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打架,煩惱魔確實不是他的對手,眼神立刻充滿了忌憚,但依舊咬牙堅持:“天道崩塌,人間也不需要神靈,你們到底還在堅持維護些什麼?天祿神,上天庭已經不在了,以你們的能力,倘若願意幫助我們找到陛下,達成合作,往後天地萬物什麼想要的不能得到?何苦為了那些微不足道人類跟魔界作對?”
朔宗充耳不聞,已經將鞭子儘數抽了出來,弑神鞭凹凸不平的鞭身在凝滯的氣氛裡散發出不詳的煞氣,看得煩惱魔臉色青白,倒退幾步:“你這是什麼意思?”
朔宗端詳著鞭身平靜道:“聽說阿修羅道誕生於世間欲惡,不死不滅,不知道遇上這條鞭子,會不會出現例外。”
煩惱魔死死注視著他的動作,忽然裂開血盆大口桀桀大笑起來:“天祿神,你阻攔我們,就不怕我們朝周圍的人類下手?”
朔宗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有天道在,對人類下手,你們不要命了麼?”
煩惱魔臉色逐漸陰沉:“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誰還顧得了那麼多!更何況,你真以為我們會傻到自己出手麼?”
一旁的夏守仁預感到些許不妙:“你這是什麼意思?”
煩惱魔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你不如猜猜,我手裡對抗天道的底牌是什麼?”
夏守仁心驚肉跳,電影看多了,這種反派宣言總是讓人有種不祥的感覺,想想最近看的幾部災難片,他不禁喃喃道:“……你們他媽的不會是搞核·彈去了吧?”
眾人一聽之下都是大驚,就連朔宗眉頭都深深地皺了起來。
以阿修羅道以前放肆無忌的作風,他們還真像是能乾出這種不顧後果的事情的人。
煩惱魔頓了頓,一時間沒太聽懂他提到的名詞,但眾人警戒的姿態還是能感覺到的,立刻滿意地哈哈大笑:“想不到吧!是星宿!”
對手們:“……”
哦那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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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惱魔:“?”
這是什麼反應?星宿身具天道欽點的神骨,即便墮入修羅道作惡,天道的對待也會格外寬鬆,這群對手怎麼一點都在意的樣子!
非但不在意,夏守仁還拍了拍胸脯:“我忘了你們好像連手機都不會玩,剛才想多了,沒事兒你接著說。”
隻要不是核·彈,一切就都好商量,星宿什麼的也沒那麼可怕啦。
煩惱魔:“……?”
煩惱魔有點不高興,感覺自己似乎是被小瞧了,一時間反派的氣場都有些受影響,頓了頓才勉強恢複一點剛才心態:“非到萬不得已,其實我們也不想請出星宿,這都是被你們逼迫的!”
朔宗平靜地問:“你說的星宿,是風伯雨師?”
“原來天祿神已經見過他們了嗎?”煩惱魔大笑,“那麼交沒交手?他們實力不減當年吧?”
朔宗冷笑:“豈止不減當年,他們活到老學到老,業務還比當年更加廣泛了。”
治真菌學得比降雨還好。
煩惱魔總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怪怪的,可又想不出究竟哪裡不對勁,隻當他是看不上風伯雨師的水準,冷笑一聲:“可惜我說的星宿,並不是指他們!”
說罷抬手一撕,撕裂虛空。
暗色的裂隙裡,便緩緩踏出一個渾身黑霧的星宿來,抬頭看了瑞獸們一眼,臉上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好久不見。”
瑞獸群看見他,都騷動了一下,朔宗沉聲叫出他的名字:“瘟神。”
瘟神,古往今來掌握傳播克製瘟疫能力的神使,算是一個相當特殊的神靈了,天道崩落之前就很久不曾出現,沒想到居然去了阿修羅界。
瘟神勾起嘴角,眼中卻沒有笑意,環顧了一圈周圍的山林:“其實我這個神做得有什麼趣味呢?當年你們受儘香火時,我為人間阻擋瘟疫,卻被人間處處戒備驅逐。到如今,我重新醒來,世間更是連驅逐我的人都沒有了。叫我說,還是魔羅這個身份更加適合我。”
朔宗問:“所以你這次出現,是覺得自己可以為阿修羅界踏平人間?”
