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強弱(1 / 2)

問鼎宮闕 荔簫 6758 字 8個月前

夏雲姒不待她說完就搖了頭, 滿臉疲憊與無奈:“女官事多人忙,有難以周全的地方是難免的,本宮不想責備女官。但事涉本宮孩子的安危,本宮還等著他交待出些名堂。人如今就這樣沒了,女官卻還扯些子虛烏有的傳言來搪塞,真叫本宮不知該如何是好。”

宮正女官直起身:“並非如此, 娘娘。”

夏雲姒不耐地看她, 皇帝也看著。便見她薄唇翕動, 兩度欲言又止道儘小心, 才複又下拜開口:“前朝皇族當時降得頗快,太|祖仁善,不曾趕儘殺絕, 更多加寬待,是以這百餘年來, 宮中與前朝的淵源從未斷過。”

夏雲姒心驚地輕輕吸氣:“你是說……”

又及時噎住了聲,隻帶著錯愕望向皇帝。他自知她在想什麼, 因為他必定在與她想同樣的事情。

宮正女官這一字一句的起承轉合,就差直接點明德妃的娘家郭家了。

仿若未覺夏雲姒的不安與惶恐,宮正女官再度肅容下拜:“此事恐怕牽涉甚廣, 奴婢不知該繼續查下去, 還是就此了了, 畢竟已死無對證。”

夏雲姒仍是那副愕色,不著痕跡地去看皇帝的反應,就見他眉宇微皺, 搖一搖頭,隻吐了一個字:“查。”

她驟然舒氣。

她安排了這麼多、與寧沅一起步步為營了這麼久,為的不過是這一個字。

她實在厭煩宮中約定俗成的息事寧人了。

宮正女官輕應了聲“諾”,又一叩首就恭肅地退了出去,從頭至尾那份公正模樣都不曾變過。

夏雲姒在她退出去良久之後才將那份恰到好處的心驚化作歎息舒了出來,手顫抖著握住他的手腕:“這理應不會是真的……”

她這樣說著,聽來更像是自言自語,亦可說是自欺欺人。

他將她的手反握住拍了拍,溫和中帶著安撫。但可見他心中也亂,一時間說不出寬慰他的話,她就任由這份安靜在床帳裡蔓延,任由他好好地想。

須臾,他揚音喚了人。

樊應德應聲而入,皇帝思量的神情十分淡漠:“傳太醫去永明宮。”

樊應德一愣:“皇上?”

那雙淡漠的眼睛微轉,看著他續道:“曉諭六宮,德妃突發急症,近日不要去擾她。”

樊應德若有似無地打了個哆嗦:“諾。”

他便又退了出去,屋中再度安靜無聲。

夏雲姒的聲音愈發慌了,慌得發空。她目不轉睛地望著皇帝,神色卻有些想要逃避的意味:“皇上真覺得……是德妃姐姐?”

他執著她的手,又攥了攥,搖頭說:“朕會查明白,你不要操心了。”

“德妃姐姐不會的……”她嗓音沙啞,顯得很是害怕,連身子都在禁不住地顫抖。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她靠在他的胸口上,好半晌才說出下一句話,“德妃姐姐……端莊溫柔,常讓臣妾想起姐姐。若是她來害臣妾和孩子,那臣妾……”

“好了。”他打斷她的話,手臂仍溫和地摟著她,輕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她柔柔弱弱地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隻見他的目光愈發冷了。

這份冷意並不是衝她來的。他淡看著前方,帶著這份冷意說:“朕明白你思念你姐姐,但不是誰都能與你姐姐比。”

夏雲姒喉中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隻得點一點頭,難過與失望都寫在臉上。

這一夜,二人雖和衣而眠,卻始終相擁著。她想他大約是真的很低落,畢竟這些年來他縱使對德妃並無感情,信任也是真的。

他會覺得他看錯了人。於帝王而言看錯了人自不是什麼好事。

翌日她醒來時他已不在。她著人備了水,鮮見地在一大早上就沐浴起來。

氤氳的熱氣逐漸褪去她懸著清醒整晚依偎在他懷裡帶著的疲乏,水中的香氣更舒緩神經,讓她緊繃了幾日的心弦慢慢鬆開,讓她久違的真心實意的笑了兩聲。

德妃,可算是到你了。

藏得那麼深,我險些將你漏了,險些對不住姐姐。

若你在九泉之下得見姐姐,可千萬彆心虛。

我倒要瞧瞧你在世間撞了一輩子的賢良淑德,到了陰間又要如何同她解釋你想陷害寧沅之事。

又過不多日,到了元月十五。

這日是上元節,亦是嬪妃們照例要向高位宮嬪問安的日子。說來也巧,上上回是宸妃、上回是賢妃,這回恰該是德妃。

因著德妃在“養病”,更有聖旨明言不許眾人叨擾的緣故,六宮妃嬪便又都到了夏雲姒的永信宮來,倒讓永信宮從一早開始就有了上元節團圓的熱鬨。

大多宮嬪都是不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的,便不免有人為德妃憂心:“德妃姐姐素來身子還算康健,小病難免,大病卻是沒有的。這次連皇上也這般重視……不知可要緊麼?”

夏雲姒端坐在主位上,端著茶盞靜靜吹開熱氣,聽言抬了抬眸:“既是病了,自然要緊。但太醫們都會勉力醫治,你們也不必太過緊張。”

眾人應了聲“是”,又聞周妙接了口:“但好在六皇子無礙。過年那一場來得突然,真是把滿宮姐妹都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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