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言念陳平安(2 / 2)

劍來 天蠶土豆 22618 字 9個月前

真是個陌生的怪名字。

難道真是這兩百年才冒頭的年輕劍仙

薑尚真都想要跳腳罵娘了,凝視著陳平安的眼睛,手中多了一隻半臂高的精美瓷瓶,“你知道這顆妖丹的價值嗎你知道什麼樣的劍修,才能夠一劍斬殺現出真身的大妖嗎”

陳平安搖頭又點頭道:“妖丹的價值,我不知道,但是左右的劍術,我知道,左右親口對我說過,他的劍意比阿良低,劍術……比阿良高。我相信他。”

薑尚真麵容僵硬,歪著腦袋,伸手揉了揉臉龐。

陳平安啊陳平安,你能不能彆用這種輕描淡寫的口氣,講一個自稱“劍術比阿良還要高”的朋友!

陳平安也察覺到端倪,笑道:“放心,我與簪花郎周仕和魔教鴉兒的恩怨,跟你關係不大。再者,就算我去求左右,他也不會答應我,對你薑尚真出劍。”

自稱大師兄的左右。

那可是捏著鼻子才認的自己“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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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個屁!

薑尚真倒不是不相信陳平安的話,而是那個叫“左右”的劍仙,出劍需要理由嗎估計隻需要他一個心情不好,就劈在玉圭宗山頭上了吧你陳平安去問問看桐葉宗那老王八蛋現在的感受接了一劍過後,為了不接第二劍,連那張老臉都不要了!

薑尚真打定主意,以後遠離陳平安為妙。

遞過裝有妖丹的瓶子,陳平安沒有二話,趕緊收入方寸物當中。

薑尚真輕聲道:“這隻瓶子也算件不錯的法寶,就當是我薑氏的賠禮了。至於你和周仕以後能不能遇上,遇上了又會如何,以後再說吧。”

裴錢瞥了眼陳平安和那個家夥,就不再多看。

山神娶親是第一次,伸手指向頭頂渡船是第二次。事不過三。

裴錢是看得到兩人,忍著不多看。陸雍和魏羨四人是看不到,便不再多看。

片刻後,兩個身影重新出現在眾人身邊。

陳平安率先走向渡船,裴錢立即跟上,四人隨後。

陳平安登上渡船後,轉身向薑尚真抱拳道:“一碼歸一碼,謝了。”

薑尚真笑著點頭,多少年了,沒有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了

早有青虎宮管事在船頭等候,小心翼翼領著陳平安他們登上渡船頂樓。

薑尚真依舊望向渡船,久久無言。

陸雍就隻能老老實實陪著這位薑氏家主發呆。

渡船本就隻是在等待陳平安一行人,很快就緩緩升空,往北而去。

薑尚真收回視線,輕聲道:“貴客臨門,你們青虎宮就不打算送點什麼給這位陳仙師”

陸雍心一緊,識趣道:“理所當然,要送要送,隻是還望前輩提點,該送些什麼才穩妥”

薑尚真冷笑道:“什麼貴重送什麼啊,好歹是個元嬰,還需要我教你送禮”

陸雍一咬牙,小心翼翼道:“若是那位陳仙師婉拒,青虎宮如何做”

薑尚真轉過頭,眼神冷漠,“哭啊惱啊上吊啊,人家能不收下天底下騙人錢財進自己口袋不容易,送錢還難青虎宮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你這個當宮主的,怎麼不去死啊”

陸雍大汗淋漓,“前輩教訓的是,我心裡有數了。”

薑尚真冷哼一聲,“不管你陸雍送出什麼,回頭報個價給我,雙倍償還青虎宮。”

陸雍剛剛有一番打算。

不曾想薑尚真眯起眼,陰沉道:“彆跟我在這種破爛事上抖機靈,該是多少錢就是多少,你陸雍和青虎宮還沒資格,讓我薑尚真欠人情。”

陸雍趕緊點頭如小雞啄米。

薑尚真突然自嘲一笑,拍了拍陸雍肩膀,和顏悅色道:“方才想明白一件事,所以我打算在青虎宮多待一天,你挑選幾個順眼的子弟,我親自為他們講一講修行之事。如果其中真有上好的修道胚子,我送你們青虎宮一個去往雲窟福地的名額。嗯,彆忘了,長得歪瓜裂棗的,資質再好,也彆來礙我的眼,與人傳道授業解惑,還是要講究一個賞心悅目的。”

陸雍心中狂喜,終於發自肺腑地作揖感謝道:“前輩大恩,陸雍銘記在心!”

