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裡的陳設被打砸大半,夏守仁在漫天亂飛的玩意兒裡倉皇地躲避著。
好在衛西終究是沒能打過, 然而他詭譎的打架路數和連啃帶咬的手段也給對手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跳到對手背上拔腦袋被扯住衣領一把拉下來的時候, 衛西依舊渾然不懼, 目光凶狠地盯著朔宗, 打算拚死一搏。
不過對方並沒有如他所想地趁著優勢繼續纏鬥,而是黑著臉用一種看智障的目光盯著他,眼神裡仿佛有未儘的千言萬語。
衛西隻當他要放狠話,氣勢一刻不停地針鋒相對。
朔宗最後卻隻是煩躁地捋了把自己淩亂的頭發, 一把將他丟開:“你他媽真是……那麼多年了腦子一點沒長。”
衛西一看他居然還敢無緣無故地罵人,頓時大怒。
這時候外頭的團結義可算發現了不對勁, 震驚又迷茫地衝進來勸架, 才好歹哄住了擔心誤傷弟子的他。
團結義不分青紅皂白:“怎麼回事啊?師父你被欺負了嗎?”剛才進來的樣子好像是打架輸了,欺負自己師父的家夥哪怕是國民高富帥他也不會原諒的!
朔宗看到他後臉色卻更加不好了,看上去簡直一秒都不想多呆, 披上外套就沒好氣地喊了聲夏守仁,預備離開。
結果他開門之前,又被衛西一把攔住:“把我徒弟的糕點還給我!”
朔宗低頭跟他對視片刻, 張口就叫:“夏守仁!去把後台剩下的所有吃的全部打包給他!”
然後沉聲問:“滿意了嗎?”
衛西不是得寸進尺的人,得到這樣的補償也覺得夠意思了, 收回了攔住對方去路的手。
朔宗卻沒有露出解決麻煩的高興樣子,反而看起來馬上就要氣死了, 臨走之前還伸手重重地拍了他額頭一把。
衛西躲避不及, 想反擊的時候,對方已經披著外套臉色鐵青地離開了。他走得頭也不回, 唯有跟在身後的夏守仁頻頻回首臉色複雜地張望。
衛西被打痛的腦袋心想,這人怎麼這樣!
***
這邊的動靜當然沒幾個人知道,宴會正是最熱鬨的時候,幾個人會來角落的休息室浪費時間?等到後半場想來的時候,才有人發現此處的休息室停止使用了。
也沒人多想,畢竟偌大的場地並不止這一處休息的地方。
衛天頤更是一整晚都沒休息過,滿場喝過一圈,臨近結束的時候才依依不舍地跟譚富道彆。
譚富是他挺多年的老朋友,意義跟在本地打拚認識的其他商人都不太一樣,總是格外地看重些。
因此臨彆前他看著老友的臉色,他忍不住關心了一句:“你一看就很久沒休息好了,咱們這個年紀啊,也不能隻顧著工作,身體才是革命的金錢。”
“你說這個啊。”譚富摸了摸自己的眼袋,自嘲地笑了一聲,“唉,以前也沒有那麼嚴重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越長越大,可能真的是用眼過度了吧?眼睛確實累得厲害,有時候還會無緣無故地脹痛。”
不過今天倒是奇怪得很,他居然一整晚都沒有感覺到脹痛,譚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忍不住翻出口袋裡衛西給的會員卡翻看,笑道:“幾年沒見,小西性格變了不少啊,開朗了很多,居然還做起生意了。”
衛天頤一聽,頓時沒好氣地跟朋友訴苦起來:“你知道什麼,這個孽子簡直都快氣死我了,做的這個什麼狗屁神棍生意,居然直接把家裡當成了辦公場地,你看著吧,我早晚有一天得把他搞的那些破玩意給拆乾淨了。你也是,根本不用搭理他,他給你的這個破卡,你出去之後找個垃圾桶直接扔了就行。”
譚富笑著勸了越說越氣的衛天頤幾句,不過他也不太信這個,為了安慰老友,立刻承諾過會兒就將這卡片丟掉。
衛天頤可算找到了誌同道合的同壕戰友,心說這世上果然還是有明白人的。
結果沒高興多久,臨走之前,他又看自己大兒子手上多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購物袋,打開一看,袋子裡裝滿了糕點。
這是吃完喜酒還要拿伴手禮嗎?誰他媽來參加這種商會還連吃帶拿?衛天頤簡直要瘋,然而大兒子一臉“你敢丟掉它我就敢打你然後讓你一個月吃不飽飯”的表情,他又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車裡,衛承殊一直沉默地盯著自家大哥,眼睛裡寫滿千言萬語。
一人一半的紅包……
衛西專注地數完糕點抬頭對上他的目光:“你看我乾嘛?”
衛承殊轉開眼,表情比來的時候更陰鬱了。
****
跟老友到彆後,譚富一身酒氣地離開宴會廳,下台階的時候旁邊正好有個垃圾桶,聽到他跟衛天頤談笑的助理便貼心地問:“譚總,要我幫您拿去丟一下嗎?”
