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這麼些天,這還是林邇頭一次清楚地認知到,“校霸”兩個字寫法。
她不知道這對於紀分野他們來說,隻不過算小兒科。
班裡跟紀分野熟人都不在,所以也沒人敢冒險上來搭訕。
倒是林邇,在開口跟不開口之間糾結了一下,沒想好要不要問一句,隨手去撿桌上筆。
沒料,手指剛觸到筆身,它就順著桌子滾落下去,咕嚕嚕地一路轉到紀分野腳下。
紀分野彎腰撿起來,放到她桌麵。
“謝謝。”林邇抓著筆。
思索了下,雖然她性格內向,不懂得怎麼跟男生相處。
但對方畢竟是他同桌,又受傷了,剛才還幫他撿了筆…這個時候,關心一句應該比較合適吧?
“你手,破皮了。”她小心翼翼。
紀分野“嗯”了聲,不太在意,他正低著頭給人發消息,右手手指動作間,有淡淡血痕冒出來。
頓了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懶懶地提了一句:“不是彆人打。”
林邇有些訝然地看著他。
不是彆人打,難道是他自己。
這個人,不會有自殘傾向吧。
“我打彆人時候蹭破。”紀分野說。
說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刻意強調。
林邇舒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暗暗覺得好笑。
打人時候把手打破,到底是彆人臉太硬,還是他手太嫩了啊…
林邇心裡有一架小小吐槽機,但從不說出口來。
她指了指紀分野傷口:“那要處理一下嗎?”
“不用,”紀分野隨口答,抬眼對上她認真專注目光,不知怎又問了句,“怎麼處理?”
林邇忽略掉他前後矛盾話:“擦點碘酒就好了。你等我一會兒。”
話說完,她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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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邇從辦公室拿著一瓶碘酒跟消毒棉簽回來時候,原本空蕩蕩第四大組後排已經坐滿了人。
陳欣怡、周一宇他們也都回來了。
看他們,到不像是吃了敗仗樣子。不知怎麼,就紀分野一個人掛了彩。
“那小子賊陰,我靠,居然拿帶釘凳腿砸人。還好紀哥反應快,當胸一腳就把他踹趴下了。”周一宇正在回顧戰況,“然後一隻手拎著那人衣領子,另一隻手就往他臉上打啊,一拳一拳…”
林邇聽得眼皮子直跳。
是她想錯了。紀分野手破了,不是因為他手嫩,也不是因為對方臉硬。
而是因為力氣太大,打得又久…
但是看他坐在這裡,這麼一副絲毫沒戾氣樣子,又很難把他跟那樣人聯係起來。
林邇走過去,把碘酒跟棉簽放在他桌上。
周一宇明顯愣住了,從桌子上下來,看看碘酒看看紀分野,最後又看看林邇。
林邇已經拉開椅子坐下來,拆開乾淨棉簽,蘸了一點碘酒,遞給了紀分野。
紀分野動了動手腕,那意思是,我是個傷患。
其實他就是懶得動。
手破皮了擦藥什麼,娘唧唧,一點不符合他平時作風。
林邇還真好脾氣地,幫他擦藥。
紀分野看見她微微低著頭,長長睫毛,鴉羽似覆蓋下來,在白皙皮膚上,留下很淺很淺一道陰影。
她動作很輕很柔,眸光也小心翼翼,很專注。
更要命是,為了方便,她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按在他手腕關節處。女孩子溫度,從薄薄皮膚上傳遞過來。
碘酒擦在破口皮膚上,其實沒那麼疼。
但紀分野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整個過程充滿刺激,神經都緊繃起來。
以至於她擦完藥低頭收拾棉簽和碘酒時候,他居然有種難以形容、類似於劫後餘生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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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分野形容不出感覺,群裡有人幫他歸納了。
他也是過後才看到那一長串消息。
【周一宇: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欣怡:我知道你要講什麼。】
【周一宇:那我講嗎?】
【阿星:要說就說,彆磨磨唧唧】
【周一宇:你們覺不覺得…阿野好像對新來同學有點意思?打架受傷了要擦藥,真他娘有點嬌氣啊。以前咋不見他這樣[笑哭]】
【陳欣怡:還有打完架要回班一趟是什麼操作,怕胡敏芳發現不了麼?】
【徐峰:我覺得是怕他同桌心疼不到。】
【周一宇:…你真相了】
【周一宇:臥槽,他同桌給他擦藥了】
【阿星:哪兒呢??上圖!!】
【周一宇:[圖片]】
紀分野下意識地就點開了。而且,還點了放大。
這張圖片雖然很明顯是狗仔偷拍角度,但是拍得不賴。光線也恰當好處,這樣看過去,林邇皮膚白得幾乎發光,烏黑柔軟頭發垂落,露出一個專注側顏。
而他伸著一隻手,低頭看著棉簽塗抹位置。
也不知道周一宇怎麼拍,居然拍出了點奇異和諧感。
【阿星:要命了,你們看我哥這陶醉表情】
【陳欣怡:……乖乖咧,活久見】
【……】
紀分野又重新點開圖片。
他陶醉麼?
照片上他幾乎沒什麼表情。
他嗤了一聲,在群裡對這幾個人瞎幾.把亂想進行了一個字精辟總結:【滾】
下午他難得沒出去鬼混,老老實實地待在座位上睡覺。
某節下課鈴響,他一覺睡醒,發現身側人依舊保持著脊背挺直姿勢,一隻手撐著下巴,專注地看著黑板。
眼睫漆黑,輕輕地顫動。從那裡流出來眸光,認真又溫柔。
紀分野看了一會兒,打開手機微信群,找到之前周一宇發那張擦藥照片,然後,鬼使神差地保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