每天早晚都要被盤查好幾遍。
但更荒謬的事情還在後頭,柳光耀發現自己好像有兩個來月沒有收到戰友們寄來的信了。
他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就問王秀娥:“是不是你給我簽收了?放哪兒了?”
王秀娥愣了一下,“我偷放你那信乾啥?我又不認識幾個字,它們認識我我還不認識它們呢。”
那還真是奇了怪了。
他擔心老戰友是不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兒了,要不怎麼一個信兒都沒有?翻來覆去的在炕上貼餅子,等到天一亮,稀飯都沒喝,就跑去了公社,要給幾個老戰友打電話問一下。
這才發現,電話撥不出去了!
電報也發不出去了!
來往信件隻收不寄!
寒風泠冽的大冬天,柳光耀渾身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把這個壞蛋給送走了!
小夥伴們,今天晚上我要加更啦!
昨天還在抱怨書太厚看不完,今天,當當當當!考試取消了!對於剛看了兩天書準備打醬油的人,心裡那個爽歪歪啊。
請讓我感受一下你們的熱情,好嗎?感謝在2020-09-0922:43:37~2020-09-1018:10: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當當的鬼畫符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