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西:“??”
青龍:“??”
下方圍觀的眾多人類:“??”
重明臉色煞白地望著前方空中慘無人道的畫麵,喃喃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夏守仁神情呆滯:“……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呢……”
剛長出的犄角被脆生生掰了下來, 那頭青龍在短暫的錯愕後再度開始了瘋狂的嘶叫, 除了疼痛之外, 它還想不通!它明明嗅到同屬一源的瑞獸的氣息了, 傳承中甚至還隱隱生出了一種近乎服從的依賴感,本能告訴它後來的這個是自己人!可自己人怎麼就出手把它的角給掰了呢?!這比那個啃臉的更讓它難以接受!
龍頭太大了,衛西抓著一邊犄角,嘴裡還含著鱗片,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溫熱的龍血,目光似有戒備地望著旁邊這個目的不明的家夥。
對方垂眸注視著他, 手裡拎著龍角, 神情淡漠,不像是在耍他的樣子。
衛西拚命轉動自己頭腦,試圖揣測對方這一舉動的深意, 不過這種思考還是太為難他的頭腦了,因此片刻後終究還是食欲占據上風,他試探著張開嘴, 湊近對方的手,然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這過程裡他的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投喂自己的人, 以方便自己能在對方出現異動的瞬間就察覺。
然而意外的是,對方似乎真的隻是單純在給他喂食, 不僅沒有收回龍角, 還伸出大拇指替他揩掉了嘴角沾染的雨水和龍血。對方的指腹溫度很高,與衛西自己被雨水和狂風凍得冰涼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點點陽氣隨著這個動作一並湧入鼻腔,帶著點熟悉的熱意,和剛剛長出來的新鮮龍角脆嫩爽滑的滋味交融在一起。
對方的眼中似乎有笑意閃過。
衛西的警惕在對視中慢慢消散了,放鬆神經,慢吞吞地又咬了一口。
他倆一趴一蹲,聚在龍頭,目光長久地對視,這一刻原本敵對的氣氛空前友好,就連呼嘯的狂風似乎都變得溫和了起來。
目睹了此番虐狗現場的青龍卻雙眼大睜,發出的淒涼的吼叫:“嗷嗷嗷嗷嗷!!!”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忽然在這種嚴肅的場合搞曖昧?!求求你們不要再對視了!看到我好不好!尊重一下你們的對手!!
******
它憤怒地在空中舒卷,幾乎將自己卷成了一坨麻花,海麵上因此風浪大作,海浪拍打堤壩的水聲劇烈到近乎咆哮,然而即便如此,它依舊無法將身上兩個不動如山的威脅甩下水麵。反倒是它自己,被撕下鱗片和龍角又突遭變故,又驚又恐之下頭暈目眩,一個不小心從空中摔了下來,直直砸在了入海公園的景觀台上。
震耳欲聾的跌落聲伴隨嘶吼接踵而至,十餘米長的龍身在地麵瘋狂地拍打,衛西被震得回神,生怕它逃脫,趕忙一口叼走朔宗手中剩餘的龍角,然後專心致誌地死死按住身下掙紮的獵物,將它抖動的長須纏繞在自己手上。
到了這個地步,現場被突發狀況驚呆的道長們終於也醒來了,他們甚至無暇去猜想衛西詭異的進食舉動從何而來,就下意識各個臉色青白地衝了上去,口中絕望地呼喊:“衛道友!!!不要啊啊啊啊!!!”
那是條龍啊!!!龍啊!!!!雖然造成了巨大的災害,給人間添了不少的麻煩,姿態還孤傲冷酷得很,可歸根究底,還是本國千萬年都未曾過氣的愛豆!!天上地下唯此一條的龍啊!!!
大家看著衛西拚命扯龍須一邊扯還一邊捶打的動作都要落淚了!怎麼可以用這麼粗暴的收服手段?!
衛西全然不懂他們的情感,還以為道友們是在擔心自己,抖了一下迸到自己臉上的鮮血和雨水,依舊鬥誌勃勃地扯著那條正在掙紮並引發了公園巨大損毀的青龍的胡須,冷聲道:“彆慌,我這就弄死它了。”
道長們聽得頭腦空白:“什麼?!你還要殺它!!!”
