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痕跡很寬,絕對不是蝸牛留下來的粘液。
宋卿迅速將門反鎖,回到床上找出電腦開始搜索關於這個小鎮的消息。
先輸入名字,信息很正常,跟歐洲很多地區的老城一樣,連旅遊景點都少得可憐,沒有值得誇耀的地方。
大學……沒有名氣,介紹欄很短,唯一出色的就是生物專業,但因為錄取人數少,所以除了本專業的學生基本不了解。
節日…狂歡節日……沒有消息。
宋卿刪掉搜索框的文字,改為輸入‘神明的進食日’,下麵出現了一個網站。他進入網站,首頁全黑,頁麵簡單,隻有一根在燃燒的白色蠟燭。
點擊白色蠟燭就進入下一個頁麵,即‘神明的進食日’的科普。
字麵上的意思,神明進食的日子,也是這個城鎮的人們在祭祀神明的日子。
白天的狂歡是為了慶祝夜晚的到來,他們在準備以最佳狀態迎接神明降臨,再獻上美味的食物,然後期待神明贈予他們新生。
不太對。
宋卿直覺得很不對勁,首先是城堡群,作為中世紀留下來的城堡群,而且保存完好無損,至少擁有一千年的曆史,不可能籍籍無名。
然而事實就是網絡沒有提及這個城堡群,沒有開放旅遊區,沒有更多的官方宣傳。
這個古老的城鎮本身就具有開發參觀旅遊的價值,但是沒人這麼做,除非它有絕對不能對外開放的理由。
其次是‘神明進食日’,人們通過祭祀獲取新生,為什麼是獲取新生?
全世界各地麵向神明祭祀的心願一般是豐收、平安、健康等,即便有祈禱子嗣的心願,應該也是延續生命,而不是用獲取新生這樣的說法。
叩。叩。
房門突然被敲響,宋卿抬頭,合上電腦,瞪著房門沒有回話。
這時,舍監的聲音響起,她在門外大聲的喊:“宋,我們要進樹林、去神廟,你快點出來。”
宋卿驚恐莫名,舍監怎麼知道他在房間裡?舍監現在是在宿舍門外,還是在他的房間門外?
“宋,我們要進樹林、去神廟,你快點出來。”
舍監重複同一句話,沒有聽到回應,過了一會她再次重複同一句話,語速越來越快,並且急切,甚至伴隨房門被撞擊的劇烈聲響。
宋卿因此確定舍監在宿舍門外,可也更加驚恐的意識到門口的舍監不是人。
因為還有難聽的摩擦聲混在劇烈的撞門裡,好像有許多尖銳的鐵鉗插在牆壁然後摩擦,聲音非常刺耳。
舍監到最後近乎咆哮地吼出來,而撞門動作更加劇烈,宋卿能看到床頭櫃的水杯在震動,可即便如此,房門還是沒有被撞開。
大概過去半個小時,舍監實在撞不開房門才悻悻然地走了。
咕咚――
宋卿緊張的吞咽口水,赤著雙腳下床,偷偷將房門打開一條縫往外看,客廳黑漆漆,什麼都看不清,隔壁房門緊閉,但是天花頂在漏水。
水滴滴答滴答,滴落在房門門口,宋卿隻要拉開門往外麵稍微伸一下頭,水滴就會滴到他的臉。
宋卿將門關緊,蹲下來,背對房門抬頭看,心臟差點窒息,他見到窗戶白紗後麵出現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是個人頭,到肩膀的部分就看不見了。
黑影在窗戶外麵移動,試圖打開窗戶,但是因為窗戶接連幾次被寒風吹開,所以宋卿一進房間就會鎖窗,所以黑影進不來。
宋卿蹲下來,被床擋住身體,他捂住嘴巴,放輕呼吸,緊張而恐懼的盯著窗戶――這裡是三樓!
黑影透過窗戶的縫隙吹氣,窗簾飄揚起來,宋卿看到窗戶外麵那張屬於舍監的臉,緊張得心臟都快蹦出來了。
舍監扒在窗縫硬擠,企圖擠進來,恐怖的是她的半邊臉真的擠了進來,宋卿甚至能聽到臉頰骨骼碎裂的咯吱響。
“!!!”
