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倒是不承認。”陸文清回憶了一下,“我看著也不像啊,你不知道他當初追王家小女兒追得多認真,那姑娘好像叫王悅,跟我同學校同係不同班,我天天聽學校的姑娘在那羨慕,說他送花送早飯送夜宵,整整四年都隨叫隨到。叫我說他兩家本來就有婚約,追不追反正都得在一塊的,他要真是個基佬,乾嘛費這力氣啊。奇怪的是當時他在咱們圈的朋友沒一個替他澄清的,隻有同學出來說話,可那些普通人說話能頂屁用啊?”
屋內,衛西警惕地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男人。
對方身上陽氣很旺,旺到氣勢都呈現隱隱金色,讓屋內的鬼怪都難以負荷。衛西吃鬼魂,圖的就是鬼魂身上濃重的陰氣,因此不止陰氣,陽氣他也是吃的。正常情況下,此人絕對是個叫他垂涎的好口糧,可衛西偏偏又能清晰地察覺到對方的不好惹。
因為他根本無法從對方的麵相裡看出前身後事。
這樣的情況本就相當罕見,更彆提對方此時還正用一種幾分審視、幾分探究、幾分難以置信,總之複雜到讓他看不懂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衛西遍尋記憶,認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一時不能判定是敵是友,雙方氣氛悄然變得緊張。
然而此人注視他片刻之後,卻又忽然轉開了目光,表情看起來像是很不爽的樣子,視線掃了一圈,似乎是想找個出氣筒。
然後他就看到那群被衛西生嚼厲鬼的一幕嚇到精神失常縮到牆根的小鬼了,臉色一沉,抬手揮去,口中念了幾句什麼,頃刻卷起一陣烈焰般的熾溫。
被那股熾風刮到的小鬼根本沒有抵抗能力,瞬間被分成了兩部分,普通的那些忽忽悠悠飄到了半空然後平靜地消失不見,另一部分顏色混雜做過惡吃過人的,卻好像遭受了烈焰焚身般的巨大痛苦,瘋狂地扭曲嚎叫卻偏偏發不出半點聲音,隨後就在這樣劇烈的掙紮中一點點撕裂開,化成灰燼。
衛西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我的儲備糧!!!
裡頭好多都是可以吃的,他本來想留起來慢慢吃的!!!!
這個人怎麼這樣!!
他對對方的印象一下就變得很不好了,身下已經被吃到隻剩半副軀乾的鳳陽仙卻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拚命地掙紮了起來,舞動自己僅剩的左手,試圖引來注意。
哪裡來的大仙,快給我個痛快吧!
對方果然注意到了她,然而目光才剛剛落下,衛西就急得直接跳了起來,撲上去就打:“你不要欺人太甚!”
對方也不說話,皺著眉頭就跟他對打起來,招招式式淩厲非常,衛西沒打多久就意識到了此人的難纏,索性把心一橫,張嘴朝他的脖子咬了過去——
衛得道不許他吃人,他咬咬總行吧?
然而剛一下口他就感覺到了更大的不妙,濃鬱的陽氣撲麵而來,罩得他通體舒泰,可偏偏他的牙卻像是咬在了什麼堅不可摧的物體上一樣,絲毫奈何不了對方!
衛西打有意識以來,還是頭一次碰上自己咬不動的東西,登時愣住。
對方此時也停手了,似乎是很無語眼前的場景,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如低沉的鐘鳴:“鬆開。”
衛西當然不聽,扒拉住對方的肩膀,還換了邊腮幫子用力。
“……”對方索性站直了身體,衛西略矮一些,又叼著他的脖子,頓時隻剩腳尖著地,卻依舊頑強地不肯鬆口,還偷偷舔了舔,吸走幾口陽氣。
朔宗臉色一沉,伸手去扒,他力氣很大,果然將衛西掀了下來,衛西卻一歪頭,又咬住了他來掀自己的手掌。
朔宗摸了把自己濕漉漉的脖子,又看向叼著自己手不放的衛西,衛西抱著他的胳膊,抬眼絲毫不懼地瞪視他。
眼珠子又大又圓,亮得跟小狗似的。
朔宗直接氣笑了,懶得再管,隨便他咬去,目光一掃,直接落在了屋裡的長須老道臉上。
老道士又害怕又無語,心說您二位可算是看見我了,又看見過衛西生吃鳳陽仙和朔宗一揮手滿屋小鬼儘滅的場麵,也不敢偷瞄衛西抓著朔宗的手啃來啃去的樣子,顫顫巍巍站起來朝著朔宗行禮:“多謝這位大師相救——”
朔宗打斷他的道謝,平靜地問:“你看見什麼了?”
這話一問,老道士頓時淚盈於睫,掃到地上已經被吃得破破爛爛的鳳陽仙,滿肚子的槽竟不知該從何吐起。他看了看衛西,腿肚子還在轉筋,畏懼地抽泣一聲,就要跟這位如神兵天降一般的高人傾訴剛才的場景。
然而他才要開口,一股大力卻忽然襲來,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朔宗一隻手任由衛西啃著,另一隻手掐著老道士的脖子,絲毫沒有顧忌這是個老人的意思,直接將對方掐得差點雙腳離地。
他依舊是那個表情,聲音裡也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隻是單純的詢問:“你看到什麼了?”
老道士惶恐地瞪大了眼睛,這才發現來的不是救星,而是另一個殺神。
他嘴唇發紫,臉色發青,被扼得喘不過氣,隻能大叫:“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看到!!!”
朔宗盯了他一會兒,這才緩緩鬆開桎梏,也不管跌坐在地的老道,目光轉回衛西。
他身上陽氣旺,衛西已經咂摸出了門道,嘴上啃得有滋有味,還時不時試圖嚼一下他的手指。
疼是不疼的,但又麻又癢的感覺依舊非常強烈。
“……”朔宗神情陰晴不定,半晌後才啪的拍了下對方的額頭,然後在衛西遞來的凶惡眼神裡麵無表情地開口,“你他媽怕不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