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邊,易楨衝了個冷水澡。
剛出浴室,就看到一個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他位置上,胳膊上還吊著個石膏。
自從梁從星轉學,梁景明就成了他們宿舍的常客——畢竟去班裡找他,容易被梁從星發現。
他絲毫不意外,隨手放了毛巾,走到陽台洗衣服。
這會兒外麵的熱浪依舊很足,而且沒風。
梁景明吊著石膏,頑強地跟了出來。他靠著門,看易楨接水:“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易楨眼皮也不抬:“挺乖的。”
“你可彆每次都報喜不報憂,”梁景明就像一個永遠操不完心的家長,“她沒跟老師吵架?”
“沒有。”
“沒偷偷地逃課?”
“沒有。”
“那肯定欠作業了吧?”
易楨頓了一下:“也沒有。”
梁景明不信:“你是不是讓她威脅了,不敢跟我說?是就眨眨眼。”
“……”
易楨快被他氣笑了:“你對你妹妹就這麼不放心?”
雖然他也覺得,梁從星多半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乖,但也沒帶上固有印象去看人。
畢竟人的想法都在變。
他自己就是個最好的佐證。
“唉,她要是闖點禍我還心安。這麼悶聲不響的,我總覺得要搞大事情啊。”梁景明長籲短歎。
這個人前幾天還擔心她闖禍,這會兒又不想她太乖。
易楨覺得做梁景明的妹妹也挺難的。
於是沒說話。
“學壞容易學好難。”看出他沒跟自己有共鳴,梁景明又強調,“我知道你從小優秀到大,肯定不懂——但你必須跟我站在統一戰線!”
“誰跟你說我從小優秀到大?”易楨笑了笑。
梁景明以為他在謙虛:“你那競賽水平,沒三四年基礎誰信。行了,我去上課了,你還是幫我盯著她點兒啊。”
易楨“嗯”了聲,伸手擰開水龍頭。
水嘩嘩地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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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完衣服,易楨徑直回了班。
梁從星已經捧著英語書死記硬背了很久,勉勉強強地記住了那三十幾個單詞。
看到他進來,馬上跟了過去。
易楨拉開椅子,順口問了句:“都記住了嗎?”
梁從星一手拿著聽寫本,一手拿著筆,手肘下還夾著本英語書,聞言點了點頭。
她不敢開口說話,總覺得單詞會往外蹦個一乾二淨。
眉頭也輕輕擰著。
易楨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麼,笑了下:“坐吧。”
梁從星坐在他前麵的位置,麵對著他,視線微微抬起。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應該是剛洗過澡。
身上還有沐浴露的味道。算不上香味,但清冽乾淨的很好聞。
也換了另一件校服。
白色短袖,黑色的領口往外翻折,透明的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
漆黑的發還帶著濕意,細碎地垂在額前,襯得皮膚更加白皙。乾淨又精神。
明明還是少年人,卻更有種說不出來的禁.欲氣質。
梁從星隻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頭,心臟怦怦亂跳。
天。
這麼一副樣子坐在她對麵。
簡直是引人犯.罪。
接近易楨一周多,又近距離地說過那麼多次話。梁從星好不容易覺得已經適應了他的顏值,沒料到對方又升了一級。
這樣的距離之下,他的皮膚像玉一樣白皙溫潤,一點看不見毛孔。單眼皮微微垂著,略顯薄情跟冷淡。卻無端讓人想接近。
心跳得厲害。
梁從星咽了口口水,腦子都快燒到短路。
然後,她就看見易楨不緊不慢地翻開了英語書,聲音微低地詢問:“可以開始了嗎?”
梁從星:“……”
他聲音真的蘇,尤其是放輕了聲音說話的時候,略啞微低,像在人心上撓癢癢。
讓人忍不住想聽他再說幾句,上癮了一樣。
但是,用來聽寫英語單詞…也太煞風景了一點。
她極其不情願地收起色.心,抿著唇角點了點頭,翻開聽寫本。
然後發現…
完了,單詞忘光了。
晚自習快要開始,這會兒教室裡的人已經差不多到齊。
說話,閒聊,背書。還有哪個男生大概是惹到了哪個女生,被追著打,一邊跑一邊誇張地求饒。
桌椅一陣哐當亂響。
鬨哄哄的。
梁從星坐的位置,玻璃窗隻開了一半。
冷氣讓室內溫度降得很低。黃昏的風順著窗縫吹進來,帶著令人舒服的溫度。
易楨的語速放得很慢,等她寫出一個,才念下一個。
梁從星深吸一口氣,忍著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垂著眼寫字。
起初磕磕巴巴,大半個詞都空著,後幾個慢慢寫得順利起來,就有了餘暇,偷偷地瞄他一眼。
他似乎一直低垂著視線,目光都落在英語書上,一副安靜純正的樣子。
梁從星有點點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