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置喙的生硬口吻,卻並無真正的惱意。夏雲姒不懼,又低低笑了笑他,才應道:“諾,那到時臣妾就死死纏著皇上。”
他覷她:“做什麼?”
“讓皇上放心呀!”她端一副似玩笑又似認真的口吻,“讓皇上知道臣妾究竟最在意誰。”
他輕輕地吸一口氣,笑意在眼中繾綣散開,在她唇上留下輕輕一吻:“朕自然明白的你的心意。”語中微頓,他又釋然道,“你與徐將軍交好,也沒什麼。兒時沒有男女大防拘著,誰還沒有幾個舊友呢?也是難得的情誼。”
說罷他便繼續讀起了奏章,夏雲姒仍攬著他的脖子,姿態看起來無限親昵,隻是在他看不到的時候,眼底劃過了一抹不著痕跡的淩色。
是了,她與他之間始終是一場博弈。她要一直與他博下去,讓他既覺得在她心裡分量很重,又覺得她並不好拿捏。
唯有這樣他才會在意、會珍惜,一心相許是一文不值的。
三日後,徐明義如期抵京。這日下了一整日的大雪,掃也掃不儘。
夏雲姒乘著暖轎去紫宸殿,轎夫們走得小心翼翼,原先不過一刻的路程行了將近三刻,連轎頂都積出一層雪來。
轎簾揭開時,卻恰逢徐明義也剛到紫宸殿前。他下意識地看過來,她隔著幾丈微微一滯,搭著鶯時的手緩步下轎。
他猶是一身甲胄,在漫天大雪中卻顯得莫名柔和。
行至她跟前,他抱拳:“窈姬娘子。”
夏雲姒淺淺欠身:“徐將軍。”
轎夫們很快抬著轎子走了,鶯時也退開了幾步,夏雲姒微微仰頭,細細打量他的每一分麵容。
幾個月不見,他眉目間似乎又添了幾分昂然鬥誌。這是武將該有的英姿,也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該有的樣子。
她莞然而笑:“幾個月不見,徐將軍風姿更勝當初。”說著她抬手,為他輕輕掃去肩頭薄雪。
他側首看了眼紫宸殿,殿門就正對著他們,令他不覺一笑:“你似乎很喜歡當著皇上的麵做這樣的事。”
夏雲姒稍稍一怔,抬頭平靜道:“皇上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你反倒很在意麼?”
“不。”他猶望著紫宸殿,笑了一聲,才看向她,“我覺得你在拿我爭寵。”
她直是一震,窒息地看著他,心裡儘是被看穿心事的慌張。
他睇著她的神情,笑意更甚:“我說對了?”
夏雲姒不言,他又道:“自佳惠皇後沒了之後,你就愈發的會算計了。”
她垂眸壓音:“我要為姐姐報仇。”
“我知道。”徐明義凝視著她,“可現下看來,你卻不是能狠到極處的人。貴妃亡故那日你說的話,你當真做得到麼?”
她淡漠地一睃他:“你如何覺得我不能狠到極處?”
“你若真能狠到極處。”他嗤笑出聲,“又何故利用我爭寵還要編得那麼有分寸?分明是原本的故事更能令皇上在意。”
夏雲姒沉默垂眸。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她生辰那日,她當眾繪聲繪色地講出的他的“兒時趣事”,其實七分真三分假。
醉酒是真的,躺在房上不肯下來也是真的。隻是,當時並不是在姐姐的院子裡,而是在她自己的院子裡,姐姐當時也並不在。
這樣說自能引得皇帝更加在意,卻多少會對他不好。
唯有讓姐姐夾在中間做個料理事務的“家長”,這才更像一場他們兩個小孩子間的胡鬨。
是,如是這樣說,她是不夠狠。不僅是對他,對許昭儀、對鶯時、對含玉,甚至對小祿子,她都並不隻是無情利用。
“我不能說將軍說得錯了。”她抿唇淺笑,“可將軍怕是一開始就看錯了我。”
他目光微微凝滯,帶著三分不解兩分探究,目不轉睛地審視著她。
“這條路固然需要心狠,可我從一開始也並非隻想憑心狠成事。”言畢,她不再與他多言,也並不給他追問的機會,氣定神閒地向著殿門行去。
這宮裡狠到極處的人多了去了。若靠狠就能笑到最後,未免也太容易。
她要的,是極善極惡。對待她好的人好到極致,對待她不好的人無半分手軟。
這樣做,當下或有驚險之處。
可等她到了更高的位子上,便有無儘的好處了。
她邊想邊邁過殿門,那象征著至高地位的一襲玄色轉向她,一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也隨機送50個紅包,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