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身邊人的側顏,認真地決定,無論生男生女,還是像易楨吧。
細致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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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從星想得很完美,但是當寶寶長到三歲,她才發現,所謂的“像易楨”,這孩子就隻做到了一半。
像的那一半是外貌。
小朋友皮膚白白的,眼睛圓溜溜的,任誰看都喜歡得不行,說長大了肯定是一個小帥哥。
但是性格,雖然很不願意承認……可以說跟梁從星小時候一模一樣。
再加上,易琮小寶貝是個男孩,“搗蛋”起來更加無法無天。
“小男孩嘛,本來就是很皮的。”舒再再這麼跟梁從星說,“皮才說明有精神、有活力呢。”
剛被請過家長的梁從星扶了扶額:“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
而這個月,甚至還沒過半。
以往小易琮的教育問題,基本都是易楨負責的。他也比較聽爸爸的話,易楨跟他講道理的時候,他的小腦袋總是一點一點的。
但偏偏不巧,易楨全天都要做一個很重要的實驗。
所以今天被請家長,是梁從星去的。
按說她以前也是個經常給家裡捅婁子的問題少女,應該非常理解易琮小朋友的內心活動,但梁從星現在可太不理解了。
為什麼易琮沒遺傳到爸爸的溫柔淡定呢?
一言不合就出拳頭打人?
雖然隻是幾拳,很快就被老師拉開了,也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
但是打人總歸是不對的!
“因為他壞!他搶諾諾的點心,還要打諾諾!”她問起的時候,易琮是這麼回答的。
好吧,看來還是個見義勇為的護花使者。
梁從星覺得這事不能批評了之——畢竟小朋友的是非觀還是對的,隻是解決方式出錯。
隻是她又學不了易楨那種循循善誘、溫溫柔柔的語氣,就隻好打電話跟舒再再發發牢騷。
至於易琮,放在一邊等易楨回來處置算了。
“你不能什麼事都甩給你男人,這樣以後兒子長大跟你不親怎麼辦?”舒再再生了個女兒,比易琮大一歲,論起這個她講得頭頭是道,“你也要對小粽子好呀。”
梁從星:“我對他挺好的。我就是不知道……怎麼教育他。”
怕擅自動手把他教壞了。
“誰當父母經過演習啊?不都是實戰,你不出手試一試怎麼知道?”舒再再問。
兩人又聊了幾句,梁從星跟舒再再模擬了一邊教育過程,終於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走出房門。
其實平時易楨怎麼教育琮琮的,她也看在眼裡,就是不知道臨摹得像不像。
因為以前經常被老師拎辦公室,所以梁從星本能地不喜歡說教,但現在發現,好像自己有了孩子,就不得不學著來了。
哎…真是風水輪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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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從星推門進去,看到易琮在玩一個算盤計數器的玩具。
他隻有這種時候最安靜,最認真,梁從星看了片刻,等他把所有的數字撥完,才叫了他一聲:“琮琮。”
小易琮昂著腦袋,稚嫩的聲音軟軟的,朝她張開懷抱:“媽媽。”
梁從星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軟了,都不忍心再批評他打人的事情。
她順勢抱住小易琮,忽然想到,小孩子當真是不記仇的,她剛才明明拉下臉和他說話,轉眼他就忘了。
“琮琮,媽媽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她說。
小易琮眨巴眨巴眼睛。
“以後在幼兒園不要打小朋友好不好?”梁從星頓了頓,剛想把一堆大道理拋出來,就看到小易琮點點頭,應聲:“好。”
答應了?
這麼容易?
梁從星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她並不認為這是小易琮在敷衍。
因為他雖然搗蛋,但答應了爸爸媽媽的事情就會做到。
之前兩次被請家長,一次是因為他拆了學校的一張凳子;一次是未經允許就爬進了幼兒園的羊圈,跟裡麵的一頭小羊玩了好久。
這兩件事情,在答應爸爸媽媽不做之後,他就沒做過了。
說起來,打人還是他頭一次。
“為什麼好?”梁從星多問了一句。
小易琮在她的臉頰親了一大口,“因為琮琮喜歡媽媽。因為爸爸說,要聽媽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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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等易楨加班回來的時候,小易琮已經睡了。
梁從星本來一天折騰得有點累,但是她不想讓易楨回來的時候麵對一個黑漆漆的家,就等到了十點鐘。
易楨現在留任研究中心,偶爾赴國外交流或是做講座。比起之前,忙碌程度有過之無不及。
隻不過踏進家門,他的倦意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沙發上點著光線溫柔的燈,女人裹著毯子,窩在一個角落裡,似乎已經睡沉了。
他看了一會兒,連呼吸都禁不住放輕,最後走過去,輕輕攬過她的腰:“阿星。”
梁從星迷迷糊糊地哼哼。
“我回來了。”
梁從星對這句話倒是有點反應,眼皮微微睜開一條縫,對著他的下巴親了一口。
咦…怎麼觸感不對。
看她輕輕皺眉,又舔舔嘴唇的模樣,易楨失笑,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親。
“這次對了。”梁從星嘟噥著,看起來很滿意地評價。
“下次不要在沙發上睡。”他抱她起來,低聲說,“容易著涼。”
“我等你呀。”梁從星含含混混地說。
易楨輕頓了下,笑著親親她的額頭:“嗯,阿星很乖。”
“還有更乖的呢……”梁從星本來想說自己以後也要學著教育琮琮了,可她實在太困太困,話沒說完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算了,反正以後還長,不如拿實際行動給易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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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個月,桐大一百五十周年的校慶將至,易楨受邀回去參加。
書房裡,梁從星看著桌上那一張邀請函,一會兒朝易楨發牢騷:“為什麼沒有我的!我難道不是校友嗎?”