舍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宋卿很快就知道舍監是什麼鬼東西了。
怪物。
一隻長著人頭、脖子和肩膀的怪物,準確來說,那是隻放大百倍的蜈蚣,節肢狀、黑亮的殼、數不清的步足,還有一個肖似猴子的臉,而在猴子臉與脖子中間另外長出連著肩膀和脖子的人頭。
它就是舍監!
宋卿緊緊地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忽然有冰涼的液體滴到脖子上,他渾身僵硬,緩慢地抬頭向上看,正見到一隻碩大的圓溜溜的眼球伸進門縫朝裡麵看。
液體從那隻眼球裡滴下來,不像眼淚,更像是涎水。
眼球張望著,正要向下,向下就能發現宋卿。
宋卿竭力鎮定,悄悄擰開門把,將門打開然後狠狠撞上,直接夾住了眼球後麵的肉管子。
趁門後的怪物吃痛之際,宋卿掀起被單蓋在頭頂那隻眼球上,然後迅速打開門,迎麵而來是撲鼻的惡臭味和龐大的肉壁。
宋卿趕緊鑽過肉壁的空隙跑了出去,躲在客廳的沙發回頭觀察,那是一隻長得很像蝸牛的怪物,粉紅色的肉壁,渾身都散發著臭味,地麵全是黏膩而泛著銀光的粘液。
旁邊室友的門終於打開,然而宋卿此時並不想去表達感謝,更不願意去想為什麼打開了。
怪物的眼球向後轉,沒有在客廳裡見到宋卿,於是擠進房間裡,似乎在跟舍監對話,雙方吵得很厲害,甚至動起手。
宋卿慢慢朝宿舍門挪去,觸碰到門把,小心翼翼地擰開――哢噠。
“!!”
糟糕!!
身後的爭吵聲像被按下暫停鍵,靜悄悄,但更加危險。
宋卿瞪著眼前的門把,大冬天卻因緊張和恐懼而生的冷汗滴落下來,他想也不想就打開門隨意找了個方向衝出去。
身後猛地爆發出怒吼:“吼――”、“他跑出去了!!”、“快點追!”、“吃了他!!”
宋卿以自己從未有過的爆發力埋頭向前跑,根本不敢回頭看,身後的門框被撞壞,室友和舍監兩隻怪物互相擠在走廊堵住了路,因此給了他逃跑的時間。
快靠近樓梯口的時候,亞當忽然出現。
宋卿:“快點跑!”
亞當笑起來,伸出手:“宋,我們該進樹林了。”
宋卿瞠大雙眼,眼瞳緊縮,連亞當也――
亞當的背後忽然伸出兩根觸手,褲管裡也伸出兩根滑膩的觸手,四根觸手齊刷刷朝宋卿襲來,而身後是逐漸靠近的舍監和室友兩隻怪物。
前後夾擊,三隻怪物。
宋卿腳下一滑,換了方向朝走廊的最深處跑過去,連哪間宿舍也不看就撞了進去並在千鈞一發之際將門甩上。
“哈、哈……咳咳――”
門後麵傳來三隻怪物氣急敗壞的怒吼:“你們壞了我準備的祭品!”
“他是我的祭品!我先遇見的!”
“他在我的地盤,我的祭品!”
“如果不是你們突然出來破壞我的計劃,我早就能把他抓進樹林!”
“我早就邀請他一起去樹林,如果你們不要出現,他一定會答應跟我一起去樹林!”
這是亞當。
樹林深處是祭祀的地方,也是所謂‘召喚邪術’的地方,應該也是神明進食蒞臨的地方,雖然不確定降臨的到底是神明還是怪物,作為祭品肯定不會是好事。
而他被選中,成為祭品。
怪物就在門口,但它們應該進不來。
不知道為什麼,宿舍門並不牢固,但怪物進不來,剛才舍監就撞不開門。
宋卿喘著氣,平複內心的驚恐,決定等到天亮就立刻離開,希望他能平安離開。
叮鈴。
“嗬!”
