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之後,氣氛一時靜默。梁從星心裡叫了一聲糟糕,迅速低頭思索對策。
其實她剛才想問的是“你要不要交女朋友”。結果一時激動,嘴瓢了,漏了一個字。
你要不要女朋友呀。
整句話的意思就完全變了。
好像撒嬌跟調.情。
易楨無言地看著她:“嗯?”
“我是說,”梁從星從小闖禍到大,早就練出了過硬的心理素質,這會兒她絲毫不亂,又正正經經地開口,“你打不打算交女朋友呢?”
“問這個乾什麼?”
“因為…喜歡你的人很多呀,你就當我好奇吧。”
女孩子向後靠在深綠色的門上,腦袋微微仰著。皮膚俏白。
易楨發現,原先他還沒怎麼在意過。但自從梁景明跟他說過“你看阿星的眼睛”之後,他偶爾便真的會不自覺地去看。
她的眸色並不是純黑,有點淡淡的琥珀色。此刻映著傍晚的光線,眼裡深深淺淺,折射出幾分剔透來。
他看了一會兒,回過神來之後,眼睫微垂,聲線溫淡:“我不談戀愛。”
“那沒有喜歡的女生嗎?”梁從星繼續好奇。
他示意她走出去,伸手鎖上門。背對著她,這次答得很快:“沒有。”
沒有啊…
不知道是喜是憂。
梁從星微微咬了下牙,很快又振作起來。
哼,有的是辦法讓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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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中度過了五天,對梁從星來說,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儘管有易楨可以看,但大多數的時間,還是很難熬的。
要時刻謹記,坐著不能架二郎腿,走路不能搖搖晃晃。說話要注意措辭,絕對不能跟班裡的同學稱兄道弟,更不能隨隨意意把胳膊往人家肩上放。
總之就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憋得慌。
壓抑得越厲害,反彈也就越強烈。
這天放學之後,梁從星直接沒回家,讓司機把車開到了紀分野常去玩的地方。
一個叫做“九號工坊”的酒吧。
表哥紀分野跟她年齡相仿,性情相投,連名字的都是同一個人取的。
梁從星的父親梁紹遠,本人是航天研究院的工程師,更是一位天文愛好者。
他給倆孩子取名的時候,寄予了十足的喜愛跟厚望。
“分野”指的是天上星辰的十二區域,“從星”則是月球視運動進入特定天區時的名稱。
梁紹遠為此得意了好一陣子。
直到這倆小兔崽子長大,叫“分野”的是真的野,叫“從星”的是真的“從心所欲”,這才開始迷信加後悔。
前幾年還想攛掇他倆改名。
“阿星,這兒呢。”剛進包廂,角落裡就有人朝她隨意揮了一下手。
紀分野穿著白色的襯衫,靠在深黑色的皮質沙發裡。五官英俊冷酷之外,還有幾分痞氣。
梁從星隨手把書包甩在沙發上,馬上有人給她倒了杯酒。
“你包裡裝的什麼?”紀分野對她帶書包十分震驚,伸手就翻。
梁從星喝了口酒:“作業。”她皺了下眉,“給我換杯果汁,加冰。酒不解渴。”
馬上有人過來給她換了。
“哈哈哈哈哈…”紀分野像看到什麼世界奇觀一樣,一頁頁地翻著她的本子,“阿星,你厲害啊。去一中讀了一禮拜的書,居然會寫作業了。”
這個人從小到大,就是一副賤兮兮找揍的樣子。
梁從星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我找人代寫的。”
“至於嗎妹妹,”紀分野嘖嘖歎了口氣。看完了,幫她把作業放回包裡,吊兒郎當地架起腿,“不就是一個男的麼,你喜歡什麼樣的沒有啊,非要跑一中去。”
梁從星:“還真沒有。我就覺得他好看。”
這種好看不僅僅在於五官,更在於那種清秀斯文的氣質。
而且他脾氣好,成績更好。
梁從星以前覺得學霸沒什麼了不起。
直到遇上易楨。
他給她耐心細致地講題的時候,幾乎給人一種什麼都會的感覺。讓她險些生出崇拜感來。
“那他喜歡你麼?”紀分野嘴裡含著塊冰,一下子咬碎,挺感興趣地打探。
“哎呀,他剛認識我,還早呢。”梁從星說,“不過他說他沒喜歡的女生。”
“哥跟你說,這種規規矩矩的好學生,往往會被抽煙打架的小太妹吸引——因為她身上有他沒有的東西。所以你保持原樣就好。”
梁從星翻了個白眼:“我信你的邪。”
“……”
兄妹兩個感情好,在角落裡說話,沒人過來打擾。
紀分野這次帶了個女生過來,頭發燙過,染成深咖啡色,海藻似的垂在肩頭,身材苗條。
她一個人坐在包廂另一頭,麵色不悅地喝酒。
有人拿著話筒唱歌,嘈嘈雜雜的。她用力把酒杯頓在茶幾上。
“嫂子怎麼喝著酒還氣上了?是不是酒不好喝?”旁邊有個小弟,立即開口詢問。
大哥在跟表妹嘮家常,陪嫂子的任務隻能自己來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