瘟神臉上緩緩浮現出猙獰的神情:“不行麼?!我身為瘟疫之神,彈指間就可以輕鬆覆滅一座城市,你們識相的,就趕緊離開,否則彆怪我心狠手辣!”
朔宗沒回答,反而若有所思地問他:“你是不是從醒來之後從沒出過魔界?”
瘟神被問得一頓:“是又怎麼樣?”
這下彆說朔宗,就連寧天的其他神獸都對他露出了憐憫的神情。
這瘟神,好像還不知道凡間醫療已經發達到了什麼地步啊。
瘟神見狀,臉上露出些許憤怒:“你們這是在瞧不起我?!”
夏守仁並其他同事趕緊道:“沒有沒有。”
可大家臉上分明寫著“確實是沒把你當回事”。
瘟神:“???”
瘟神氣極,索性抬手一揮:“是嗎!那就讓你們看看我的厲害吧!”
邊揮邊朝煩惱魔使了個眼色。
他剛蘇醒沒事多久,加上天道崩裂後實力銳減,放出的隻是自己以往最常用的小瘟疫之一,可放在過去,附身三五個人都絕對是足夠引發整個國家動蕩的大型傳染病了。
瘟神以為麵前這群瑞獸至少是要為了人類跟自己交戰一番的,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讓煩惱魔帶人脫身離開。
誰知煩惱魔都已經做好趁亂逃走的準備了,前方的這群瑞獸卻紋絲不動,依舊死死地擋住去路。
瘟神自己都驚了,難以置信地譴責對手道:“你們不是瑞獸嗎?怎麼竟然為了阻擋阿修羅,連凡人死活都不顧?”
夏守仁:“……你想知道為什麼凡間以前驅逐你,現在卻連你的名字都不提了麼?”
瘟神:“……為什麼?”
夏守仁有點不忍心,索性抬手一招,招出一麵水鏡:“你自己看吧。”
水鏡裡倒映出的赫然是山下城鎮的居民,瘟神的瘟疫生效很快,接觸到的居民裡立刻有幸運兒接二連三地打起噴嚏來。
這放在過去,意識到自己可能生病,患者絕對都要表現得驚恐萬狀。
但鏡子裡的這些人發現自己打噴嚏後,竟然隻是揉了揉鼻子,一臉淡定。
這些人陸陸續續地走進了一間奇怪的房子,朝著對麵穿著白衣服的人開始敘述自己的病情。白衣服的人一番檢查之後,就拿著診斷結果朝他們道:“換季流感,不太嚴重,以前打過預防針的吧?哦打過了,那沒事,注意保溫戴口罩,給你開點藥,不放心可以住院幾天,避免感染。”
於是這些被瘟神挑中的幸運兒就迅速地戴上了口罩,瘟神等了老半天,愣是沒等到他們傳染到下一個人。
沒有慌亂,沒有哭喊,一切都進行得那麼井井有條,瘟神怔怔的:“人類竟然,連懼怕都不再懼怕,直接遺忘了我了麼?”
夏守仁憐憫地看著他:“你太久不出山,那些水痘感冒之類的本土老瘟疫在這已經用不上了,科學早早研究出了對抗的辦法。他們現在怕的,是海外來的現代新瘟疫,可你技術不夠,拜你又不能阻擋那些,被遺忘還能怪誰呢?不進步總是會被時代拋下的。”
瘟神大受打擊,踉蹌幾步,跌倒在地。
“我……我堂堂瘟神,竟然因為技術不夠,被時代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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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羅們:“……”
怎麼回事啊。
這瘟神到底行不行了?
煩惱魔遲疑片刻,開口喊他:“你……”
瘟神根本不不理他,盯著夏守仁:“外來的新瘟疫,是什麼!”
夏守仁給他掰手指:“非典啊、黑死病啊、伊波拉病毒啊,要說傳染力的話,不知道艾滋算不算,總之特彆多。”
瘟神趴在草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我竟然一個都沒聽說過!”
夏守仁安慰他:“不怪你,這都是天道崩陷之後才傳進來的,咱們那個時代,貿易不太發達,哪跟現在似的,傳染病分分鐘滿世界跑。”
煩惱魔大怒地打斷他們:“不要再隻顧自己寒暄了!瘟神!你忘了你是來乾嘛的麼!”
