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赤誠撅起屁股蹲著,伸手烤火取暖,滿臉愁容,真是一個愁啊。
古寺在夜幕籠罩下,柳赤誠揚起腦袋左看右看,愈發可怕,好在徐遠霞在喝酒,小張道士在那邊抽出桃木劍,練習劍術,讓柳赤誠略微心安幾分。陳平安則去了遠處找生火煮飯的柴禾枯枝,柳赤誠確實佩服這個姓陳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特彆一根筋,每天練習那兩個拳架,來來回回,雷打不動,柳赤誠覺得自己要是讀書能有陳平安練拳的一半用功,早他媽是觀湖書院的讀書種子了。
柳赤誠很快看到陳平安一路小跑回來,除了一大捧枯枝,還拎了四五尺高的古老物件回來,詢問到底是啥,值不值錢。柳赤誠看得直翻白眼,沒好氣道:“就是個長檠,放油燈的,窮苦門戶隻有短檠,可沒這麼講究。按照一些稗官野史的記載,在很久以前,佛家的叢林寺廟,曾是好多寶瓶洲王朝最有錢的,比皇帝老子還有錢,這不是反了天是什麼,於是就有了幾次滅佛。你手裡這個長檠,嶄新的話還算可以,現在就是破銅爛鐵,不值幾文錢。”
陳平安有些惋惜,放下枯枝後,屁顛屁顛將長檠又重新給拿回原地放著了。
柳赤誠摸著額頭,覺得自己跟這麼一號土鱉行走江湖,挺丟人現眼的。
飯菜煮熱後,柳赤誠挑三揀四吃過了晚餐,就開始收拾被褥準備做春秋大夢。
大髯漢子喝夠了酒,向後一倒,就開始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今天道士張山峰負責守前半夜,陳平安守後半夜。
陳平安先是幫著那些菩薩天王的破敗神像收攏起來,分彆堆積在能夠遮擋風雨的角落。做完這些,就開始在坑窪不平的空地上練習走樁。
如今陳平安的拳,按照柳赤誠的話說,就是一趟出拳慢得能夠讓他睡飽一覺。
陳平安今夜練拳後期,突然開始加快,最終快若奔雷,身體四周呼嘯成風,片刻之後,陳平安又開始放慢速度。
張山峰走過去看了一會兒,笑問道:“怎麼,有點心煩?”
陳平安站定收起拳架,無奈道:“摸到了一點門檻,可就是跨不過去,不上不下的,就覺得有些不痛快。”
張山峰笑道:“你小子這是要破境的意思啊,二十歲以下的武道四境小宗師,便是在我們北俱蘆洲的江湖,都很生猛了。”
陳平安歎了口氣,“出門前有人告訴我,到達老龍城之前,最好能夠躋身純粹武夫的煉氣境。”
突然之間。
遠處張山峰擱放在行囊上邊的聽妖鈴,劇烈震動起來,鈴聲大震。
張山峰心一緊,“有妖氣接近寺廟!”
陳平安點點頭,“你先把聽妖鈴收起來,免得打草驚蛇。”
大髯漢子迅速坐起身,大笑道:“咱仨真是生意興隆啊,財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笑過之後,徐遠霞一抹絡腮胡,雙手各自按住腰間長短刀的刀柄,沉聲道:“但是切記,斬妖除魔,還是保命第一。”
陳平安和張山峰相視一笑,年輕道士嘿嘿道:“我還有一張神行符。”
陳平安憋了一會兒,悶悶道:“我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