青龍受到死亡威脅,終於也慌了,難以置信這世上竟有人敢這樣對自己:“你敢殺我!!!??”
衛西覺得它對自己生命的自信來得毫無根據:“你又不是野豬,有什麼殺不得的?”
正在掙紮的青龍:“?”
內心慌張的道長們:“?”
青龍被他的話震驚得甚至忘記了掙紮,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我……我竟然還比不上野豬嗎?”
衛西冷笑:“廢話,野豬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偷獵要被林業局罰款的,你是什麼?也敢拿自己跟野豬比?”
青龍:“…………”
道長們:“……”
*****
青龍隻覺得自己受到了此生以來最大的羞辱,口中發出被激怒的狂吼:“你!說!什!麼!”
它堂堂一頭修煉千年的青龍,呼風喚雨,鎮守一方,足以位列仙班的存在,在此人口中甚至比不上區區一頭野豬?!
倘若他此刻能化作人形,肯定已經跳起來開始潑婦罵街了,可惜他成龍時日尚短,隻能以本體現世,因此表達憤怒的方式也隻有大喊大叫和拚命甩四肢尾巴。然而衛西那評價明顯不是開玩笑的,眼中的殺意也是真真切切,如有實質,下手分毫不留餘地。
眼看著那頭青龍殷紅的龍血順著額角一路淌落到腳邊,顧先生意識到衛西的用意,終於崩潰了——他們欄目組是破除封建迷信的不錯,可這不代表就得屠龍啊!倘若這龍真給衛西弄死了,他該怎麼給上級部門交代?!
前方的狩獵現場粗暴而直接,顧先生頭腦一片空茫,等到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跟著撲上龍頭,死死地拽住了衛西的手腕:“衛大師!!!”
衛西被他拽得皺起眉頭:“怎麼?”
顧先生一個哽咽,聲音幾乎難以為續:“您觀裡那個廣告我給您放!給您放還不行嗎!這個殺不得,真的殺不得啊!”
衛西這會兒哪兒顧得上什麼廣告,意識到他要阻攔自己,表情迅速變冷。
目光相對,顧先生忽然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懼,明明依然是這張熟悉的麵孔,他此時卻感覺自己仿佛在麵臨天敵的威壓,一時間怔楞得說不出話來,就連那頭因為疼痛和憤怒一直不停咆哮的青龍都跟著安靜了。
好在下一秒,衛西率先轉開了視線,他似乎突然遇上了什麼突發狀況,口中嘶了一聲,緊接著就鬆開纏繞龍須的手迅速從自己衣服裡掏出了一枚通體瑩白的玉牌。
洶湧的雨水打在那枚玉牌上,然後順著表麵的紋理滑落,衛西死死地盯著它,目光說不出的怨恨。
他似乎已經憋到極限了,以至於半晌後甚至勃然大怒地一把將那塊牌子丟向了龍頭,砸得那條青龍閉上眼睛,然後大叫起:“燙!燙!”
顧先生聽到呼救,本能地伸手去抓,被燙得渾身一跳,隻覺得自己整隻手都瞬間要被燒糊了。
玉牌被他的動作掃落,順著龍頭浸進地麵地滴聚的那汪龍血裡,激起刺啦啦的沸騰聲,讓人難以想象它究竟帶著怎樣可怕的高溫。衛西卻已經出離憤怒了:“我放過那些野狗野豬已經夠忍耐了,憑什麼吃它也不行?!”
沒人知道他在跟誰說話,但抽著他分神的空檔,那頭青龍已經迅速意識到自己來了機會。此時它最開始的囂張和冷酷也不知道都去了哪,抓到時機,甚至都不敢報複衛西,隻趁著自己的龍角被鬆開的瞬間抖動腦袋將衛西給甩了下去,隨即不顧形象地扒拉起四肢,像逃命的泥鰍那樣含淚朝著景觀台靠近海的那邊圍欄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