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塊兒養的狗想要跳上她的大腿,被她拒絕了。
“我知道很突然,你也剛剛經曆了一場不愉快,不過我不想再等待了。事實上,在你母親病重之前我就有現在的想法,一直覺得不合時宜怕給你造成更大的負擔便忍著沒說,沒想到一時心軟拖到現在,對你我都沒有好處。”小安在家裡穿著職業裝,整個人緊繃又堅定,帶著悲憫又絕情。
小安說:“我想著還是彆繼續拖下去了吧……再繼續下去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我不想讓咱們難堪。幼鳶,你是我最親的人,我不想再瞞著你。”
沒有出軌沒有爭吵也沒有任何大波折,小安用成年人熟悉的那種方式和她談話。
就像被甲方折騰時雙方的麵帶笑意,也像是辭退某位員工時的循循教導,這是成人世界裡沒有硝煙的戰爭,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必須保持場麵好看的修養。
坐在兩人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家裡,這對近五年的戀人、合法伴侶,隻用了不到十五分鐘就在一片平和的氣氛下分道揚鑣。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朋友的車也停在屋外,小安專門等許幼鳶回來,和她告彆後就直接走了。
時冶說:“你和小安離婚這事兒太突然,又夾在你媽媽去世和載具事件之中,我都不好問前因後果。所以……你們到底是因為什麼分開了?”
“沒什麼原因。”許幼鳶想了想說,“也算有的吧,就是不愛對方了。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對她不太上心,她覺得自己仿佛單身,還因為家庭的原因被束縛著。既然和單身無異,為什麼不乾脆真的單身?她就是這樣想的。我沒什麼彆的想法,既然愛情已死,就沒有再捆綁的道理。”
時冶一時插不上話。
她和許幼鳶是很熟,可是再熟,人家兩口子關上門過日子的事兒她也沒什麼好多嘴的,冷暖自知。
“她覺得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了。”許幼鳶很認真地看著時冶,“她覺得我已經不會愛人。她說各種節日我送的禮物並不是因為愛她,也不是因為她需要,而是一種生活習慣。就像早上起床刷牙洗臉,晚上再來一遍的習慣罷了。一天接著一天,千篇一律,沒有任何激情,她不想要步入中年越來越麻木的生活,她已經徹底厭倦了。 ”
“你覺得她說得對嗎?”
許幼鳶道:“之前不覺得,這幾天空了又回想了一下,可能她真的是對的。先前不讚同她的說法隻是沒有時間好好細想。後來不是丟了工作了麼,有足夠的時間去想她說的話。我承認她說的對,我的確更在意工作。可是,我不努力工作怎麼維持現在的生活?我不往上走,馬上就有人會從我的頭頂上越過去,生在這個年代這個位置,我有彆的選擇嗎?”
時冶知道了:“所以你就是在這種充滿抱怨的情緒下和我妹……”
許幼鳶頭疼:“就算我再煩躁也不可能主動和你妹睡在一塊兒。我說了,這完全是個意外。”
和小安的離婚手續辦得很快,兩人分彆在電子協議上簽字,連民政局都不用去,這個年代在網上一切都能辦妥。
兩人協議離婚,平分家產,當然,許幼鳶已經沒有多少家產可分了。
許幼鳶想要將現在手頭唯一的房子留下,差小安的錢分幾個月給她。
小安不太同意,她想要出國,所有的課程都已經報名了,就差最後一筆錢了。她必須現在拿到她應得的那份。
“賣房需要時間。”
“我有一個朋友可以付全款。過戶手續現在也很快,不要再拖了,幼鳶。”
時冶有點氣:“對她而言是拖,可對你來說呢?你一點都沒有準備,剛經曆這麼大的事,她居然催著你賣房?”
許幼鳶沒有評價,繼續說:“房子很快賣掉了,後來我搬到西郊去住,你也是知道的。”
許幼鳶從市中心,麵對著繁華江景的複式樓搬出來時,渾身上下的行李除了兩個箱子和一個背包之外的生活用品之外,什麼都沒帶。
以前的車賣了,換了一輛不帶無人駕駛係統的小破車,幸好許幼鳶年紀大,還趕上了考駕照的年代,自己駕駛也沒問題。
換出來的錢交了一整年的房租。這個年代,即便在西郊的一居室,房租也高到令人咂舌。不過和市裡動輒上萬的租金比起來,郊區除了遠點外還是很合算的,就是每個月費點油錢。
保潔打掃完之後許幼鳶就住了進去。
在西郊住了一段時間,大概一周左右,她算了算手裡剩下的錢,知道必須要找份工作,她迫切需要收入。
代碼會寫也會畫原畫,甚至還能寫點兒劇本。許幼鳶一直都提著一口氣從未鬆懈過。這些年上班積累了不少人脈,許幼鳶本以為即便沒坐班,想要接點兒私活、混口飯吃並不難。
沒想到,這些人脈在關鍵時刻全都離她而去。
“重塑宇宙”的載具載具風波彆說在行業內,放眼在全國都家喻戶曉,許幼鳶因為此事被踢出SQUALL,成為喪家之犬一事,已讓她從業界大佬淪落為業界笑柄,甚至是禍害。加之SQUALL還繼續在暗中打壓,許幼鳶發出給行業朋友們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三十四歲,疲憊的中年期,剛剛經曆喪母之痛、離婚風波、從雲端跌落,一身傷的許幼鳶發現自己被困在沒有出路的山穀,隻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