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魚遣人去請來的大夫還是上次給沈離看傷的那個暴躁老先生。
那大夫明顯還記得她, 見了蘇楣便吹胡子瞪眼地看她,“你這女娃娃, 怎麼三天兩天地找大夫?”
緊緊跟在他身後的小徒弟提著藥箱一臉生無可戀, 而後帶著歉意深深地朝著蘇楣行了一禮,語氣恭敬裡陪著小心, “我師父年紀大了,您多擔待。”
他可是早就聽過的,這蘇家大小姐脾氣暴躁, 任性驕縱,自家師父頂撞了她, 怕是要被記恨。
蘇楣不在意地擺擺手, 隨後討好似地朝那大夫笑了笑, 拿出在祖父麵前撒嬌的勁頭來,“哎呀,老先生您彆氣,這不是著急嘛。”
老人都喜歡嘴甜討喜,模樣長得好看的小輩。
蘇楣三樣都占全了, 那老先生被蘇楣哄得高興, 撫了撫花白的胡子問道:“這回又是誰病了?帶我進去看看吧。”
待給沈離把完脈,開過藥,蘇楣囑咐小廝備了馬車, 而後親自把那大夫送出去門去,剛剛上了車,蘇楣突然想起來什麼, 急急地讓馬夫停了下來。
“老先生我剛剛有個事情忘了問。”,穿著緋紅衫子的少女梳著雙髻,嬌俏可愛的模樣,“您剛剛給瞧病的那個人,他身體有些弱,每餐都吃的不多,這樣該怎麼調理才好呢?”
分明自己也是個孩子的樣兒,說話間卻有了大人的口氣,一副擔憂放不下心的模樣,“他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要是一直吃的這麼少,以後長不高怎麼辦。”
那老先生聽了這話隻想發笑,拉開車簾衝著蘇楣笑眯眯道,“小姑娘你自己也該操心下自己,我猜你有些挑食。”
小徒弟從車窗那裡看出去,隻見站在底下那小姑娘睜大眼睛,沒接話茬,顯然是被說中了。
“但是我吃的多呀。”,蘇楣極力辯解,“我就是有的時候不愛吃青菜而已。”
“那其他的肉跟點心之類的也不能多吃啊,到時候發胖了,我看有幾個小郎君能喜歡你。”
蘇楣跺了跺腳,為自己爭辯,“我又不胖!而且我正在長個子呢。”
“可是他隻吃那麼一點點,貓都吃的比他多。”
沈離從小饑一頓飽一頓的,吃的東西也大多數是壞的,因著這個壞了胃,現在吃飯便很少。
蘇楣之前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就叮囑伴魚讓小廚飯每頓飯都做些好消化的東西,熬些粥跟湯啊之類的。
但是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
大夫見蘇楣實在著急,調笑了她那麼一句便正色道,“這個得細細調養,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待我回去後給寫幾張藥膳的單子,讓你這小廝順便給帶回來,好好將養著就是。”
蘇楣道了謝,眉眼彎彎地朝那老先生規規矩矩行禮道彆。
車簾被拉上。
“我還以為這蘇家大小姐是個很凶的人呢,沒成想人還挺好。”,小徒弟可算是鬆了口氣,他還以為自家師父嘴這麼欠會被人打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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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這是給誰討的藥膳方子呢?”
冷不丁一個男聲在背後響起,蘇楣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
蘇恒一身墨藍色胡服,腳下踩著一雙牛皮長靴,短袍底下的褲腿紮進靴子裡,袖口收緊,腰帶上繡了暗紋。
乾淨利落的模樣,此時正懶懶散散地靠在門口,雙手抱胸,一柄扇子夾在指間懶洋洋地上下晃動,腰間一把匕首斜斜彆在腰間。
端的是風流倜儻。
見蘇楣回頭,他這才慢慢起身,發辮隨著他的動作動了那麼一動。
“天天就知道你那小奴隸,也不知道孝敬孝敬哥哥。”,他扭了扭脖頸,活動了一下手腕。
“你算我哪門子哥哥。”,蘇楣撇撇嘴,心裡有氣,斜眼看他,“你是蘇墨妙的哥哥。”
蘇墨妙跟蘇恒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蘇恒母親因病去了之後,他的父親就把蘇墨妙的母親扶正了。
其中周折蘇楣也不清楚,不過就是自那時起,蘇恒再也沒回去過,一直在蘇府住著,跟著蘇老爺子做事。
“你彆跟我提那個人。”,蘇恒斂了眉,收斂了笑意,說話間戾氣橫生。
蘇楣揚起眉看著他,說起蘇墨妙心裡又開始生氣,“她可是時時都提起你呢,就等著你繼承這蘇府好趕我出去。”
“那趕明兒我替你宰了她去。”,他說的漫不經心,卻不像說笑。
“那你父親就得先打死你。”,蘇楣瞪他一眼。
“那我就連他一起宰。”,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他說的也輕輕巧巧的,蘇恒的眼神黑黑沉沉的,“反正都是畜牲。”
蘇楣沒接他這話,隻是歎了口氣,“他們也沒這麼壞的,你總該……”,話到這裡住了口,便沒再勸。
這是蘇恒的事情,她再多話就討人嫌了。
蘇楣停了停,話題便轉了下,“你若是有事找我就早點說。”,她才不信蘇恒會專門來找她嘮嗑呢。
“你要是對那奴隸真上了心就彆把他帶到書院裡去。”,蘇恒抬眼瞥了一眼蘇楣,手中的扇子轉了幾轉。
他也就是經過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情,正巧沒什麼事,閒著無聊,就來提醒一下蘇楣。
蘇楣了解蘇恒的意思,沈離的身份到底是讓人瞧不起的。
不過反正沈離也待不了幾天了,等那青岩先生來了肯定就不會待在書院了,一天兩天的也就沒什麼差彆了。
“哥哥,我問你個事兒。”,蘇楣衝蘇恒眨眨眼,“青岩先生可有送信來說什麼時候能到?”,蘇恒幫蘇老爺子做事,經常出入書房,信件基本都得經過他的手,肯定是知道一手消息的。
蘇恒“嘖”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挽了挽袖子,用眼睛斜斜瞥了一眼蘇楣,“用上我的時候倒是好聲好氣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