瘟神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落伍了,垂頭喪氣地說:“我想安靜一下,你們打你們的吧,彆管我了。”
煩惱魔:“……”
煩惱魔頓時陷入困獸之境,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氣來,前方的朔宗緩緩將鞭子纏繞到自己手上,二話不說,抬手就抽。
戰局轟然打響,魔羅們發出憤怒的尖嘯,在朔宗密集的鞭影中掙紮求生。
除瘟神外,雙方的所有壯勞力都毫不懈怠地加入了戰局,就連夏守仁都揮著戰五渣的拳頭被打得滿山亂跑。其實也並非是他太弱雞的緣故,阿修羅道的肉體單兵戰鬥力在六界本來就是數一數二的強,尤其煩惱魔這樣四魔之一的存在,天上地下能把他壓著虐的也不過那麼寥寥幾人罷了,看其他小團體,其他瑞獸打得也稱不上輕鬆。
魔羅數量不多,一時占據不到上風,尤其煩惱魔,被朔宗幾道鞭子一抽,小命都險些抽走了一半,偏偏無從躲避。
他原本就焦慮的心情不禁越發緊繃,捂著傷口盯著朔宗,將心一橫,直接就地化成了一抹煙霧。
空氣動蕩起來,甚至肉眼都可以看出扭曲的波瀾,靈魂燃燒的氣味瞬間彌漫到了各個角落。
朔宗鞭子一空,忽然意識到什麼,厲聲朝身後的夏守仁等人喊道:“攔住他!他要獻祭自己,去找魔王!”
身後的瑞獸一擁而上,但到底沒想到他能拚命到這個地步,全都撲了個空。
那抹煙霧有影無形,加上修羅道特殊的的功法,根本無從抓捕。
朔宗鞭子一甩,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可阿修羅道猥瑣逃命的速度哪裡是其他五道能想象的,煩惱魔竟然瞬間將自己幻化成了無數魔羅鳥,尖嘯著朝山外飛去。
這烏壓壓的一群鳥數量驚人,莫說在場這些瑞獸了,就是多來個十倍,也未必能將他們儘數逮住。
朔宗一鞭隻抽下了十來隻魔羅鳥,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群撲騰翅膀的魔羅鳥竟然沒飛多遠,就戛然停下了動作。
漫天黑鳥緩緩聚集起來,一點點消散開來,幻化回了煩惱魔原本的模樣。
他捂著傷口,怔怔地望著山腳的方向,眼中閃爍著似悲似喜的複雜眸光。
他視線裡,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踏著雨水緩緩靠近,這身影高大威猛,神情平靜,在這樣混亂的戰局和他絕望的心境裡,宛若天降神兵。
“魔……魔王……”
“魔王陛下!!!!!”
“魔王陛下!!!!!”
他跪地高呼,伴隨著奔湧而出的眼淚,整片黃昏都沸騰了。其餘魔羅聽到他的聲音,簡直像是打了神經興奮劑一樣,瞬間扭轉局勢,將原本勢均力敵的瑞獸們震開老遠。
陛下出現了!
陛下終於出現了!!!
陛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還能是來做什麼的!當然是來帶領魔界抵抗對手走出困境!!一統天下的!!!
朔宗雙眼一厲,魔王居然自己出現了!
他精神一瞬間繃緊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光速一般朝著煩惱魔的方向飛馳而去。
然而還不等靠近看清魔王的樣子,淩空一陣破風聲,他就察覺有什麼東西從山下朝著這個方向擲了過來。
是魔王的攻擊!
朔宗不敢怠慢,抓緊弑神鞭,立即抬手朝著自己前方抽去。
下一秒,啪的一聲,那不知名的武器已經擊中了目標——
煩惱魔的麵門。
一顆光溜溜的石子兒從他額頭滑下,順著山林的坡度咕嚕嚕地滾了開去。
煩惱魔頂著青腫的額頭和破碎的心:“??”
朔宗:“???”
怎麼不是朝我來的?
此時山下忽然傳來了一道耳熟的聲音——
“臥槽,師父,你看你看,那裡蹲著個什麼東西,大喊大叫的,長得嚇死我了!”
另一道更加耳熟的聲音回答道——
“不怕,師父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