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我說了我是雄蟲(1 / 2)

蟲族之模範雄蟲 牧糧人 18350 字 9個月前

法官莫耶·蘭一夜未眠。

年紀不小了, 和年輕雌蟲沒法比,熬了一晚上之後臉色差得嚇人。雇傭的貼身仆從為帶來可口的早餐。

是莫耶最愛吃的肉腸煎蛋三明治,肉腸選用上等的金星級火腿, 滋味醇厚鹹香。煎蛋火候剛,微微溏心, 潤澤口齒。連最普通的吐司片, 也要選用特等的麵粉,從揉製麵團開始一步步都是仆從精心完成的。

可麵對這樣香氣撲鼻的早餐,莫耶·蘭卻沒一絲胃口。

知道自己很餓, 今天還一場很重大的審判,必須儲備充足的體力。

於是強迫自己咬了一口三明治, 麼滋味都沒嘗到, 卡在喉嚨處怎麼也咽不下去, 最後臉色一變, 還是吐了出來。

甚至因為嘗試太久而咳嗽不已,臉色漲紅。

的仆從非常忠誠,還以為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連忙送上一條汗巾, 擦去了莫耶嘴角的殘餘。

莫耶歎了一口氣,呆坐在床上,良久默然不語。

就在昨天,的老師應邀來訪, 促膝長談了一晚上。

老師是一位非常名的法官, 所法學生都必須知道的幾個經典案例, 就是出自手。莫耶非常尊敬,一旦遇到麼棘手的問題,就會來尋求老師的幫助。

而現在又遇到了難題。

將自己的困惑說了老師:“老師, 我明天就要審判阿德萊的案子了,可現在還遠遠不到審判的時候,就憑點證據完全無法證明究竟誰才是凶手,連凶手都不知道是誰,我該怎麼定罪?”

老師雖然退休年,但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是邊頂不住壓力了嗎?”

“可不是嗎?”莫耶苦一聲,“各方麵的壓力都太大了,幾乎是一天也拖不得的狀態,民眾的憤怒是指數型增長,才幾天時就發酵成現在這種局麵。再拖下去,就要失去理智了。”

不需要莫耶再說麼,老師已經明白了一切:“假如不民眾一個滿的交代,你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麼才是讓民眾滿的交代?

必須要判罪,而且是重大罪責,頂格罪責。

被關進來的雌蟲,全都得死,民眾無法忍受一個模糊不清的結局。

莫耶無言,老師握著的手,這予了莫耶一點支撐的力量。在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從老師這裡汲取了無數的勇氣。

“莫耶,你要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老師味深長地看著,“這還是三百年來,第一次發生雄蟲在公共場合被襲擊的事,你的判斷將會成為日後所類似案件的參照。”

“你更要記得,你要維護的東西究竟是麼。”

“我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維護我需要的東西。蟲族的未來,民眾的需求……”

老師說了這幾句話,到了莫耶這個年紀,幾乎沒麼可以教授的知識了。老師最後是拍了拍的肩膀,抱住同樣已經年近暮年的學生腦袋,慈愛道:“莫耶,你一直是膽怯的雌蟲,但這一次你決不再軟弱。”

然後便離開了,莫耶卻是一晚沒睡。

嘗試了許次,始終沒法咽下一口三明治,可憐的仆從嚇壞了,忙不迭地道歉。莫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等聽見仆從的道歉時,這個仆從幾乎已經失去了對職業生涯的所信心,看樣子已經開始打算辭職滾蛋了。

莫耶連忙安撫,容易才讓明白,依舊是個優秀的仆從。

莫耶看見皺巴巴的臉上露出釋然的容,沉甸甸的心終於輕快了一,讓得以吃掉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個三明治。

老說,並沒感覺少。假如剛剛是饑腸轆轆,現在感覺就像是吞了一塊石。

莫耶歎息一聲,腳步沉重地上了車。

天邊壓著沉沉的雲,鉛灰色的,這片雲已經持續了幾天,不下雪也不曾離開,像極了莫耶這幾天的心。

“走吧,我出發。”

“是。”

——————

這種心情最後也沒緩解,反而隨著時的流逝越發沉重,終於在看見十幾個雌蟲被押上被告席後,壓得莫耶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這雌蟲都是從軍校裡出來的,比尋常雌蟲要凶悍很,麵容冷硬一看就不惹。

莫耶所就職的法院規格極高,觀眾席自然也非常充裕,但今天卻坐得滿滿當當。隨處可見各個電視台的工作人員架著專業的攝像機,可見這個案件的影響到底深遠。

莫耶一瞬感覺自己腳下不是地麵,是被地獄火焰炙烤的火山口。

觀眾席上竊竊私語聲。

“看著就不惹,絕對就是乾的事,我一個朋友看臉就判斷對方的品行如何,你知道怎麼評價這雌蟲的嗎?”

