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隊起初不信:“台風天、暴雨都有數據推測預警,現在天氣預報局的數據推測達不到要疏散群眾的標準。”
宋卿提前在紙上寫了模擬問題和問題答案,再在腦海裡過濾一遍、重新組織,於是回答:“不是台風天和暴雨的原因,數據推測沒用。”
“我知道你想說的是山體崩塌,但大羅嶺山脈山體從沒出現過坍塌事故,它的土質岩層根本就不會造成泥石流。而且大羅嶺山脈中心地帶的排水渠道很完善,山腳城鎮的排水係統也檢查過沒問題。”
比起宋卿的空口白話,黃隊顯然更相信科學數據。
宋卿音調平板:“任何精準的科學數據都沒辦法推測出意外,而眼下即將發生的意外會奪走幾百條人命,或者更多人命。黃隊,你隻需要開個口就能讓幾百個人免於災難。”
黃隊:“你能保證災害一定會發生?”
“我能。”宋卿斬釘截鐵。
“……”沉默良久,黃隊妥協:“我現在聯係有關部門,但宋卿你必須記住,謊報自然災難是造謠,你得負刑事責任!”
宋卿簡潔了當:“我擔。”
“好!”
“我會把乞羅寨寨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但時間上來不及通知山腳城鎮的居民。”
“交給我們。”
黃隊拍著大腿,掛斷電話,抬頭就朝下屬高聲吼:“全部打起精神,開始執行命令!”
辦公室裡的警員們詫異不已,但還是迅速集結到黃隊身邊聽他指揮,了解宋卿提供的大羅嶺山脈山體崩塌的情報後,全都表示將信將疑。
“沒數據、沒證據就說山體會崩塌,這能信?”
“互聯網傳遍的視頻,就一戴口罩平安無恙穿過蟲海、被傳是巫蠱師的青年,好像就叫宋卿。”
“就是他。他真懂蠱術?現在還能預測未來、預測災難?”
“假的,彆胡說。上麵都說蠱蟲是新物種,生物方向。”
“黃隊,宋卿他沒精準的數據,我們就算向有關部門反映也沒用。”
“是啊,要是宋卿撒謊,我們也得擔全責。”
警員紛紛附和,基本都表示不相信宋卿的話。
黃隊:“要是宋卿撒謊,就是他造謠擔責。要是宋卿沒撒謊,那就是幾百條人命,你們又敢不敢擔?”
黃隊的質問讓吵鬨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不發一語。
人命實在太沉重,他們擔不起,所以就算宋卿造謠,他們也不能輕忽,必須重視並儘自己所能去疏散位於意外發生地區的人群。
辦公室裡有個小警員禁不住問可能發生意外的城鎮在哪裡,黃隊說了個地名,小警員震驚心慌:“我老家!我爸媽都在那片山腳下住!”
黃隊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現在已經開始下暴雨,但距宋卿所說的山體崩塌、洪澇積雨和泥石流發生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大家還有時間,幾個人留下聯係有關部門反映這件事,其他人現在立刻跟我一起出發!!”
“是!”
暴雨傾盆,乞羅寨寨民逐漸被說動,陸續走出竹樓朝半山腰的巫神祖廟宇走去。
記者們和陳丸在人群穿梭,積極說服寨民,任辰和葉子無動於衷,冷眼旁觀,甚至舉起攝像機沿途拍攝。
宋卿掃了眼兩人就收回目光,藏在口袋裡的手緊握住手機。
陳丸過來:“跟警察聯係了?”
“嗯。”
“還有信號?”
“時斷時續。”
宋卿回頭看巫神祖祭台所在的山頭,半晌後轉身跟在眾人身後前進。
陳丸皺眉:“任辰和葉子在直播,但我猜他們信號也不穩。葉子是傳媒新聞係的,她善於利用語言帶節奏,你小心一點。”
宋卿沒回應,但是聽進去。
陳丸見宋卿態度疏離就閉嘴了,她也知道之前自己乾的事不道德,不喜歡她很正常。
宋卿壓低帽簷,無聲歎氣,在人群裡還是有點無所適從啊。
薑邦往山頂上找徐琮璋,白瑰另辟蹊徑,挑小路尋找山坑,他想搶先一步,通過傷害徐琮璋進而報複宋卿。
徐琮璋不在山頂,他在下山中途拐了個方向,朝山林深處走去,跨過密林雜草來到一個巨大的山坑坑頂。
山坑很特殊,地理位置不高,坑壁傾斜並不陡峭,深度大概隻有六七米,但坑中彌漫白霧,遮擋住坑底土黃色的積水,很容易就讓人誤以為山坑深不可測。
坑壁兩端長滿珍稀的藥材,徐琮璋來此的目的正是為了藥材。
宋卿說要養他,那他就送還點東西。
徐琮璋如是想著。
他站在坑頂,垂眸望著坑底,手指微動,草叢裡立刻傳來窸窣響動。
沒過一會,兩條色彩斑斕的蛇蠱就沿著坑壁往下爬行,在徐琮璋的控製下苦逼的采摘珍稀藥材。
徐琮璋有些百無聊賴,他看看黑沉的天空,又低頭去看山坑,不經意間瞥見生長在坑壁旁美麗的透明色。
他定睛看過去,原來是岩石縫裡長著一叢花,花瓣透明,晶瑩剔透,宛如遺落在人間的月光。
不知緣何,徐琮璋想到宋卿,卿卿如月。
摘下來。
親手摘下來。
不可以被彆人碰。
強烈的占有欲促使徐琮璋哪怕是有點像宋卿的花都不允許假以人手,他跳下去,踩在突出的石塊上,把靠近坑頂的花采摘下來。
這時,豆大的雨密集地砸落下來。
徐琮璋把花放到坑頂的草地,一抬頭就看見被惡欲控製的白瑰。
他記得白瑰,一個對宋卿懷有惡意卻膽小自私的無能蠢貨,每次看到他臉頰上的胎記、破舊的穿著就會產生隱晦的鄙夷和厭惡,可是還要假裝溫和良善。
做作又愚蠢。
……要弄死嗎?
徐琮璋在思考弄死白瑰後需要解決的麻煩。
白瑰不知道徐琮璋想什麼,他居高臨下俯視眼前的寨民,眼裡全是毫不掩藏的厭惡,那目光像看臭水溝裡的爬蟲。
“我討厭你,非常討厭你。”白瑰肆無忌憚的釋放惡意:“明明就是臭水溝裡的老鼠,哪來的資格無視我?”
他待醜鬼的態度明明已經足夠溫和,沒有嫌棄他醜得惡心的臉和肮臟的模樣,和顏悅色的給他糖果,但是這醜鬼寧願親近孤僻冷漠的宋卿!
他還把糖果扔進泔水裡!!
一個又醜又窮的惡心老鼠,憑什麼這麼侮辱他?!
“早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希望你趕緊去死!為什麼還妄想躋身進正常人的圈子裡?”
白瑰瘋狂的辱罵、惡毒的詛咒徐琮璋,把他對報複不了宋卿的怨恨、憎惡和嫉妒一並送給眼前無辜的少年。
“去死不好嗎?”
用力踩爛透明色的花,花瓣被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