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 小區內種植的植物陸續抽新綠芽,度過最寒冷的時段,天氣稍微回暖一些, 但還是在13、14攝氏度徘徊。
宋卿回家和父母待了一整個白天, 直到下午四點鐘才跟徐琮璋坐車回公寓,穿過公寓底下的商超來到三樓的綠化花園。
花園沒多少行人, 因天氣的緣故,住民不怎麼出來散步。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公寓樓, 宋卿剛刷開電子門,徐琮璋則幫他開門, 忽聽後麵有人喊住他們。
不對,隻喊了徐琮璋的名字,還是個女孩。
宋卿如是想著, 回頭看過去,發現來人是傅淨, 不由有些驚訝於她怎麼就找到這裡來。
傅淨直勾勾地盯著徐琮璋,踱步靠近他,激動得聲音顫抖:“徐、徐琮璋, 我來找你了。”
“你不是說、喜歡我?”傅淨說到‘喜歡我’三個字時,高興的笑了,充滿期盼的說:“我來找你, 我們在一起吧。”
她的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 過於亢奮, 說話的時候眼睛不時瞥到其他方向,像是在警惕、害怕彆人打斷或搶走她的東西。
——很奇怪。
傅淨一直被她父親保護得很好, 雖驕縱但本性不算多壞。
傅潭已經知道徐琮璋的身份,應該恐懼並限製傅淨對她異母兄長的喜歡和靠近才對, 而且有心斬斷一個未成年少女的早戀情思不難。
怎麼還會放傅淨來找徐少年?
徐琮璋瞥了眼就收回目光,拉開電子鐵門低聲說:“你先進去。”
宋卿點頭,跨進門裡,徐琮璋隨後跟進來,全然無視傅淨的告白。
宋卿微訝,但沒說什麼而是繼續往電梯的方向走。
突然砰地巨響,經過空曠的樓道回音處理變得震耳欲聾,宋卿抖了下肩膀,迅速轉身正好看見傅淨上半身擠進電子鐵門,單手扒住門沿,披散長發緩慢抬頭發出固執的疑問:“為什麼,不理我?”
“徐琮璋,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昨天你才跟我告白,你說要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來找你。爸爸把我關起來,不準我找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
“滾出去。”徐琮璋說。
傅淨愣住,隨即爆發滿腔憤怒,怒火衝著宋卿而來:“是不是他?因為他勾引了你,所以你才不要我,是不是?!”
哈?勾引?
莫名其妙被扯進紛爭的宋卿頗為茫然,他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參演狗血第三者的愛情故事。
走向略神奇。
徐琮璋把宋卿拉到身後,抬頭,第一次正眼看傅淨:“你在,對誰發脾氣?”
明明是平靜的反問,情緒瘋狂的傅淨硬生生從中聽出狂風驟雨似的怒氣,她以前無比渴望徐琮璋的正眼,但是當她真正麵對的時候卻感到一腳踩進深淵的恐懼。
徐琮璋生氣了。
因為她針對宋卿的惡意。
傅淨嘴唇顫抖,整個人陷入混亂中,世界顛來倒去、嘈嘈切切,耳邊一會是徐琮璋冰冷的質問,一會又是以他的聲線說出來的溫柔情話,引誘著她、逼迫著她,步步淌進絕望的深淵裡。
宋卿:“她怎麼回事?”
“被種蠱。”
此時電梯來了,宋卿按住開門鍵:“有生命危險嗎?”
“沒有。”
“那我們走吧。”
“不管?”徐琮璋語氣帶笑的問。
看了眼遠處趕過來的五六個人,宋卿說:“有人管。”
趕來的人是傅潭和他帶來的五個保鏢,他們齊齊拉開電子鐵門,堵在狹窄的樓道並壓製傅淨,後者反應過來一邊掙紮一邊求傅潭:“爸爸,求您彆反對我,我真的喜歡他。”
傅潭臉色發青,狠狠地瞪了眼傅淨,向前走幾步,來到徐琮璋麵前不掩厭惡地說:“對不起你們母女倆的人是我,不是小淨!你敢碰她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惡狠狠的警告儼然是將徐琮璋完全當成仇人對待,傅潭看了眼宋卿,接著說:“彆以為有宋家護著,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如果小淨真的出了事,就是把整個宋家拉下水,我也會像當年對你母親那樣——弄死你!”