“說說?”

“沒犯下重罪的雌蟲,不可擁種眼神,絕對問題。”

“臥槽,厲害,我看也覺得眼神不對勁,我上次還搜到了雌父的照片,眼神一樣可怕。”

“果然,壞基因是會遺傳的。”

被議論的雌蟲憤怒地轉過,對著觀眾席發出一聲嚎叫。

從四麵八方不斷地閃光燈亮起,攝影師瘋狂抓拍著這爆炸性的一幕,這更加坐了民眾的猜測,引得憤怒更加升級。

也一直播的視頻,此時已經被彈幕刷滿了。

莫耶苦了一聲。

……這都算麼,看臉就判斷的話,世界上絕大數罪犯都要逍遙法外了。

不少窮凶極惡的罪犯,和大分人的想象不同,很少罪犯像裡寫得樣,滿臉橫肉一身煞氣,凶惡之氣隔著三條街都聞見。

恰恰相反,絕大數罪犯看起來都很普通。看起來就像是……你每天回家都會打招呼的鄰居,一起上班的同事,過馬路時盯著紅綠燈蠢蠢欲動的行人。

眼看著聲音越來越響,莫耶拿起法槌一敲:“肅靜!”

全場肅靜,所的目光都投了莫耶。放下法槌,手指是止不住的顫抖。

將要在這場法庭上,做出一個最重大的決定。

或許,將會一生背負這個決定,直到死亡。

————

陸昔站在被告席上,比起其雌蟲或憤怒,或害怕,或頹唐的樣子,看起來安安靜靜的,背脊挺直不搖不晃。哪怕手上戴著鐐銬,哪怕身上還留著被鞭笞的痕跡,但氣定神閒,仿佛如今是站在國旗台上演講,而不是麼囚犯。

在原告席上站著一個麵容憔悴的雌蟲,眼裡是無法淡去的血絲,滿臉悲戚,視頻是不久前流出的,但看起來卻像是憑空老了許。哪怕是最鐵石心腸的蟲族,看到這樣都會為之動容。

夏白淵的眼神在臉上快速掠過。

這小把戲,用來博取同情心時倒是很用,這雌蟲非常擅長這東西,個視頻每一下都直擊雌蟲內心最容易被觸動的地方,或許正是因為雌蟲最懂雌蟲想要麼?

挾裹了一股巨大的聲勢,要借著這股聲勢徹底要了陸昔的命。

當夏白淵站到這個地方時,感受著空氣近乎狂熱的氣息——這股狂熱幾乎可以將一切都燃燒殆儘,一切敢擋在它麵前的統統都會被摧毀。

皺起了眉,開始下識地打量周圍,開始在心裡計算成功概率最高的逃亡路線。

一溫熱的手覆上了的手背。

夏白淵從思緒驚醒,低看去。陸昔借著桌麵和寬大披風的掩飾,偷偷握住了的手。但卻始終維持著看法官的姿勢。

從手心傳來的溫度安撫著夏白淵,仿佛在說:“冷靜點。”

“……”

夏白淵微微鬆開捏緊的拳,反手握住了陸昔。

沒人發現的小動作。

法庭的流程冗長,觀眾等得焦灼不已,若不是考慮到這是嚴肅的法庭,幾乎都要站起來叫喊了。

直到半小時後才終於到了最重要的階段。

當麵容蒼白悲戚的雌蟲站起來時,所人都來了精神,翹首以待。

……

這絕對是加德納這一生最受矚目的時候。

在這個法庭上,所人都在看。

在這個時候,整個蟲族都在注視著。

下識想去理手套,但馬上製止了自己的動作。需要一個更加吸引同情的造型。

狼狽卻不失堅毅,勇敢卻依舊難掩脆弱。

加德納深吸一口氣,因為興奮而臉頰攀上熱,但在觀眾看來卻另一種理由。

“今天我站在這裡,不是為了彆的,而是為了我的雄子阿德萊。”

從電視到網絡,在這一刻,每一個地方都在播放加德納。

雌蟲目光堅毅,臉龐因為憤怒而顯得通紅,儘可維持了自己的禮儀,穿了剪裁上等的衣服,配飾一應俱全。

但誰都看得出的悲痛。

的手套帶反了,裡麵的線一清二楚地出現在鏡裡,這原本是一個滑稽的鏡。但人麵對這樣一個值得尊敬的雌父,無論如何也不出來。

“阿德萊是一正善良的雌蟲,我把教養得很,非常高興自己生而為雄蟲,因為……”

加德納頓了頓,才道:“因為說,這樣就去拯救雌蟲了,麼慶幸自己個力!”

