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街行8(1 / 2)

“不要怪我沒提前跟你說。”, 一個懶懶的男聲響起,咬字有些奇怪, 那說話的腔調卻聽著格外舒服, 帶著幾分舒心的懶散。

“這沈郎雖然看著溫雅,一副君子模樣, 可是個不近人情的,況且這事情也不小,他不一定能應下。”, 座椅上靠著一個玄衣男子,眉目疏朗, 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撥了一下手中的佛珠, 懶散冷淡的模樣。

董瀚文歎了口氣, 雙手負在身後,一臉苦色,“我這不是被家裡磨得實在沒辦法了嘛,你到時候幫我多說說話。”

待客的廳堂裡,董瀚文踱步了幾個來回, 終是忍不住向著一邊袖手站著的侍從催促道。

“那沈郎君可是來了?去個人迎一迎他。”

話音剛落, 門就被人推了開,一隻靴子踏了進來,一隻黑色的靴子, 靴頭鑲嵌著一塊兒青玉。

推開門的時候有風湧了進來,帶著幾分初春的寒氣與蕭瑟。

“不用如此客氣。”來人道,聲音如珠玉落下, 隱隱帶著笑意。“離已經來了。”

董瀚文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怎麼看清臉,隻看到是一個身著暗紅色雲氅長袍的少年進了來。

待那少年彎腰行禮之後,董瀚文這才看清他的麵容。

看清之後卻暗暗在心裡驚歎了一下,心道怪不得自家妹妹對他心心念念的,長成這樣誰不動心。

來人膚色冷白,眼尾飛揚,眉也偏尖偏精致,偏生眉骨較高,鼻梁深邃。

唇形也很有曲線感,縱然不笑也帶著三分笑意,卻自帶一股子憂鬱的氣質。

陰柔卻不女氣。

他垂著眼簾不笑的時候便讓人憂心他到底愁的是什麼,無端地讓人心生憐惜。

一頭黑發用玉冠束起來,額頭上綁了一個網巾珠玉抹額,黑色細網紗的材質,顯得乾淨利落,帶了些許英氣,卻越發溫雅。

係住抹額的繩子末端兩個小巧的青色的玉環綴著,其中一隻靜靜垂落在來人肩頭,也不知是那青玉點綴了那人,還是那人使得玉越發溫潤。

董瀚文一麵細細打量了一下這沈離,一邊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原本他還幾分把握能替自己妹妹求來這個妹婿,如今看來卻是有些懸。

女子其實比男子更容易耽於美色,他那個不成器的妹妹當初在街上遠遠看了這沈郎一眼,便驚為天人。

回去之後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全是那日的驚鴻一瞥,本來要訂的婚也不訂了,打聽出來那日見到的郎君便一個勁兒鬨著要來尋。

最後到底是被攔下來,非得日日在他跟前哭著求他去給那郎君下個帖子,董瀚文被煩得不行,這才厚著臉皮來求見一番。

這沈離為人低調,在王城裡也並不活躍,據說是青岩先生在外遊曆的時候收的弟子,隨著青岩先生在各地遊學了一年,半年前才來到王城。

但是平日裡也是深居簡出的,各種集會宴會上都少見他的身影,跟他師父青岩先生一樣,避世不出,雖然外麵隱隱有傳過此人姿容一絕,但是董瀚文卻一直覺得難免言過其實。

如今一見卻比傳言中半點兒不差。

更兼之,這沈離又是那名滿天下的青岩先生的弟子,即使身後並無家族支持,但是以後的前途也定將不可限量。

沈離此人,確實當的上一句如玉郎君,怨不得自家妹妹一眼便看中了。

董瀚文心裡早就沒了大半希望,隻覺得自家妹妹看上了個禍害。

這一打眼看上去就跟個謫仙兒似的,氣質淩然,偏生眼尾飛揚,魅惑得驚人,斜斜瞥人一眼就讓人心驚肉跳的,又妖又仙的,誰受得住啊。

光是沈離這姿容,若是常出去走動一下,怕是得勾了這王城大半姑娘的心去。

偏生這郎君是個有名的不近女色的,任百花齊放,他自個兒倒是半點不沾染,不知有多少見過他的世家小姐跟大家閨秀給他送過帖子跟信物,他愣是一個都不收。

這番要不是他有個好友是沈離的師兄,怕是也見不到他。

董瀚文覺得可能請來這人有些懸,但還是開了口,衝他行了一禮,“不知沈郎可有意到府中一敘?瀚文定當掃榻以待。”,最後吞吞吐吐地又加了一句,“舍妹也是。”

屋裡幾人都心知肚明請沈離去是為了什麼,端看他自己的態度了。

這叫沈離的少年沒有表情的時候唇角仍是微翹的,卻無端地讓人覺得冷淡。

“還是不勞煩府上了吧。”

他外表溫溫和和的,卻語氣疏離,明顯拒人於千裡之外,“離年紀雖然不大,可是也得知道避諱,聽聞您的妹妹正在議親?離在這兒道一句恭喜便是了。”

沈離彎腰回了一禮,“待府上大喜之日過後,離再去叨擾不遲。”

這就是婉拒了,給各自都留了臉麵。

董瀚文歎了口氣,忽地又想起什麼來,“不知沈郎君的年紀?”

“過了三月初便是十六。”,底下那少年溫雅

沈離其實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隻知道大概的年歲。

當初青岩先生帶他去登入戶籍的時候,負責登入的小官吏問他出生的時辰,沈離想了想便報了他第一次見到蘇楣的日子。

那正是萬物初生的春日,灰暗從大地褪去,柳梢枝頭是嫩綠的新芽。

自那之後啊,所有有關新生的一切,便都能讓他想起那個少女。

董瀚文被噎了一下,他那妹妹因著家裡嬌縱了些,所以及笄之後便多留了三年,如今已是十八了,又因著一些旁的原因,婚也沒定下來。

若是被一些嘴碎的知道了,都能說的上一句老牛吃嫩草了。

董瀚文歎了口氣,再沒言語,決定回家勸勸自家妹妹去了。

沈離待那董瀚文走了之後才鬆了口氣,而後看向座上的玄衣男子,“師兄做事情不太厚道啊,離可是很苦惱呢。”

那男子聞言抬了抬眼,哂笑一聲,“我這不是沒耐住他嘮叨麼?再說了,這事兒也是因沈師弟而起的。”說罷起身,走到下首,伸手拍了拍沈離的肩膀。

“你這沾染的桃花還真是夠多的。”,被沈離稱作師兄的人叫段流雲,是出了名的浪蕩子,生得一副俊俏模樣,因為天性好玩兒,桃花比起沈離隻多不少。

但他從不沾染那些小娘子,隻往那花樓酒肆裡去。

“我就不信了,那些小娘子眼睛到底是怎麼長的。”,段流雲撫了撫下巴,看向沈離,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明明你也沒我長得好看啊。”

“怎麼就追的這麼狠。”

*****

青岩先生坐在榻上,麵前一副棋局已快下完,桌子上放著焚香的香爐,幾折繪了潑墨山水的屏風在離榻不遠的地方擺著。

沈離恭敬地給青岩先生倒上茶,眉目低垂,低聲道:“席師兄來了信,說是過不幾日便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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