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溫度開得很低, 窗簾被全部拉上了。
驟然睜開眼,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似乎前一秒還在教室,黑板上掛著補腦品牌讚助的倒計時日曆,一頁頁自動地往下翻。角落裡,有人靠著牆背書,有人捧著試卷往老師辦公室裡走。
這一秒, 視野卻忽然變暗了,跟教室完全不同的環境, 安靜沉默,依稀看得見牆上掛著一串藤球燈。
梁從星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她的房間, 而剛才教室的場景隻是一個夢。
她揉揉眼皮坐起來,摁開藤球燈的開關。
柔和的光一小團一小團得亮起來,大腦還有些混沌,轉不動的感覺。恰在這時, 房門被輕輕推開。
紀雪容穿著睡衣,披散著頭發, 看她已經醒了,笑笑把門關上, “睡飽了?”
家裡有個高三生,連帶著家長也提心吊膽的。紀雪容這幾天也沒睡好覺,剛才和她一樣去補了個眠。
梁從星點點頭, “幾點了?”
“八點半。”紀雪容說。
“8號?”
“嗯。”
也就是說, 今天是高考的最後一天, 晚上八點半。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寫最後一門的答題卷,一覺醒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高考結束的巨大幸福感籠罩而來,卻又那麼不真實。
“阿星餓不餓,出去吃點什麼?”紀雪容在床邊坐下,愛憐地摸著梁從星的腦袋,“都瘦了。”
梁從星把頭往她懷裡蹭,順著杆子往上爬,“那當然啦,辛苦了這麼久。”
整整兩年呢。
無比浩大的工程。
紀雪容笑笑,把她的一縷頭發撩到耳後,“當初送你去一中,也沒想過你會這麼拚命。”
“其實我也沒想到。”梁從星望著天花板。
不過,現在卻有點慶幸。
母女兩個在房間裡說了會兒話,紀雪容講到梁紹遠臨時接了個項目,原定的休假取消了,所以,暫時不能回家陪她們。
梁從星說,“那你去探親唄。”
“我去了你呢,跟我一起?正好去北城玩幾天。”紀雪容問。
梁從星搖頭,“不當電燈泡。”
紀雪容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不置可否地笑道,“再說吧。”
怎麼說也要等高考成績出來之後。當然這話她沒講出來,免得給梁從星增加心裡負擔。
過了會兒,紀雪容問,“你們要弄那個謝師宴吧?”
“嗯要的。”提起這個,梁從星從枕頭下麵摸出手機,想看看班群裡怎麼說。
最早的一條消息是晚上七點多鐘的,有人問大家睡醒沒。
看來兩天高度緊繃的狀態過後,大家都極有默契地選擇了補眠。
【醒了,但是我還能再睡】
【打遊戲打到現在233】
【彆睡了,討論一下去哪裡畢業旅行吧】
【想去冰島!】
【彆想了,還不知道考得怎麼樣呢玩個屁】
【動畫表情.jpg】
【……】
【文件《201X高.考.答.案.》.doc】
【臥槽???】
【!!】
【薛皓學你乾什麼!!??】
【剛才找到的,和大家分享。】
【分享個鬼,guna】
【薛學霸你也太快紮心了吧……】
【老子退群了】
【……】
一份參考答案讓群裡炸了鍋,圍繞著這個討論了半個多小時,薛皓學被聲討道發了好幾個跪地的表情包,話題才扯到了謝師宴上去。
大家一致覺得,謝師宴越早請越好。一是其他班的同學也要搶老師的檔期,二是成績出來了可能會沒心思吃。
於是易楨負責聯係老師。剛才他發來通知,就在明晚五點半,市中心天致大酒店。
下麵回複了一連串的收到。
梁從星看著他的純色頭像出神。
說起來,高考這座大山被搬走之後…有件事情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但是,就這麼去戳他,會不會不夠浪漫呢。
思索了一下,她還是放下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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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停在天致大酒店樓下,梁從星開門下車。
夏日的傍晚,太陽尤盛,熱風慢慢卷過街道,熾熱的溫度,薄紗似的纏.繞在裸.露的手臂外麵。
幾步路的距離,梁從星還是撐開了防曬傘。
周圍學生模樣的人不少,雖然沒再穿校服,不過眉宇間青澀未脫,很好認。
有自己班的幾個,也有其他班的,大概都撞在了今天。
梁從星低頭查看消息,易楨說,他已經看到她了。
她心下一跳,忙抬頭四處張望,後來在大堂中央的樓梯上見到他。
白色的襯衣,黑色的長直褲,似乎很隨性,又帶著那麼點點正式。依舊清秀好看的眉眼,目光分毫不落地停留在她身上。
梁從星愣了一下,才朝他揮手,小跑過去。
大堂的大理石地板光影可鑒,周圍有人來來往往,但易楨的眼裡卻隻有那個奔向他的女孩。
她今天穿得很美,橙黃色小格子的寬肩帶短裙,勾勒得腰身纖細,到大腿的位置,一圈輕微起伏的小波浪。
腳下踩著雙黑色的纏繞帶涼鞋,露出的腿白皙修長。
跑到麵前,易楨發現她還畫了淡妝,白皙的皮膚襯著黑色微彎的頭發,杏紅的唇,鮮豔欲滴。
呼吸間,有淡淡的、細膩的芬芳纏繞。
他的眸光暗了暗,克製地撇開視線。
梁從星的手搭在細細的包鏈條上,偏頭問他,“你早就到了嗎?”
易楨“嗯”了聲,“來接你。”
“我這麼聰明,又不會迷路。”梁從星吐吐舌頭,跟他一起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