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緩已經預料到了後麵的內容,平靜道:“還有呢?”
“哎呀,也不知道是誰家孩子,這麼聰明!”喬棠揉搓了一下自己兒子的臉,“你來之前,我們已經向洛米問過話了,你猜怎麼著?水比我們想的還要深誒!”
然後,喬棠就切換回了嚴肅的神色,將整件事講了一遍。
最開始,他們作為市刑偵支隊,接到洛米所在街道的派出所的警訊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把整個案件都看了一遍。
洛米是簽約在星熠旗下的練習生,可在半個月前被邀請參加了一場酒局,酒局在A市郊區的一家酒樓舉行。
根據該酒樓的監控錄像,喬棠他們發現除了洛米外,所參與的成員分彆是星熠業務部的總監、財務部總監以及千城資本產業部的經理,這些人在參與過這場酒局後都出國了,不知所蹤。
半個月後,洛米被發現與家中自.縊,幸虧被鄰居發現不對才獲救。
根據種種線索,喬棠才初步判斷,這是一場在星熠與千城資本直接的錢色交易,根據洛米剛剛的口供也證實了這次酒局的參與者就是上述的那些人。
但事情卻沒有那麼簡單。
洛米說,酒局中還有兩個人,全程都沒上桌,而是坐在包廂的沙發上,她甚至都沒看清長相。
而他們的地位,從在場兩間公司總監的言談之中便能看出,顯然不凡。
之後,洛米直到喝多昏迷都沒看到那兩人的臉,甚至不知道他們叫什麼,隻知道在第二天她就發現自己受到了侵犯,備受心理折磨,才在半月之後走上極端。
簡而言之,這的確是一場錢色交易,可交易的雙方並非星熠和千城。
千城和星熠其實是作為一方,向那兩個人進行交易。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參與酒局的人,包括江人寶的父親,在之後都出國了,”喬棠鮮有的露出了懊惱的神色,“其實我們應該注意到這個疑點的,如果是司空見慣的交易,為什麼他們需要跑路?”
喬緩點頭,想了半晌問道:“洛米狀態還好嗎?”
喬棠明白喬緩問題的弦外之音,直接答道:“我覺得她並不能回答‘為什麼選擇你加入這場交易’這種問題,所以根本沒問。”
“那就好,”喬緩皺眉,“這問題不該由她回答,應該由我們來回答。”
父子二人同時想到了這場交易最大的疑點。
如果茲事體大,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人微言輕的洛米?
隻有從這個角度入手,才有機會查到那兩個神秘人的身份。
但這樣的問題,洛米如果沒有主動提出,就證明她本身也並不知道。
而如果警方追問,一定會讓洛米這位受害者去反複思考創傷經過,甚至想‘會不會是因為我的問題,所以我被選中了’這樣的問題。
受害人受過一次傷害已經夠了,喬棠寧可自己再辛苦些,也不願讓受害人活在這樣的陰影中。
“所以?”喬棠試探道。
“沒什麼所以,繼續工作唄,”喬緩靠在牆上,懶懶說道,“星熠和千城從這次施星舟的事中創傷不小,相信無論他們之前做了什麼交易,都快開始運作了。”
“我覺得施星舟自己弄得生死之間這通事,也許星熠的高層和千城的高層並不知道,”喬棠分析道,“或許是他看到了有人這樣操作,便想自己也能複製,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讓他這樣操作,以轉移視線,但施星舟已經寧願加刑都不願再提供口供了,這個答案也隻能靠你了。”
“好。”喬緩道。
“幸好,池子裡的小魚被打撈乾淨了,大魚就該要上鉤了。”
*
星熠娛樂大廈頂層,總裁辦公室。
屋子裡的冷氣似乎開得太足,裴大海竟然失態地打起了哆嗦。
“所以,施星舟的事,你也是昨天才知道?”
辦公桌後的人根本沒看向裴大海,隻是靜靜望著窗外的風景,聲音卻帶著極強的壓力,讓裴大海這個金牌經紀人一時間不敢開口。
“嗯?”施兵轉過頭,竟帶著三分笑意。
“對不起施總!是我沒注意到,都是我的疏忽!”裴大海的聲音都在顫抖,“我我我我一定想儘辦法給公子找最好的律師團隊,讓他減刑!”
“不必,”施兵呷了一口茶,冷香四溢,“讓他在裡麵好好待著吧,我也沒有這麼廢物的兒子。”
“……是。”
“裴大海,你要知道,你可是我手底下最能乾的經紀人了,”施兵抬眸,“所以,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去壓熱搜了!”裴大海從懷中掏出一遝文件,“還有下一步的企劃,我們的內部選秀還沒做完,我知道公司全看OSOK的了,所以我做好了準備!”