宋卿猛地抬頭,瞪著鈴聲來源的房間深處。
頭皮炸開,驚恐還未完全平複,就連門後的三隻怪物還在徘徊,然而突然闖進來的陌生宿舍還存在未知的生物。
什麼東西?會是什麼?怪物嗎?
門後的怪物在討論是否破門而入,他們說一起撞門的話,說不定可以撞開。
宋卿聽到舍監說:“這是我見過的最優質的祭品,我保證神明會喜歡!他一定會喜歡!!”
室友說:“對。不能放棄,我們三個一起,一起抓住他!否則今年,我們沒有祭品。”
亞當說:“這裡是誰在住?人類還是我們的同類?”
舍監:“沒有燈。我真討厭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他們的視力好像很差。
“……”
他們忽然變安靜了。
下一刻,砰然巨響,兩隻怪物輪流撞門,有時還會同時撞門,脆弱的門板發出不堪忍受的尖叫,岌岌可危。
宋卿軟著腿後退,扶著桌子看向黑暗處,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你是……人類嗎?”
他朝窗口挪過去,觀察能逃生的路線,心裡不抱太大的期望,但是隻要沒死就有希望。
叮鈴。
宋卿聽到清脆的鈴聲,門外的怪物也聽到了,它們突然停下撞門的動作。
舍監清晰的念出宿舍房號:“我看看是多少……3、66,366號房――”
怪物們頓時噤若寒蟬,下一刻飛快地離開,但他們沒能成功跑到樓梯口就被不知哪來的罡風割成數千碎片,鮮血流了滿地,將樓裡的黑暗生物全部吸引出來。
短短的瞬間,鮮血和肉塊都被吃乾淨。
宋卿吞咽著口水,怪物們的離去並不難讓他安心,因為這說服宿舍裡住著更加可怕的怪物。
366號宿舍。
前兩天拿錯鑰匙,亞當闖進來,沒過一會就神色古怪的離開。
他說過,6是地獄,魔鬼的數字。
宋卿僵硬身體不敢動,眼角餘光看見暗紫色的衣角,衣擺繡著奇怪的圖紋,下擺還有銀飾,很奇怪的裝扮。
“謝、謝謝――”
“出去。”麵前的人輕聲說。
宋卿低著頭,轉身抓住門把,再次道謝,然後跨出去,全程沒有抬頭去看那人的模樣。
聰明點的就知道最好彆隨便記住危險人物的長相,對方沒有傷害他已經足夠善良,雖然說不定可能是不在乎祭品。
宋卿麵對空蕩蕩的走廊,頭一次感到校園空靈死寂得可怕,他發現離開366宿舍後無路可去。
樹林就在校園後麵,城鎮居民要去樹林深處就得穿過校園,他們說不定跟舍監一樣都是怪物。
而他作為人類,是祭品。
校園不安全,宿舍也不能回,那麼就剩下城鎮了。
如果那些居民都去樹林深處的話,城鎮就沒人,他可以趁機離開。
如是想著,宋卿還是決定先回宿舍,因為宿舍還有他的學術報告,那些很重要。還有護照和錢,必須帶走才能離開城鎮。
好在被破壞的宿舍暫時無人居住,宋卿帶走錢、護照和拷貝了學術報告的U盤就匆匆離開。
此時,宿舍異常寒冷,壁爐潮濕陰冷。
宋卿隻要想到是誰每天點燃壁爐、目的又是什麼就覺得不寒而栗,那根本就不是同學情,而是想拿他當肥羊宰殺的心情。
城鎮的街道果然很清冷,地麵全是灑落的酒水、鮮花和各類垃圾,火把倒是還亮著。
宋卿沒心情細看,匆匆前行,差不多到鎮口巴士站的時候聽到女孩的哭泣聲。
他繼續趕路,對哭聲不理睬。
根據鬼怪設定,此時的搭訕就是下一刻的亡命坑。
女孩的哭聲越來越淒厲,而且漸漸靠近,宋卿頭皮發麻,猛然駐足,因為前麵道路中央蹲著一個小女孩,女孩背對著他。
‘她’在哭泣。
宋卿警惕地繞過小女孩,然後拔腿狂奔,跑了一陣發現女孩又出現在前麵的道路中央。
連續三次後,宋卿跑不動了,社恐宅男的體力本來就差,他現在肺腑都在疼,腿軟得直發抖。
小女孩忽然站了起來,轉過身麵對宋卿,露出滿嘴恐怖的犬牙,她的胸口處還有一個嬰兒腦袋,哭聲正是它發出來的。
它還在嚎哭。
小女孩衝宋卿笑,將手裡的一塊肉塞進嬰兒腦袋的嘴裡,哭聲立即停止。
“你真漂亮。”小女孩對宋卿說。
宋卿深呼吸,剛轉身拔腿要跑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眩暈奪走他的意識,他陷入昏迷。
..