整個觀眾席安靜了三秒,所雌蟲都在努力消化著。

然後一股震顫般的熱流從心底湧起,一瞬流遍了四肢百骸。明明法庭內的溫度調控到合適的溫度,但卻不停地打著哆嗦。

無法承受過於強烈的情感而開始流淚。

“然而——”

加德納話音一轉,看被告席的眼睛像是著了火:“我不明白我的阿德萊到底做錯了麼,你為麼要這樣對?!最盼望的事就是為雌蟲治病,你若是恨,你大可以打斷的腿,折斷的手臂,但你為麼要把作踐到種程度?!”

所坐在被告席上的雌蟲都一臉鐵青。

阿德萊是麼德行,彆人不知道,一個學校的還不知道嗎?

個讓所雌蟲都恐懼的惡魔雄蟲,居然被顛倒黑白成這樣,聽著都想吐。

終於雌蟲忍不住了,徑直打斷了加德納的話:“你雌的放麼狗屁?就你家個狗屎東西,死了才是事!你要看看我弟弟現在是麼樣子嗎?連翅膀都被阿德萊弄廢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加德納臉色蒼白,目呲欲裂,雖然還站在裡,但已經搖搖欲墜。

莫耶反應極快,一敲法槌:“肅靜!”

現在還沒到被告辯述的時候。

但已經晚了,已經水瓶從觀眾席砸下來,緊接著杯子、帽子、筆、鞋子,甚至還通訊儀,伴隨著謾罵聲如同雨點一般砸場內。

也砸不準的。

陸昔歪過躲過一個飛的水杯,結果在腦後聽到了“邦”的一聲,儘在咫尺。

夏白淵從陸昔的腦後收回來,陸昔看到手上比腦袋還大的光腦時,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這絕對是蓄的。

夏白淵想了想,又把光腦遞陸昔。

陸昔不明所以:“帶回去用?”

夏白淵:“……”

拉著陸昔的手,將光腦撐在了上。

陸昔:“……”

不由得露出了一點羞澀的神情。

這場鬨劇持續了足足半小時,並非是控製住了觀眾的情緒,而是再也沒可以扔的東西了。

加德納看法官:“無論法官判麼,我都可以接受,我相信您會我一個公正合理的判決。”

莫耶環視著法庭,所人的眼裡都冒著火光,讓不由得想起年輕時前往雪原,在裡遭遇了一群野獸。

直到年後,也依然記得群野獸的眼睛,時常從噩夢驚醒。

而現在,再一次遇到了群野獸。

沒辦法了。

事態朝著無可挽回的方滑去,已經無力抗衡。

然而到了被告的辯護時,這幾位雌蟲請的辯護律師並不高明,在可怕的狂熱情緒威脅之下,說的話結結巴巴,明明對利的話,卻來來回回會說車咕嚕話,顛三倒四說不明白。

“我、我結束發言了。”

莫耶第一次開口道:“沒了嗎?”

甚至帶了希冀。

辯護律師膽怯地看著,無聲地點了點。

莫耶定定地站在原地,輕巧的法槌此刻卻重如千鈞,的手顫抖得無法遮掩。

……

陸昔聽到了夏白淵驟然變輕的呼吸聲。

如同一蓄勢待發的獵豹。

的手撥弄著食指上的戒指,鮮紅的雙眸一瞬不瞬地頂著法官蒼白的臉。

全場寂靜。

法官花白的發微微顫抖,用力按著桌麵,以此來掩飾不停止顫抖的手,免得所人都看出的恐懼。

“本案提供的證據無法證明陸昔、羅橋、齊立峰……方且等共十二人犯罪事,因此傷害雄蟲的罪名不成立,判定無罪,但保留觀察期三年。”

……

……

夏白淵捏碎了桌子的一角。

陸昔的左手打滑,在桌子上拉出刺耳的一聲。

加德納的臉扭曲了。

沒人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互相對視著來確認方才到底發生了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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