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人,天生好麵子,最不喜歡彆人看到自己的倒黴樣。何況現在,她這副樣子,要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一點也不漂亮了。
就是這幅樣子…居然還被易楨看到…
女孩子彎著腰,幾乎是半蹲在地上,身材本就細瘦苗條的,易楨隻看一眼,就覺得心臟的某個地方一痛。
他沒怎麼體會過那種感覺,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在顫:“阿星。”
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樣叫她,忽然就鼻子一酸,背也更痛了。加上又覺得無比倒黴跟丟臉,梁從星眼眶居然有點泛酸:“很疼。”
旁邊有人補充:“她砸到腰了,腳好像也扭了…”
“我帶你去醫務室。”易楨眸色微沉,低聲說。他背過身,在她麵前蹲下,“上來。”
梁從星愣了一下。
他這是要……背她?
不知道是驚訝多還是欣喜多,疼痛之下,梁從星也沒什麼餘暇思考,順著他的意思就趴了上去。
然後,她感覺自己的腿被摟緊,繼而整個人一個騰空。驟然失重了片刻,梁從星有一瞬間的不適應,連忙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易楨邁開腳步。人群自動分出一條道來。
即便是事出有因,有個男生這樣背著女生走過去,也足以吸引眾人的目光。
整個看台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在八卦,尤其是他們認出來,那個男生,是年級裡出了名的萬人迷學霸之後。
……
“你還有決賽!”易楨下台階的時候,操場上一聲發令槍響,梁從星忽然想到這茬,一下子挺起身朝跑道張望。
結果背上又是一陣抽痛,她嘶嘶抽氣,又拍他的肩,生怕他聽不見:“易楨,決賽。”
易楨“嗯”了聲:“不參加了。”
“……”
很顯然,是為她放棄了比賽。
梁從星咬了咬嘴唇,想說點什麼。但她發現,無論怎麼說,她都是占便宜的那個,還有賣乖的嫌疑,索性就什麼也不說,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他對她的好。
從操場到醫務室,要繞過大半個跑道,還有一段很長的路。
梁從星趴在易楨的背上,感覺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可以輕易感覺到他背部有力的肌肉,不乾瘦也不軟,有種柔韌的堅硬。很讓人有安全感。
她心裡蕩漾著,忽然湊近他耳邊說:“不管你跑不跑,都是我心裡的第一名。”
易楨這會兒正滿心擔心著她的傷,急著想把人送醫務室,又怕走得太快,她趴著不舒服。
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讓她趴得不難受”這件事上,乍一聽見她的聲音,還沒怎麼反應過來,隻應了一聲。
梁從星對他的敷衍很不滿意,小幅度地拍拍他的肩:“給點反應啊哥哥。”
易楨輕輕閉了閉眼,聲音比平時低了一個度:“你彆亂動。”
從剛才開始,她說話說著說著,偶爾就要在他背上蹭來蹭去——
他怎麼會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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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務室,也不知道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還是本來就撞得慘烈,易楨把她放到小床上的時候,梁從星疼得“哎喲”直叫。
易楨開始跟校醫交待情況,剛講了句開頭,眸光就下意識地往她身上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校醫也是見慣了的,笑嗬嗬地打趣說:“班長同誌這麼關心同學呢,行了,出去等吧。”
她說著,單手拉上了簾子。
易楨隻好輕聲留下一句:“我在外麵。”然後轉身出去。
校醫是個長得挺漂亮的年輕女人,姓葉。
她讓梁從星趴過去,檢查背後的傷勢,邊用手把她按得嗷嗷亂叫,邊說:“小姑娘運氣還可以啊,之前有個男生跟你差不多,腰椎都撞斷了,打了六顆鋼釘。”
這麼嚴重的嗎?!
梁從星嚇得麵如土色,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小床上的被單,勉強問出一句:“那…那然後呢?”
“現在應該好了吧。好多年前的事了。”葉醫生說,“不過,大概會落點後遺症,你知道的,男孩子嘛,腰都比較重要。”
這校醫姐姐一會兒講恐怖故事嚇人,一會兒又開點小黃腔.,嘴上說著,手上還在給她檢查骨頭。那叫一個有條不紊。
但梁從星提心吊膽,沒心思跟著她一起笑了,感覺就像遭受了一番酷.刑,嘴裡哇哩哇啦地叫了個過癮。
“我腳也傷了。”檢查完腰背,梁從星的聲音都小了幾個度——老實說,她一點也不想要葉醫生再檢查了,但腳踝又很痛。
“我知道,你們班長跟我說了。他很細心的哦。”葉醫生朝她擠眉弄眼。
梁從星抿了抿唇,頭一次從葉醫生嘴巴裡,聽到一句不恐怖也不黃的話,而且還很甜。
終於檢查完畢,腰背隻是皮外傷,腳踝扭傷,都沒傷到骨頭,不算嚴重。
葉醫生開了舒筋活血的藥,還特意叮囑她按時塗抹,女孩子的腰也是非常重要的。
兩個未成年人,聽一個活潑的女醫生,在大談特談“腰的重要性”,結束之後,臉上都有點不易察覺的紅。
兩人謝過葉醫生。
易楨輕咳了一聲,示意她坐在床上,“我背你回班。”
梁從星乖順地趴上去。
倒不是她不想自己走,而是,她的腳踩在地上,站都站不大直,更彆說走路了。
於是,又讓易楨背一程。
好在,他雖然看起來清瘦,卻絕對不是羸弱的類型。相反體力還十分好,背著她走了一路,呼吸依舊不徐不疾,很均勻。
隔著衣服,也讓人覺得他身上十分有力。
對比自己這種殘廢的現狀,梁從星忽然覺得很不是滋味,有點鬱悶地在他背後嘟囔:“我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兩人貼得緊,女孩子的呼吸近在耳畔,易楨喉結輕滾了一下,低聲道:“醫生說,要五天左右。”
“哎,那太久了…”梁從星沮喪。
“不久。”
反正他願意一直照顧她。
梁從星沒領會他的意思,意見還不小:“那怎麼行,那不就是一個小殘廢嗎,多矬啊。”
儘管沒看到她的臉,易楨也能根據這語氣,想象得出她是個怎樣的表情。
“哪裡矬了,”他輕笑了一下,“那也是可愛的小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