作為祭品被抬到祭台上完成祭祀全過程時,宋卿還有意識,隻是動不了而已。
他聽到鎮民狂熱的歡呼,聽到同為人類被獻祭的哀嚎,甚至看到了那些畸形恐怖的所謂‘新生者’。
原來鎮民將外來的人類獻祭給神明,然後被改造成怪物的模樣,他們稱之為新生。
簡直瘋了。
宋卿張開嘴,感覺很難受。
那個長著嬰兒腦袋的女孩過來掀開他臉上的圍巾,火光照耀在臉上,宋卿有些難受,而歡呼雀躍的人群突然之間沉默。
詭異的沉默著,齊刷刷盯著宋卿。
宋卿不明所以,也沒心思去了解,他看見祭台前麵有五個主位,每個位置分彆坐著鎮民眼中的‘神明’。
其實根本就是一群畸形的怪物,隻是能力強過於其他怪物,殺死所有挑戰者,所以才成為‘神明’。
宋卿看見位於右側主位的‘神明’,在所有怪物裡,他最像一個人,甚至是非常好看的‘人’。
眼睛纏繃帶,五官立體而皮膚是病態的蒼白色,黑色長發,佩戴銀飾,身上穿著暗紫色的衣服,雙手搭在扶椅上,十指自然地垂著,獨處於一個角落,自然而然地與外界隔離開。
宋卿認出了暗紫色的衣服,住在366的‘人’。
他的注意力太過專注,以至於沒有聽到其他‘神明’在爭搶著要挑選他作為自己的祭品,底下還有色迷心竅的家夥向‘神明’開口宣戰。
有人――的確是人類,被怪物當做仆從使喚。
他們將宋卿抬上去,經過住在366宿舍的‘人’時,宋卿翻身摔倒在他的腳下,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擺,竭力而虛弱的祈求:“……救我。”
全場再次靜止,怪物們驚恐地瞪著宋卿。
宋卿:“拜托、救我,任何要求、條件……都可以……”
眼前的‘人’久久沒有回應,直到宋卿實在支撐不住,抓著對方衣角的手慢慢下滑,視線模糊中,看見那‘人’終於低頭。
宋卿撐不住,徹底昏迷。
..
“!”
宋卿猛然驚醒,發現自己躺在暖和的兩層鵝絨被裡,抬頭看一圈,正是自己的臥室。
門窗緊閉,整潔乾淨,沒有一點被破壞的跡象。
停頓兩秒,宋卿迅速掀開被子跑下床開門,兩個門都完好無損,但是隔壁房間的門開了一條縫。
壁爐的火燒得很旺,室內很暖,他光腳站在客廳,很快就全身暖和起來。
廚房正燒著水,水燒開了,正發出鳴笛似的聲音。
陽台有個身影,正在剪牆壁上的綠藤,那片綠藤在大冷天裡開出了紫色的小花,遠看挺美,近看會發現招蚊蟲。
宋卿警惕的走過去,看到一個挺拔的背影,長發、身上還有奇奇怪怪的銀飾鏈墜。
半晌,宋卿問:“你是誰?”
