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闊,天地連成一線,分不清交際,遠處有一棵老樹屹立著,樹乾遒勁,虯枝盤曲,上麵覆了一層厚厚的雪。隻下麵露出一點烏黑的顏色
蘇楣騎馬騎得無聊,趁著下馬休息的時間,挑了長.槍,仰著頭去戳了一下頭上那棵老樹的枝椏,戳的時候枝乾微微動了一下,她眨眨眼,剛剛想把長.槍收回來,便被一捧雪砸了一臉。
沈離見狀抵著唇輕笑出聲來。
然後就被轉過頭的蘇楣委委屈屈地瞪了一眼,她一雙貓眼凶不起來,加上頭上頂著積雪,還未拂去,倒是顯得有些可愛。
沈離牽著馬走過去,彎腰給她拍了拍衣服,最後抬手一點點把她頭發的雪給拂去,蘇楣乖乖站在那裡,半分閒事不管地讓沈離給她。
他動作很輕,低頭的時候便見蘇楣頭頂柔軟的發旋,拍完之後彎腰在她側臉輕琢了一下:“小姐今天很厲害。”
他一觸即離,像是親吻也像是不小心碰到的,撩撥人心。
蘇楣怔怔地抬手捂住他剛剛碰過的地方,抬頭看他,因著驚訝顯得傻乎乎的,好一會兒之後才想起來生氣,“沈離,你、你……”又一時半會找不出自己生氣的理由,以至於最後控訴的時候弱氣了那麼一些。
“你怎麼能不經過我允許就親我呢?”她平常心大,跟沈離摟抱親吻是經常的事情,也沒這麼大反應過,如今倒是斤斤計較起來了。
沈離眨眨眼,看著眼前少女耳尖慢慢漫上紅暈,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好了起來,“那離下次若是問的話,小姐會允許嗎?”
“不會,才不會!”蘇楣扭過頭去,不想讓沈離看到她的臉紅,但是耳尖的紅根本掩飾不住,往後退了一大步的同時,伸手把沈離推了出去。
沈離也好脾氣地由著她推,知道她羞了,半分沒抵抗,身體撞到樹乾,枝椏上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了兩人一身。
落到兩人肩頭,染白了眉眼,沈離長長的睫毛上落了霜雪,卻不掩他的溫柔。
蘇楣看他不反抗就更氣了,拉住他的袖子,心疼道:“你就非得往樹乾上撞啊。”她性子急,下手也沒輕沒重的,這個時候就已經後悔推他出去,卻還是嘴硬:“把樹撞壞了怎麼辦?”
沈離抿了唇笑,流露出少見的靦腆,他近幾年已經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抬手掠了掠蘇楣肩上落的雪,隨即看向她,“離剛剛在想,若是離不幫小姐拂去發上的雪的話……”他停了一停,溫柔地抬手給她把雪花拍去。
他若是沒幫她拂去雪花,是否能假裝一下已經與她共白頭?假裝已經攜手走過這一生。
段流雲跟青岩先生都說過,他這個人心向權勢,天生便是該往上走的料子,手中沒權力便會焦躁不安。
但是沈離往上爬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權勢,他最想要的不是權勢這種東西。
此生所願,唯與卿共白頭。
但是他這遭來卻是要送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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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恒一行人早早就在等著了,蘇恒袖手站在隊伍的最前麵等著,他難得的沒穿胡服,而是一身軟甲,腳下踏著皮製的戰靴,大概是很久就在這等,靴邊沾了一層雪。
他遠遠便看著有兩個小黑點往這邊趕來,隨著越來越近,便能看出是蘇楣打頭縱馬而來,她一身紅衣獵獵,在這冰天雪地裡便格外顯眼。
“哥哥。”她隔著老遠便高聲喊蘇恒,到了他跟前翻身下馬,衝上去用力抱了他一下,把他衝得一個趔趄。
蘇恒咧嘴笑起來,豪爽大氣的模樣,抱起蘇楣試了一試:“胖了。”
他這幾天擔心她擔心的要死,都做好準備給蘇楣收屍了,途中收到沈離的信的時候這顆心才算落下來。
“你才胖了。”蘇楣仰頭裝作不高興的樣子,隨後便自己快快活活地轉移了話題,她湊到蘇恒麵前,眼中帶著一絲狡黠地問他:“哥哥你說你是不是為我哭過啊?”
蘇恒才不會讓她得意,斜斜瞥她一眼,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扇子來,用扇子抵住她的額頭,一臉嫌棄:“還為你哭,你想太多了吧,我都恨不得放個鞭炮慶祝了,省的你成天禍害我。”
“蘇恒你竟然還帶扇子,之前秋天帶就算了,畢竟你怕蟲子,現在大冬天的,你還是隨身帶著扇子。”蘇楣嘲笑完他,想了一想,又踮起腳尖抱了他一下。
而後蘇楣挨個跟蘇恒後麵的人打招呼,都是她認識或者眼熟的人,平日裡在校場裡訓練都或多或少見過。
她這遭死裡逃生回來,重新見到這些熟悉的麵孔便覺得格外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