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誌明剛才被顧先生帶來的消息驚出了滿背的冷汗,此時無語地看著坐在前座的衛西:“衛……衛大師。”
衛西沒搶地主,聞言莫名地回頭看他:“嗯?”
況誌明端詳他的神情片刻,隻能神情複雜地說:“……聲音稍微開小點吧。”
衛西哦了一聲關掉了遊戲音繼續打牌,氣象局的工作人員總算不那麼緊張了,看這位道長的態度本地確實不像是能有龍的樣子,他放下心後轉而開始聯係本單位的同事持續關注起台風情況起來。
其餘道長連帶顧先生則都狂汗,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衛西強悍的心臟,殊不知衛西腦子裡轉動的完全是跟他們兩個世界的思維。
長途跋涉那麼久,二徒弟又不在身邊,他已經有些餓了。
越發強烈的饑餓中,他盯著手機的遊戲界麵,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龍……據他從宗門信徒劉大媽處了解得來的消息,似乎並不是所謂保護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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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他就開始對玩遊戲心不在焉起來,隨便打了兩局,拿到的拿到的牌都是一般般,不如二徒弟在身邊的時候好,很快就輸了好多歡樂豆。
他關掉遊戲開始望著窗外的雨發呆,身邊那麼多人,他卻仿佛又回到了山頭上百無聊賴的日子,手上不知不覺就點開了二徒弟的微信。
最後一條是對方離家之後發來的,當時衛西目送他離開,然後也是這麼無聊地開始盤腿坐在門口吹風,手機就忽然震動了一下——
【回去。】
衛西望著這兩個很久之前發來的字發了一會兒呆,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居然按著語音鍵發出了一條空白的消息。
徒弟走得那麼急,這會兒估計有事要做,衛西也沒多想就準備退出界麵,誰知手指還沒來得及動,手機屏幕的界麵忽然就變了,二徒弟的電話迅速打了過來。
衛西愣了愣才接起:“闕兒?”
聽筒那邊有雨聲,劈裡啪啦地打在很近的地方,背景裡能聽到些許喧嘩,徒弟的聲音聽得不太真切,但似乎比往常要低沉渾厚一點:“你找我?”
衛西非常誠實:“一不小心按到了。”
他到現在還不太擅長使用山外頭這個非常流行的工具。
徒弟聲音頓了頓:“在看我給你發的信息?”
衛西:“嗯。”
徒弟似乎就笑了一聲:“哦,吃東西了沒有?”
衛西忽然就覺得不無聊了,望著窗外的雨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和徒弟聊天,視線裡那座公園的招牌開始越發接近。
電話另一頭,入海公園內,幾個披著雨衣的人都在神情奇妙似有若無地偷看旁邊。
半晌後終於有個外形姣好的紅發女郎忍不住好奇地開口:“……這麼緊急的時候,怎麼朔宗先生突然開始自顧自打起來電話了……”
夏守仁往那邊掃了一眼,看到那抹黑色雨衣,也沒往心裡去:“他臨時被我們叫出來,沒看碰麵時臉黑的那個樣,估計京城裡急事兒不少。”
紅發女觀察力似乎比一般人要敏銳許多:“不對啊,說急事兒怎麼還有臉上帶著笑的?他好像挺開心啊。”
“哎?!”夏守仁也驚了,定睛一看,就迅速被受到打探的對象發現了,視線裡的朔宗嘴角淡淡的笑意飛快消失,換上了以往常見冷漠,挪開電話,“那幾個人弄好了沒有?”
入海市大雨,海麵波濤洶湧,入海公園為了安全早已經停止營業,然而這波人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消息,竟然集結成群浩浩蕩蕩地組團跑來拍所謂“龍”的照片。
夏守仁看著他的表情,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確定自己剛才看到的那抹笑容是不是錯覺,回過神後趕忙將剛才被弄暈的幾個拍照片的市民拖到角落,又掏出他們的手機,輕而易舉地解鎖後刪除了本地最近的照片和視頻。
“真煩,那麼大的風雨來還敢來入海公園瞎折騰拍照,人類為了當網紅真是不要命的,給我們添亂不說,也不怕被風給刮進海裡。”夏守仁一邊抱怨著,一邊朝蹲過來幫忙的紅發女道,“重明,你是不是視力不好啊你,居然能從那張臉上看出開心來。我他媽認識了他幾千年都不知道他開心是個什麼樣。”
被他叫做重明的那個紅發女愣了愣,再舉目看去,就見朔宗已經背過身去看不到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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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西隱約聽到徒弟拉遠的聲音說要弄什麼東西,開口詢問:“闕兒,你在乾什麼?”
徒弟的聲音很快又靠近了,低沉而冷靜:“沒什麼,一點小事而已。”
那句話透過電波,語速慢而平穩,徒弟似乎正在做事,但始終有問必答,衛西借由此,眼前就仿佛出現了對方出門之前停在院子裡回首看來的那道眼神。
徒弟在電話那頭叮囑:“好好呆在家裡,我過幾天就能回來。”
衛西手心有點熱,剛想說自己現在不在家,正在行駛的大巴車就忽然停下了,顧先生的聲音從車門方向傳了過來:“衛大師,我們到了,準備下車吧。”
車門打開,原本隻是模糊的雨聲忽然變得清晰了起來,跟徒弟電話那邊淅瀝瀝的背景音樂奇妙地交織在了一起。
徒弟似乎也聽到了,聲音頓了頓,立刻變得嚴肅了許多:“衛西,你在哪裡?”
門口有人撐開了傘,衛西踏下台階,目光朝著入海公園的圍欄裡望去,意外發現裡頭竟然有人走動。
他盯著前方一道背對自己的略有些熟悉的身影,一邊思考著對方是誰一邊回答:“我剛到入海市。”
下一秒,視線內的公園前方,那道身影倏地轉了過來。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了愣。
衛西看著,對方披著黑色的雨衣,眉目英俊,一手拿著電話,雨幕裡站得標槍般筆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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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宗錯愕地看著入海公園門口那一柄接著一柄撐開的黑傘,餘光下意識掃到了不遠處澎湃而危險的海水,內心生出些超乎預料的不悅,目光對上衛西後,沒多想就朝公園門口邁步走去:“你怎麼——”
話音未落,便聽電話那頭傳來衛西的聲音:“這個討厭的家夥怎麼也在這裡?”
朔宗:“?”
他下意識停下腳步,掃過周圍,什麼討厭的家夥?
然後終於意識了過來,目光慢慢地垂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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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夏守仁看著前方周身氣勢忽然陰沉得好似能看到黑氣浮動的好友,抹了把自己被雨水打濕的臉,自得地朝一旁的重明道:“看吧,還開心,他這像開心的樣子麼?開心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