一會兒又與有榮焉地抱住他,笑吟吟地說:“我老公真厲害。”
易楨笑著揉揉她的腦袋:“阿星最厲害。”
“嗯,那當然,”梁從星坐在他懷裡,眼角眉梢都寫著小得意,“我可是泡到了校園第一的男神。”
……
剛噠噠噠跑到書房門口的小易琮,這時候默默用故事書擋住了自己的臉。
然後轉了個方向,噠噠噠又跑回了自己的小書房。
——看爸爸媽媽這樣,肯定沒空給他講故事了,他還是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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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那天,一中裡很熱鬨,除了梁從星和易楨從北方過來,還有從國外飛回來的。
像跟校長喝茶講話、合影這些事,都跟梁從星沒什麼關係。何況她也不喜歡那樣的場合,索性一個人先逛了逛校園。
不知不覺中,就走到當年的高三十七班。
高三樓外的爬山虎更茂密了,整棟樓在夏日裡舒服又清涼。
班裡穿著校服的學生在聊天或是學習,青澀稚嫩的臉龐,梁從星靠著走廊,看著看著,忽然彎彎唇角笑了。
就在這時候,廣播裡響起集合的指令,班裡的同學要排成隊去操場參加校慶儀式。
梁從星側身讓出道來。
排隊的時候,有個男生膽子很大,跟她搭話:“姐姐,你是這裡畢業的嗎?”
梁從星靠著欄杆跟他們聊起來:“是啊。”
“是我們班的?”
“嗯。”
“那你進去坐坐唄。要不要我幫你拍照?”另一個女生也很熱情。
“你們還要去操場吧?謝謝,不用了。”梁從星答。
就在這時候,她望見不遠處有人逆著人潮而來,心裡忽然漾起一絲甜蜜,“我老公來了。”
女生們循聲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氣質出挑的男人,頓時發出“哇……”的驚歎。
“嗚嗚嗚太帥了……”
“和學姐好配。”
“學姐,你老公會在這裡,就是說他也是這裡的學生咯?”
“等等…你們不會是高中談的吧?從校服到婚紗?”
“……”
十七班的隊伍很快就往前帶了,梁從星隻來得及回答最後一個問題:“是啊。”
“啊啊啊…”隊伍裡的女生們興奮地討論著走遠了。
易楨走過來牽起她的手,“怎麼跑這裡來了?”
“我來懷念青春呀。”梁從星朝他眨了眨眼睛,“哦順便還帶壞了一波小朋友。”
易楨失笑,梁從星問:“你要去校慶儀式了嗎?”
“晚點去沒關係。”
“那我想進去看看。”梁從星說。
明明拍婚紗照的時候來過一次,但隔了幾年,還是覺得有些陌生。
曾經生活的班級,門窗桌椅都還是老的那一套,甚至桌子上也一樣堆滿了書,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變了。
梁從星差點找不到自己當年坐的位置。
還是易楨牽著她坐下。
說起來很奇怪,儘管易楨如今已經二十七八,西裝革履的模樣,任誰看都沉穩英俊。
但梁從星總能從他眼角眉梢,看出清雋的少年氣來。
梁從星支頭看他一會兒,忽然心念一動,跟他打招呼:“嗨,你好。”
易楨側頭看過來,垂下的眼眸裡,目光溫和。
梁從星認認真真地說:“我是你未來的女朋友。”
假如初見那天,她這樣跟他打招呼,會被當成流.氓不理不睬嗎?
但是她可沒撒謊啊,他們以後真的會從校園到婚紗——
並且…那還不是終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