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道。”徐明信點頭,嘴角勾起的笑容與徐明義如出一轍,“聽聞臣被撥到殿下身邊,二哥還專門叮囑過臣,讓臣務必好好護著殿下,說殿下對窈妃娘娘重要得很。”
仍是瞧不出任何不妥的情緒。夏雲姒做了罷,隻莞然而笑:“多謝你與你二哥了。”微頓,又說,“你也先在馬場借間屋子歇一歇吧,一會兒本宮傳太醫來給你看一看傷。”
徐明義淺怔,遂起座抱拳:“謝娘娘。”
而後他便告了退,夏雲姒喚了宮人回來,又接著問話。
首先,就是那宦官傾灑出來的究竟是什麼。
當時事出突然,侍衛們又都還年輕。徐明信也好、另幾個也罷,能及時反應過來想著去護寧沅就已不易了,個個都沒能顧上細瞧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也情有可原。
這也不難查,稍稍一問就問了出來——有馬場的宮人回話說,失了手的宦官叫吳子春,托盤中是尚工局新送來的香樟球。他原是想端到各屋給大家分了,沒想到腳下不穩,竟釀成此等大禍。
“香樟球?”夏雲姒眉心微跳。
香樟球一香樟木製,是放在衣櫃裡頭驅蟲的。如今正值盛夏,正是蟲蟻多的時候,用香樟球倒不奇怪。
隻有一事奇怪:“本宮房裡也用香樟球,尚工局每個月盛在匣子裡頭送來,若要分發各屋也端著匣子直接分就是了,緣何要用托盤裝著?”
香樟球顆顆都有成人的拇指節那麼大,托盤若是淺些,便很容易滾落。
那宦官又回說:“娘娘有所不知,尚工局在這些地方動慣了心思,上個月送來的香樟球有半數都是假的,以尋常木料所致,無驅除蟲蟻之效,令蟲蟻毀了衣裳不說,更不免有人挨了咬。所以這回的一送來,吳子春便說要先好好挑挑再用。想是匣子太深不好挑,就倒進了托盤中,之後偷了個懶……沒換回來。”
這樣聽,倒是因果都環環挨得上,聽不出半點蹊蹺,似乎杖斃了吳子春就可了事了。
循理來說這樣的意外也並非絕不會出,可夏雲姒靜下神來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斷斷不會那樣簡單。
夏雲姒坐在房中沉吟之間,皇帝也匆匆趕了來。
外頭掀起的問安聲將夏雲姒神思抽回,她理了理思緒,起身往外迎,正好在房門口和他碰了個照麵。
“……阿姒!”他的聲音聽起來驚魂未定,這樣的慌張在他身上鮮少見到。
她邊福身邊瞧了瞧,便見他穿的還是適才那身衣裳,衣上也尚有水漬,可見是給寧沂洗完澡聽聞寧沅出了事,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趕了過來。
他往裡一睃,看到了床上的寧沅。便疾步進了屋,邊走向床邊邊問:“寧沅如何?”
夏雲姒的淡泊中憂心明晰:“太醫說無性命之虞,旁的便要等寧沅醒來再行診過了。”
他如她方才一般鬆了口氣,跟著又問:“怎麼會平白摔了?”
夏雲姒定息,將方才聽聞的事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他,他聽罷鎖眉:“宮人辦事不仔細,朕從禦前撥下去的侍衛也隻知乾看著麼?”
說著便看了眼樊應德:“今日當值的侍衛都押出去杖五十。”
“哎……皇上!”夏雲姒忙阻住他,搖一搖頭,“臣妾原也是這樣想,問過卻知侍衛們儘力了。離寧沅最近的那個舍身撲來將他護住,自己倒挨了馬好幾腳,路都走不穩了。”
說著語中一頓:“倒是那端著香樟球出來的宦官,臣妾隻怕不止是‘碰巧’那麼簡單。”
皇帝眉頭倏皺,看了她一眼,又定神想了想,長聲籲氣:“你說的是。”
夏雲姒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寧沅是姐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事關他的安危,總要追查到底才好?”
皇帝點頭:“自然。”
說著又看向樊應德:“去傳宮正司來,這些日子你便親自督著他們查這案子,朕要水落石出。”
樊應德應諾,夏雲姒淡淡垂眸。
她隻希望他這“要水落石出”不止是說說而已。
而後二人便帶著寧沅一道離了馬場,皇帝放心不下,於是直接將寧沅安置在了清涼殿。
夏雲姒就一直在清涼殿中守著,到了下午,幾個皇子公主聞訊都隨著各自的母妃一並來看望哥哥,連與寧沅不睦已久的皇次子寧汜也來了。
寧沅“很給麵子”,在兄弟姐妹都在時迷迷糊糊轉醒過來。
皇帝將他放到床上時是平放的,但遵了醫囑,將臉偏向了一邊。寧沅睡得沉,一直也沒翻身,醒來時隻覺脖頸酸痛,皺一皺眉,將臉正了過來。
隻一瞬間,他就吸了口冷氣:“噝——”接著便揉腦後,“疼……”
“寧沅,醒了?”夏雲姒驚喜一笑,寧沅勉勉強強地睜眼看她,又聽到淑靜公主的笑音:“大哥哥腦後腫了個大包,不要這樣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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