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他這話說完,徒弟就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似的,手上的力道變得凶狠了很多:“你還要找他?!”
衛西:“什麼?”
徒弟那不知道哪兒來的怒氣無處發散似的,憋得呼吸都粗重了幾分:“還不夠嗎?現在你還要去找他?”
衛西本來已經好了,卻又被他忽如其來的動作襲擊得雙腿一蹬,頭皮一陣一陣地發著麻:“什麼?”
徒弟聲音冷冷的:“你想找他乾什麼?像現在這樣嗎?”
衛西已經說不了利索話了,抖著腰回憶了半天也搞不清他在講什麼,不過倒是突然想起了自己遺忘的要務:“對、你師兄……一會兒弄完了,我得去讓他……”
徒弟盯下來的眼神裡似乎已經彌漫上殺意了。
衛西眯著眼睛,搖晃著腦袋,終於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讓他把咱們今天收到的證書找東西掛上。”
話音落地,徒弟的動作忽然一頓,身體似乎也僵了僵。
衛西已經不做抵抗了,他現在身體很疲倦,也沒多想:“剛才我就想去,被你一弄差點忘了。”
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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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忽然沒了動靜,衛西等了一會兒,懶散地睜開眼睛:“闕兒?”
便聽床身吱呀一聲,身上忽然一重。
衛西等得難受,睜開眼睛去看他怎麼了。
黑暗中二徒弟結結實實地壓著自己,頭埋在耳側的枕頭裡看不清表情,看起來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但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清晰,半晌後一隻手慢吞吞抬起蓋在了他的臉上:“睡覺。”
啊?這會兒睡什麼覺?怎麼可能睡得著?
衛西給他瞬息萬變捉摸不定的態度搞得摸不著頭腦,身上還不舒服:“闕兒?”
徒弟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壓在他身上頭也不抬,從枕頭裡悶悶地傳來一聲:“忍著!”
他聽起來還挺生氣,衛西有點不爽了,你有什麼可氣的?我剛開始都已經好了,現在非被你弄成這樣,現在又叫我忍?怎麼有這麼任性的。
不過二徒弟任性這也不是一兩天了,衛西早已經習慣,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好歹舒坦了一回,徒弟卻一直……
他到底是有些不忍心,被捂住眼睛口鼻,隻好抬手去扒拉蓋在臉上的障礙:“闕兒,你身上可還難受?”
還埋在枕頭裡的徒弟不肯動彈,隻順勢捏住他的手,抓在手心裡捏了捏,悶悶地嗯了一聲。
手指慢慢地鑽進指縫裡,衛西被扣得停下動作,掌心相貼,熱乎乎的,他忽然就不太想掙脫,輕聲問:“真的不用師父幫你?”
朔宗埋在枕頭裡的腦袋沒有動,牽著他的手,怒火像是忽然消散了,轉而變成了濃濃的泄氣:“不用。”
看他聲音那麼變得沒精打采,衛西試著挪了挪身體想看看他,結果剛有動作,就被隔著被子一把抱了住。徒弟看著高瘦,卻很有些沉,胳膊細細長長,緊緊地鉗著他的腰,他被壓得動不了,又惦記對方的身體,隻能歪頭用臉頰磨蹭對方沒能全部埋進枕頭的耳朵。
朔宗悶哼了一聲,牽著他的手晃了下,聲音從枕頭裡傳出來:“……彆亂動。”
他聲音有些低啞,衛西耳朵發癢,心裡還惦記著證書的事兒:“你師兄……”
“……”二徒弟擲地有聲地打斷他,“死了!”
衛西本來安安靜靜躺著,聽到這話立馬掙紮,差點把好好趴著的二徒弟掀下去:“什麼?!”
朔宗:“……”
朔宗沉默了大概五分鐘,才用力按回這個似乎信以為真的蠢貨,臉陷進枕頭裡看著衛西跟智商水平不成正比的麵孔,更加泄氣了:“……沒死,我瞎說的。”
衛西被按得倒回原處,終於側首就能看清徒弟的眼睛了,四目相對,他心裡原本因為徒弟的話生出的慌張不知怎的就變成了意亂,床上那雙仿佛有話要說的眼睛裡倒映進窗外璀璨的月光,讓他看得無端癡怔了半晌:“……你到底怎麼了?”
徒弟安靜地凝視著他,這次沉默了更加久,久到衛西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候,才狀若平常,牽著他道——
“沒事,睡吧。”
大概是氣氛太自然了,衛西也沒想到自己要回房間,牽著徒弟的手,躺下後也理所當然地裹著被子朝對方靠了過去。
床上的另一個人就像本能一樣下意識展開雙臂抱住他,然後停下動作,感受著懷裡的形狀和呼吸,睜眼麵無表情地望著頭頂漆黑的天花板。
怎麼了?為什麼自己今天情緒這麼反常地忽上忽下?
大概隻有天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