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將手爐塞進了他手裡:“怎麼這麼冷……皇上暖一暖。”
樊應德忽地伸手:“窈姬娘子。”瞧著顯是要拿這手爐。
夏雲姒蹙眉看他:“怎麼?”
樊應德賠笑,耐心地同她解釋:“娘子彆多心,實在是此事出得突然。我們禦前的人又一貫小心謹慎,實在不知這毒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下進來的。所以在查明之前隻得用些蠢笨法子,將皇上能接觸到的東西一應查過……不止是您這香爐,這殿中就連一桌一椅、一草一木,今兒都是驗過了的。”
夏雲姒猶自輕皺著眉,小聲囁嚅:“這話說的,我還能害皇上不成?”手上倒已將手爐遞了過去,並無半分猶豫。
樊應德轉手將手爐交給身邊的小宦官撤下去,賀玄時看出她麵色不快,笑著從床頭的六格碟裡揀了顆果脯出來喂她:“走個過場罷了,彆生氣。”
夏雲姒吃了果脯,勉強笑笑:“臣妾不氣。”說著又一歎,“隻是用這樣的‘蠢笨法子’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查出端倪,若那毒還在下著……”她看看太後,“難不成皇上就一直這般受著?”
太後一籌莫展地搖頭:“可當下也沒有旁的法子。隻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實在防無可防。”
夏雲姒黯淡點頭,抬眼見宦官將她帶來的點心驗過送了來,又微微而笑:“臣妾做了兩道點心來,太後也吃些吧,彆為皇上憂心太過,倒將自己也累病了。”
太後悵然點頭:“也好。”
宦官會意,這就將糕點先端到了太後跟前。
太後挑了塊棗泥山藥糕來吃,大半日都沒吃東西,這樣甜而不膩的點心倒正和胃口。
然剛吃完一小塊,便見又一宦官進了殿來,行色匆匆,腳下都是亂的。
夏雲姒靜靜看去,他手裡正捧著那隻手爐,行上前來跪地,麵如土色:“太後、皇上……”
二人皆一怔,樊應德亦顯覺意外,忙將那手爐接來,頓時也麵色大變:“皇上……”
夏雲姒自知他們看到了什麼。
手爐中四塊炭切開,有三塊是尋常的黑色,一塊裡會流出水銀來。
這與她庫中有問題的水銀大抵是對得上的。
至於先前的手爐中那顆顆皆有水銀的炭,既已燃作灰燼、水銀也蒸發殆儘,又還有誰會知道呢?
幕後之人若覺自己死得冤,就到陰曹地府裡找閻王訴這冤情去吧!
她心下漸漸揚起快意,麵上卻隻顯出惑色,不明就裡地也湊上前去查看。
定睛一瞧,她愕然窒息,好生懵了片刻才惶恐跪地:“皇上,這斷不是臣妾拿來的炭!”
那驗炭的小宦官一聽,連忙磕頭:“下奴可不敢調換這樣的東西。這就是方才撤出去的爐子與炭,下奴隻管切開查驗罷了!”
皇帝與太後皆怔了怔。
接著,太後猶疑不定地看向她:“阿姒?”
“臣妾豈會弑君!”夏雲姒大顯出慌張。
畢竟是這樣大的事,此刻過於冷靜反令人懷疑,倒不如驚慌失措。
她便連磕巴都打了起來:“臣妾……臣妾自己是一路用著這手爐過來的、亦是這幾塊炭,如是在其中下毒,豈不是連自己也逃不過!”
太後自也不覺是她所為,可更沒可能是禦前宮人陷害於她。
物證就在眼前,太後略作忖度,便是一歎:“去傳宮正女官來。”
樊應德微僵,夏雲姒的麵色唰然慘白,頃刻間帶了哭腔:“太後,臣妾是秉承姐姐遺願入的宮,夏家更世代儘忠絕不可能行此謀逆之事!”
“好了。”皇帝忽開口,聲音淡泊卻有力度。
他思索著看向太後:“阿姒近來身子一直不適,太醫開方調養也未有成效。兒子現下細想……倒與兒子的症狀頗為相似。”
說著,目光轉向夏雲姒:“你的病,太醫可知是和緣由了麼?”
夏雲姒微懵:“不知……隻說是臣妾體虛。”蹙眉想了想,又輕吸涼氣,“當中倒也提過,脈象似中毒之象,隻是說得含糊不清,臣妾又命身邊的人細細查驗過各處,未見有異,太醫便也否了這個念頭。”
皇帝接著問:“可查過炭了麼?”
“炭……”夏雲姒身子一軟,目光空洞地望著那隻手爐,跪坐在地,“……臣妾倒不曾想過。”
皇帝目光微凜,隻一睇樊應德,樊應德便會意,領著人浩浩蕩蕩地離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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