修行路上,從來是福禍相依。

禍,扛不扛得下。福,接不接得住。

都是自身的修行。

比如哪怕是薑尚真這樣的山頂神仙,換成了那個謫仙人身份的周肥,遇上一旦起了殺心的丁嬰,一樣就隻能死在藕花福地了。

登上渡船頂樓後,一行六人,各自皆是頭等廂房,當然陳平安的屋子更是大到誇張。

魏羨四人拿了玉牌和鑰匙後,默契地跟隨陳平安。

裴錢關上門後,丟了行山杖,在幾間屋子串門,跑來跑去,最後去了那座觀景陽台看雲海,黝黑臉龐上掛著滿滿的幸福,呆呆眺望遠方。

魏羨也去了觀景台。

三人落座,加上一個陳平安。

盧白象笑問道:“主公,方才那位年輕神仙是”

朱斂已經重新起身,倒了一杯茶水給陳平安,陳平安接過茶杯後,說道:“是玉圭宗薑氏家主,薑尚真,好像是玉璞境修士,而且他掌握著一座品相很高的雲窟福地,福地版圖極其廣袤,有許多天材地寶。”

朱斂讚歎道:“少爺何止是往來無白丁,分明呼朋喚友皆是山上仙人。”

隋右邊看了眼神色從容的陳平安,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陳平安搖頭道:“不是什麼朋友。”

盧白象感慨道:“玉璞境,那就是已經躋身上五境了。”

陳平安已經給他們大致講過純粹武夫與練氣士的各自境界劃分。

武夫第七境金身境,八境遠遊境,九境山巔境,是世俗武夫眼中的武道止境,但是世間其實猶有十境,可哪怕如此,陳平安跟他們說十境依舊不是武道止境。

練氣士中五境,洞府境,觀海境,龍門境,金丹境,元嬰境。

上五境隻知玉璞境,仙人境,飛升境。其餘二境,則失傳已久。

觀景台那邊,裴錢看過了風景壯闊的雲卷雲舒,又開始覺得有些乏味了,唉聲歎氣起來,“老魏啊,我跟你說點心裡話唄”

魏羨嗯了一聲,站在欄杆那邊,渡船航行在雲海上方,應該有仙家陣法庇護,才能夠使得這渡船觀景台不受天上大風的激蕩,唯有舒適的清風拂麵。

裴錢墊著腳跟,愁眉苦臉道:“我爹還是不願意教我絕世劍術唉。”

魏羨淡然道:“飯要一口一口吃。”

裴錢蹲在地上,背靠欄杆,“愁啊。”

魏羨低頭瞥了眼枯瘦小丫頭,“沒關係,明天還是這副鳥樣,習慣就好。”

裴錢抬起頭,眼神幽怨,“老魏,你這樣的人,能找著媳婦嗎”

魏羨想了想,“找得到,都是彆人幫我找的,不過我最喜歡的那個,沒能娶進家門。”

裴錢問道:“為啥嫌棄你長得醜那也怪不得彆人姑娘啊。”

這一大一小,安慰人的本事,相差無幾。

魏羨趴在欄杆上,“都是不嫌棄我的模樣,她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就是那時候我家裡窮,一心想著以後掙著了大錢就娶她,後來世道亂,她死了,我沒死。”

裴錢站起身,拍了拍魏羨胳膊,“行啦,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想啊,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念著她呢,可不就算是她還活著嗎不錯啦,說不定當年娶了她,越看越煩哩,你肯定也當不成皇帝老爺了。”

魏羨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當年我身邊就沒誰能夠講明白,那麼多當官的,讀書全讀狗肚子裡去了。”

裴錢笑嘻嘻問道:“老魏,你覺得我能當多大的官兒”

魏羨說道:“娘們兒當不了官。你這樣子,長大了估計也是個醜姑娘,即便進了宮,一輩子也見不著皇帝的。”

裴錢一腳踹在魏羨腿上,怒氣衝衝道:“老魏,你咋是個老流氓呢!”

魏羨嗬嗬笑著。

這位藕花福地萬人敵,最近心裡頭難得有些小小的芥蒂,也沒了。

其實也不能怪陳平安惡心人,還是他魏羨自己嘴賤,好死不死問了陳平安關於南苑國後世的曆史,尤其是史書對他魏羨的評價。

陳平安當初察覺到南苑國不對勁後,就翻閱許多正統史書和稗官野史,關於開國皇帝魏羨,自然翻到不少,其中就有種種魏羨誕生時的祥瑞和傳奇,比如說魏羨父親有次去田地裡勞作,見到妻子仰臥在道路上,有白龍盤踞其上,然後就懷上了魏羨……

魏羨在那次閒聊之後,就再沒跟陳平安說過話。

裴錢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當時就笑得捧著肚子滿地打滾。

這段時間就經常拿這個惡心他,比如她走山路的時候故意挺起大肚子,然後在魏羨身邊打轉,還他娘的哎呦哎呦的。

最後是給陳平安扯得耳朵生疼,外加一頓結結實實的板栗,裴錢才消停了,還跑來跟魏羨道了歉,背對著陳平安的時候,其實在擠眉弄眼呢。

魏羨不至於跟這丫頭置氣,可總歸開心不起來。

裴錢抬頭看著魏羨的側臉,突然說道:“老魏,對不起啊,以後我不笑話你了。”

魏羨咧咧嘴,“麼的事。其實這算什麼,還有好些事情,南苑國的史官是沒膽子寫……”

裴錢小聲道:“比如你給我說道說道,咱倆小聲些說。”

魏羨輕聲道:“多了去,比如那會兒我在鄉裡綽號鼠八,家裡窮,就偷雞摸狗,後來還乾過剪徑草寇、販賣私鹽的好些醃臢勾當,至於我娘親,可沒被什麼白龍趴在身上過,倒是我親眼看過她偷漢子,隻是我沒吱聲,那漢子人不錯,比我爹做人多了,後來為了救我,那漢子堵在巷子裡,給匪人把整個後背砍爛了,還喊著讓我快跑,我能怎樣,跑唄,反正到最後,我也沒能找到殺他的凶手。”

裴錢一邊歎著氣,一邊轉身走向陳平安那邊,驟然快跑,哈哈大笑道:“魏羨他娘親……”

陳平安轉頭望向一臉歡天喜地、正要揭人傷疤的裴錢,怒道:“閉嘴!回去道歉!”