那人直起身,側過臉,歪著腦袋想了下,說:“你的室友。”
宋卿如臨大敵,這人住在366號宿舍,是昨天在神廟祭台上出現的‘神明’。
“忘記你看見的一切。”
他轉身,將一把精巧的銅剪刀放在旁邊的小桌,然後越過宋卿進廚房,關火端起燒開的水倒進一個水桶,接著從壁櫥裡翻找出兩個鐵罐子。
罐子裡不知道裝了什麼,一開始倒進熱水裡散發出惡臭味,當第二個罐子裡的東西倒進去反而變成濃鬱的香味。
宋卿挪到廚房門口,低聲問:“你們是什麼?”
“我說了,忘記。”
他很可怕。
宋卿認知很清晰,眼前這人說話聲總是很輕,沒有威脅,也沒有做出什麼危險的動作,但是說出的每句話都不容置喙。
如果違抗,可能會被殺掉吧。
宋卿如是想著,便想要離開這裡。
“你走不了。”
“什麼意思?”
桶裡的膏狀物已經攪拌均勻,他就提起水桶前往陽台,將膏狀物糊在綠藤上,一下子就被綠藤吸收,瞬間不見痕跡。
“標記在你的手臂,它會阻止你離開。”
宋卿猛地掀開睡衣的袖子,見到手臂突然出現的一個圖紋,純黑色的圖紋匍匐在白皙的手臂,格外刺眼。
“這是,什麼?”
他沒有回答,兀自做自己的事情。
宋卿在思考中恢複冷靜:“我有沒有機會離開這裡?您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過來。”
宋卿遲疑片刻,還是主動上前,在他的催促下彎腰靠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猛地一個衝力狠狠下墜,脖子被掐住,無法動彈地像是被拎過去一樣。
望著近在咫尺的白色繃帶,不敢想象底下會是一雙多麼可怕的眼睛,宋卿喉嚨疼得難受,兩手扯住掐著脖子的大手,企圖掙開。
“聽話就夠了。”
他鬆開手,拎著桶離開。
“咳咳咳……”宋卿劇烈地咳嗽,蜷縮在陽台的地麵,恐懼得全身顫抖。
他第一次距離死亡那麼近!
..
舍監換了一個,室友也換了,而宋卿再也沒有見過亞當,身邊的同學有的換了新麵孔,有些則視他為同伴。
宋卿私底下查了很多資料,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同時不忘打聽新室友的身份。
新室友叫徐琮璋,也是東方人,沉默寡言、遠離人群,沒人見過他繃帶下的眼睛。
據說,‘神明’就居住在徐琮璋的軀殼裡,他是最恐怖的存在。
但是現在這位‘神明’是宋卿的支配者,因為祭祀那天他被挑中了。
宋卿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徐琮璋挑中的人類祭品。
聽起來既幸運又倒黴到極點,至少不像其他同類。
他們都消失了。
夜晚,宋卿回宿舍。
如往常那樣走在廊道上,忽然聽到痛苦的呻-吟,宋卿頓住腳步,那痛苦的的哭泣聲似乎從前麵的宿舍裡傳出來,而那間宿舍的門虛掩著,沒有關實。
宋卿慢慢走過去,路過那扇虛掩的門,猛然‘砰’地巨響,嚇了他一跳的同時下意識朝聲源處看過去,正好對上一雙含著淚珠的眼睛。
那雙眼睛和他對視,眼裡是不容錯辨的複雜,悅然與痛苦並行。
眼睛的主人是個頗為清秀的東方男孩,他被衝撞著向前聳動,似乎想求救,但是門關了上去,連帶那不知是疼痛還是快樂的哭泣也藏了起來。
宋卿在那男孩的肩膀上看到了一個黑色圖紋,熟悉的黑色圖紋,就在他的胳膊上也有一個類似的。
他踉蹌著跑回自己的房間,門鎖一關,雙腿恐懼得軟倒在地,環抱著雙手,整個人蜷縮起來,麵無表情但眼裡全是慌亂和不知所措。
剛才所見的一幕超出他的認知範圍,像一個黑色的、深不見底的坑,坑裡爬出數不清的骷髏拽住他的腳就要往下拉扯。
宋卿感到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