施兵也不急著接過企劃案,隻是點了點頭,“彆讓我質疑你的能力。”
裴大海冷汗直冒:“這個企劃,我動用了我的老關係,不僅能直接蹭到《荒島》的熱度,而且還特彆正麵,一定能把我們因為公…因為施星舟的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哦?能不能給我看看?”
一道清冷男聲從角落的陰影中悠悠傳出。
裴大海一驚。
他都不知道那裡還站著個人!
那人已經朝他走了過來,瞬間一股頹廢而又冷鷙的木調香水味刺進了裴大海的鼻腔。
男人的皮膚白的病態,接過企劃案的手指節分明,青色的血管異常明顯。
裴大海猶豫看向施兵,施兵卻笑著看向那男人。
神情裡全是從未對任何人顯露過得讚許。
“不錯。”男人的視線匆匆掃過企劃案,“立馬去推進吧,最好今天就開始。我也去幫你聯係一些人吧,反正不是什麼大事。”
然後,他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說來也好笑,我那一心想進娛樂圈證明自己的弟弟,竟然比我們這種萬惡的資本家還先進橘子。”
*
喬緩和喬棠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看星熠的下一步行動為何,再做出具體計劃。
也就是說,喬緩的練習生身份還要繼續保持。
喬緩對此倒沒有表現出太過分的不滿,隨機應變本也是臥底的常態。
——也不過是逼著喬棠又給自己做了半個小時的肩頸按摩,僅此而已。
說完了這攤事,喬棠終於找到機會,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張紙條。
“可恨!”喬棠揮拳,“實在是太可恨了!”
喬緩見那紙條隻是經過了一晚就被父親揉搓成了堪比明代初期的做舊效果,問道,“真有這麼恨嗎……”
“當然!這明明是以前他們內部用的密碼,但我給我認識的相關部門都問了,他們竟然都說沒派臥底!”喬棠後糟牙直癢,“但卓揚、葉一未和白吉克,肯定有一個人有問題!我看那幾個老家夥就是怕折了麵子,這才不敢承認!”
“所以?”
“所以,buffing,你一定要查到那個人是誰!範圍已經很小了!”喬棠把紙條塞進了喬緩手裡,“等你把這人身份爆出來,我一定要當麵去嘲笑那兩個負責的小老頭!”
喬緩:“……”
喬緩:“說吧,你和他們賭了多少。”
“額……”喬棠見自己的表演被無情拆穿,立馬換上諂媚的笑容,“也不多……就是一個月內如果我沒揪出他們的臥底,把我的退休金都賠給那兩個老家夥,僅此而已。”
喬緩:“???”
喬棠見勢不對,立馬跑出了儲藏間,邊跑邊說:“對了,可能賭的時候可能我有點上頭,你的退休金也算成了彩頭,你說那兩個老頭,和我真的是‘不是冤家不碰頭’……”
因為跑的太快,最後的“頭”字甚至出現了回音,在狹窄的儲藏間無情回響。
等喬緩反應過來,老當益壯的喬隊長已經跑出了好幾百米。
直到喬緩回到星熠,“頭”這個字的回音才漸漸消失。
理性和感性在他腦海中交替占據主導地位。
理性:僅憑一張紙條,他怎麼才能揪出另一個臥底呢?
感性:等他找到這個臥底的家夥,他一定要、他一定要……
握草?
見到眼前的場景,喬緩懷疑了一秒鐘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
難道是對找出這個臥底的執念太深,化形了?
404寢室所在的走廊兩側。
全是穿著訓練服服的男人,瞬間齊刷刷看向喬緩。
“你可算回來了!身體沒事吧?”
卓揚熱切中夾雜著擔憂,疲憊中又夾雜著興奮的聲音將喬緩拉回了現實。
喬緩指著練習生們的裝扮,“這是……?”
“OSOK內部選秀的二期企劃!”卓揚將行軍包塞進了喬緩手裡,“現在我們要出發去青龍基地!剩下的內部選秀將在那裡以半軍訓的形式舉行!”
“不得不說,我覺得這種企劃非常有教育意義!不僅能證明我們絕對不與施星舟那種貨色同流合汙的決心,還能對藝人的意誌品質和家國情懷進行深刻的磨煉!”
“怎麼樣!阿緩!感受到戎裝生活的號召了嗎?是不是很期待!很熱血!很興奮!”
喬緩很快回過神。
是啊,很熱血,很興奮。
沒有什麼比在封閉的基地找另一位臥底更方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