裴錢嚇得噤若寒蟬,眼眶一紅,立即跑回觀景台,正要開口跟魏羨道歉,魏羨卻笑著拍了拍她小腦袋,“行啦,哭啥,屁大事兒。下次換你請我吃串糖人。”

裴錢趕忙答應下來,可仍是戰戰兢兢,怯生生瞥了眼屋子裡的陳平安,完蛋,是真生氣了。

她趕忙抱住魏羨大腿,哽咽道:“等會兒我爹要把我丟下船,你一定要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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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羨無可奈何,轉頭望向屋子那邊,笑道:“真沒事。”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隻是站起身,對裴錢說道:“過來。”

帶著裴錢到了隔壁書房,裴錢趕緊麻溜兒關上門,這才耷拉著腦袋,認錯絕不還口、挨打絕不還手的可憐模樣。

陳平安沉聲道:“老魏是不是你朋友!”

裴錢想了想,不敢撒謊,老老實實回答:“半個。”

裴錢匆忙補充了一句,“半個已經很多了,小白還沒有半個呢,就老魏有。”

陳平安問道:“關於朋友,那兩本書上怎麼說的”

裴錢不假思索就說道:“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勿自辱。日三省乎己,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君子待人以誠……”

裴錢竹筒倒豆子,說了一大通。

陳平安問道:“那你做到了哪一句”

裴錢低著頭,小聲嘀咕道:“書上說的,又不是你說的。”

陳平安氣得不行。

裴錢輕聲道:“我知道錯了,除了不該笑話老魏,還有老魏待我以誠,我也應該以誠待之。”

陳平安這才臉色稍稍好轉,黑著臉道:“拿上書,去觀景台大聲讀書。”

裴錢問道:“我會背了,不拿書行不行”

一見陳平安又要生氣,裴錢立即轉身就跑,說要拿書的,不然誠意不夠,愧對寫書的聖賢。

陳平安歎了口氣。

又想起了泥瓶巷的顧璨那個小鼻涕蟲。

都不是

觀景台上,裴錢雙手高高拿著書,不用翻書頁,就開始大聲朗誦起來,假裝翻書頁的時候,轉頭滿臉得意,對魏羨輕聲笑道:“老魏,我爹覺得我這次認錯的話,說得對哦。”

魏羨伸出大拇指,以示嘉獎。

裴錢搖頭晃腦。

結果腦袋上給人一板栗砸下去。

裴錢頭都不敢轉,哭喊道:“我不敢了,我錯了,真的不敢了……”

朱斂嗯了一聲,負手轉頭而走,“好的,孺子可教,還有救。”

裴錢猛然轉頭,正要跟這隻老王八拚命,結果剛好看到陳平安走出書房,立即憋下這口惡氣,乖乖轉頭,繼續背書。

最後裴錢還留在觀景台背書,隋右邊早已離去,魏羨和朱斂也分彆離開。

於是隻剩下盧白象還坐在桌旁,與陳平安相對而坐。

盧白象笑問道:“主公,你就不問我那句話的內容”

陳平安摘下養劍葫,倒了兩杯酒,遞給盧白象一杯,笑道:“想說就說,你不想說,我還能如何。”

朱斂曾經以為陳平安之所以對盧白象刮目相看,是因為後者第一個說出了那句話,算是第一個投誠的“叛徒”。

恰恰相反,盧白象至今未說,是畫卷四人中的最後一個。

盧白象神色古怪,喝過了一杯酒,才說道:“我那句話,其實相比他們三個,應該是最沒有意義的,‘花錢如流水,開不開心’。”

陳平安無奈道:“的確是那人的口氣。”

盧白象問道:“以後能不能不喊主公”

陳平安搖頭道:“那可不行,聽著挺帶勁的。”

盧白象怎麼都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本以為陳平安極大可能會答應下來。

陳平安哈哈笑道:“不用喊,開個玩笑。”

盧白象緩緩起身,抱拳行禮,微笑道:“陳平安以國士待我,盧白象必以國士報之。”

陳平安也隻好跟著起身,“這話換成朱斂來說,我還習慣,你來說,不太適應。”

盧白象笑著告辭離去。

陳平安獨自坐在桌旁,過了許久,讀書聲不斷,說道:“回屋子。”

裴錢就等這句話了,合上書本,歡快跑回屋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嗓音沙啞道:“渴死我了。”

陳平安問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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