靠——!!
宋卿就是脾氣再好都被傅潭的冷漠殘忍和不要臉程度激怒,乾脆鬆開電梯按鈕,擋在徐琮璋前麵直視傅潭:“盜走本該屬於徐琮璋和他母親的財產、公司,逼死前妻,虐待親生兒子,現在又來威脅他?你不心虛,不害怕嗎?”
傅潭麵無表情:“財產和公司全都是徐纓親手送給我,我本來就不要兒子,主動拋棄徐琮璋的人是他母親,不是我。所以宋同學,話不要亂說。”
徐纓,徐琮璋的母親。
宋卿壓低了聲音問:“你沒告訴傅淨她喜歡的人是她哥哥?你還說徐琮璋報複你們?不,你們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一直、一直不長腦子出現在我們麵前的人是你們,自己喜歡徐琮璋又自認為被告白的人是傅淨。”
“喜歡上有血緣的哥哥,你說,算不算報應?”
宋卿很少說那麼多話,更不曾以這種方式故意攻擊、刺激他人,但他真的受不了眼前這對父女過於自以為是的態度。
傅潭自私無恥,傅淨看似無辜,卻一味沉浸在感動自己的喜歡裡,她根本不管徐琮璋的無視、拒絕,不管是否會造成他的困擾、傷害,帶著仿佛要來感化徐琮璋的態度,像是在施舍她的愛意。
與其說是追求,不如說是馴化。
馴化一頭在她眼裡的孤狼,為她屈膝、低頭、跪吻,滿足她的虛榮和自我奉獻心理。
或許將傅淨描述得太過刻薄,但宋卿就是沒辦法對他們父女倆有好感,他承認自己偏心。
傅淨和徐琮璋是完全相反的兩個對立個體,前者襯托後者曾經有多悲慘。
如果可以,宋卿希望傅淨父女倆永遠不要出現在徐琮璋的麵前。
“我現在告訴傅淨她和徐琮璋是兄妹,她會不會崩潰?”
“你敢!”
“我敢。”宋卿握住徐琮璋的手,把他推到身後,語調毫無起伏但斬釘截鐵地說:“你可以,試試。”
傅潭不敢試,他是真心疼女兒,怕她精神受刺激。
宋卿:“現在立刻馬上滾。”
保鏢已經給傅淨打了鎮定劑並將她送回車裡,其中一個回頭來請示是否還有其他指示。
傅潭陰沉著臉色,看向徐琮璋,卻見他弓著背、埋頭在宋卿的脖子,看上去就像個懦弱得連對視都不敢的廢物。
他沒再多說,轉身離開。
保鏢鬆開電子鐵門,跟在後麵,走了幾米忽然回頭,此時電子鐵門差不多要關上,正好留著條縫讓他看到樓道電梯旁的兩人。
一個裹在冬帽和圍巾裡看不清臉,另外一個埋首在前者的肩膀,本來應該看不清臉,卻在最後一刻突然抬頭,對著門縫的方向看過來,眼神陰冷而笑容詭譎古怪。
砰。
電子鐵門關上。
保鏢在大冷天裡打了個哆嗦,不是因為天氣,而是陡然自腳底而生的陰寒。
呼——。
宋卿長舒口氣,推著徐琮璋進電梯:“傅淨被種什麼蠱?”
“話蠱。”徐琮璋眯著眼睛說:“滿足人的聽欲而存在的蠱蟲,寄生在耳朵裡。”
聽欲,人的七情六欲之一。話蠱則是通過竊聽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從而進行甜言蜜語式的蠱惑和催眠。
徐琮璋問:“要幫她解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