譚富愣了愣,看了眼垃圾桶,又看了眼自己手中那張平平無奇的卡片,當下也不知道想到什麼,鬼迷心竅地將東西又塞回了口袋裡:“不用,我們走吧。”
下樓的時候他絆了一跤,差點摔在開來接自己的車輪下,好在被助理及時給扶住了。司機慌張地下車道歉,譚富捂住眼睛搖了搖頭,示意對方不用緊張。最近他總是看不清楚東西,有一次開車的時候還錯判了紅綠燈,要不是路上的其他車子在他啟動的時候瘋狂鳴笛,他差點就徑直開出去挨車撞了,剛才也是忽然覺得眼前的台階是平地才一腳踩空的。
譚富歎了口氣,因為這個原因他已經很久沒碰車了,也覺得自己真的是用眼過度才會出現那麼多的失誤。
司機和助理在公寓樓下跟他道彆,譚富一邊揉眼睛一邊走進電梯,可能是天色比較晚了,大堂除了物業的幾個值班人員外看不見任何住戶。
他走進電梯,按下自家的樓層鍵,電梯上升過程中眼睛又脹痛了起來,他難受地眨了很久也沒有改善,索性掏出兜裡剛才路過藥店新買的眼藥水,想給自己滴上幾滴。
摸眼藥水的時候袖子好像帶出了什麼東西,他聽到一聲東西落地的脆響。
譚富下意識要俯身去撿,誰知正在此時,腳下轟的一聲,電梯忽然停止了運行,燈光也隨同熄滅了。
他維持著彎腰的動作怔楞了幾秒,電梯出故障了?
譚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解釋,於是立刻伸手去按緊急通話鍵,結果對講機那邊一片寧靜。
真是見了鬼了。他有點不高興地想,現在的物業怎麼回事,監控室沒人值夜班不說,那麼貴的小區電梯居然還能出這種故障,每平方幾十塊的物業費也不知道拿去做了什麼。
譚富一邊抱怨,一邊掏出手機,打算給家裡人打個電話直接跟物業說一聲,這年頭電梯裡手機都是有信號的。
不過還不等他把電話打出去,頭頂的燈管發出一陣刺拉拉的電流聲,電梯熄滅的燈光忽然間又亮了起來,停滯運行的上升感也重新回來了,然後逐層上升,平穩停下,電梯門安靜地向兩邊滑開。
媽的,又正常了,譚富心想,這故障居然還是間歇性的,明天一定得跟物業好好投訴一下,晚上故障倒還好說,萬一白天上班時間壞了,這不耽誤事兒嘛!
他這會兒眼睛脹痛得厲害,心情也不好,捏著眼藥水瓶,一邊抱怨一邊下意識朝外走,結果腳下忽然感覺踩到了什麼東西,昏沉的腦子裡緊接著劃過一個念頭,剛才是不是掉了什麼東西來著。
這念頭突兀地出現,仿佛一道驚雷劈開了混沌的思緒,他立刻轉頭看向電梯牆壁,又意識到了其他的違和之處。
牆壁的顯示器上跳躍著到達樓層的數字,三十八層,殷紅的字體燈光不斷閃爍著,譚富卻覺得奇怪,他進來時按的明明是二十五層啊,剛才怎麼會一點都沒注意到就要往外走呢?這也太奇怪了,出去也不是自己家啊。
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呢,剛才在宴會上喝多了嗎?
不應該啊……
他好像終於得到了清醒看待周圍的能力,等一等,電梯門可以打開那麼久的嗎?為什麼到現在現在都還沒有關閉?而且外麵是不是太黑了一點?連燈光都沒有?
譚富看著這一切,忽然覺得自己身上有點冷。
不、不、不會吧……
他手指微微地哆嗦起來,開始感覺到說不出的害怕了,眼前的一切明顯都很不符合邏輯,居然全都湊在了一起。
這會兒再不信邪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趕忙掏出手機要給人打電話,誰知不等屏幕亮起,眼前一晃,黑暗的電梯門外忽然遠遠出現了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
那身影是個瘦高的男人,緩慢地朝著電梯方向走來。
譚富終於看到了人,緊張的情緒登時一鬆,朝著對方喊道:“喂,你是住這一層的嗎?外麵的燈怎麼都不亮?”
那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長得還挺帥,好像是笑了一下:“哦,可能停電了,你在電梯裡很危險,趕緊出來吧。”
譚富覺得這鄰居還挺熱情的,下意識就要出去,此時又想到自己踩著的東西,低頭一看,才失笑地發現剛才從口袋裡掉出來的居然是衛家大兒子送給自己的那張會員卡。
結果他剛要去撿,電梯外的那個鄰居卻情緒大變:“出來!”
譚富愣了一下,這人的聲音怎麼忽然變得那麼尖銳?結果抬頭一看,頓時嚇尿,對方剛才還遠遠地站在黑暗裡的,現在卻已經大吼著朝自己狂奔了過來,原本還算清秀的麵孔一派猙獰。
臥槽尼瑪啊怎麼說發瘋就發瘋的!
譚富被他忽然轉變的恐怖模樣嚇得渾身一顫,直接腿軟地坐在了地上,手就這麼碰巧地抓住了原本踩在腳下的卡片。
幾乎是同一時間,電梯猛然一震,牆壁上的樓層顯示開始瘋狂地閃爍,電梯門發出停滯過時的報警聲,然後緩慢地開始合攏。
電梯外的年輕男人見狀,竟然絕望地狂吼了一聲,然後破釜沉舟般一躍而起,朝著電梯方向撲來!
譚富縮在電梯角落:“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