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伯特, 冷靜……”
他聽見我的聲音, 抬眼與我的目光碰撞了一下,然後垂下頭,標記領地的雄性野獸般,鼻尖聳動著,仔細地嗅聞著我的臉頰、下巴, 喉結一直在震顫, 胸腔回蕩著山羊般的銳響。一想到這叫聲意味著那什麼,我臉頰一熱,心跳不由紊亂。
暴雨還在繼續,雨珠豆大般沉重,一顆接著一顆鞭笞在藍伯特的身上。雖然他的臉色很恐怖, 身形卻替我遮去大半的風雨。要是他的眼神沒那麼冰冷, 呼吸沒那麼粗重,喉間也沒有山羊叫就好了……可惜, 現在的他和尤利西斯, 對我來說, 都是絕對危險的存在。
“冷靜, 藍伯特。”雨聲和風聲幾近震耳欲聾,連我自己都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麼, 他的耳朵尖動了動,神情冷漠, 想必更是沒聽見。半晌過去, 他的視線最終停在我的下顎處, 指腹反複摩.挲著那裡的皮膚,似乎想擦掉尤利西斯的痕跡。可能因為中了“七宗罪”,他的手指跟嘴唇一樣火熱。我吞了口唾沫,想要後退,卻在對上他充滿戾氣與嫉妒的眼神一刹那,僵在原地。
書中關於“憤怒”的警告,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心臟怦怦跳到發疼。如此寒涼的雨夜,我的後背竟爬滿了冷汗。獸化的藍伯特以前很容易被我安撫,有了“七宗罪”後,他的欲.望與情緒均被放大,一切都變得不可控。
該怎麼辦……
我忘了一個人。尤利西斯從泥濘的草坪上爬起來,不甘又忌憚地看一眼藍伯特,一瘸一拐地想離開。但他的靴後跟拖著圓頭銀馬刺,走路時鏘鏘作響,雖然在暴雨的掩蓋下並不明顯,然而藍伯特的聽覺十分敏銳,在他爬起來的那一刻,就鬆開我,瞬間移動到尤利西斯的麵前,單手扣著他的脖頸,將他緩緩舉高。
暴雨如注,猶如倒灌的海水,當頭潑在他們的身上。兩人全身均已濕透。尤利西斯的臉色慘白,發絲**地貼在額前。他用力掰扯著藍伯特的手指,雙腳亂蹬,藍伯特的手卻牢固如枷鎖,一分一毫都未曾撼動。
大地昏暗一片,雨幕急躁而激烈。尤利西斯再三掙紮無果,漸漸放棄了求生,絕望地閉上雙眼。他的死活其實與我無關,隻是不希望藍伯特在野獸的狀態下殺人。我蹲下來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到一顆小石頭,深吸一口氣,扔到藍伯特的身上,大喊道:“過來!”
誰知,他隻是回頭看我一眼,就繼續冷冷地盯著尤利西斯。眼看後者的嘴唇發紫,就要因為窒息而昏死過去。我低咒一聲,從柱廊的石欄翻出去,衝進滂沱的雨水裡。鞋子被積水灌滿,腳趾凍得像木頭,隻走了幾步,就已察覺不到雨水的存在。該死的尤利西斯,老是選這種日子過來,害人又害己。要不是父親從小一直教導我要善良,真的不想管他。
“……過來,藍伯特。”我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睫毛被打濕紮進眼裡,難受得差點睜不開眼,“來我的身邊,我需要你。”
本以為他會像前幾次那樣聽話,然而,這句話不僅沒有安撫他,反而讓他躁動起來,隻聽一聲憤怒的低吼,頭頂的枝椏都被他的吼聲震得顫抖。竟然不管用,怎麼會?
沒有時間思考,我抹了把臉,跑過去,握住他的手臂,指了指半死的尤利西斯,對他搖搖頭。他眼中的戾氣一下更重,嘶吼著,卻沒有揮臂甩開我,大概是怕我不小心摔傷。還是跟以前那樣不會傷害我就好。
壓下心中的一絲愧疚,我雙手扣住他的手臂,上馬背一般翻身騎了上去。幸好家中養著一匹老馬,我對騎馬頗有心得,不然這種高度,不一定能爬得上去。摟住他的脖頸,我迎著雨水仰頭,眯著眼對上他森寒的目光,本想繼續勸他放開尤利西斯,心念電轉,說出口的話變成了:“親我一下。”
閃電割破漆夜,照亮他頸間突起的青筋,身上密集的黑鱗。我看見他針一樣緊縮的瞳孔,正冰冷無比地注視著我,醞釀的嘶吼聲也越發低沉駭人。
他似乎明白,我向他索吻是為了救尤利西斯。真難辦。我躊躇著,幾秒鐘後,一狠心捧起他的臉頰,主動親吻了上去。因為怕隻是蜻蜓點水,他不肯放下尤利西斯,我努力緊貼著他的雙唇,牙齒碰著他的牙齒,試圖吻得深入一些,奪走他的注意力。
就這麼吻了片刻,隻聽一聲水花四濺的聲音響起,藍伯特終於丟下了尤利西斯。他抖了抖我騎著的那隻手臂,還以為他也要把我丟下去,誰知,他隻是想換一個姿勢,讓我像小孩子一樣,坐進他的臂彎裡,同時另一隻手扣住我的下顎。我以為他要回吻過來,呼吸一滯,然而他冷冷盯了我半晌,竟然把我的臉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