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夜, 西郊比城內能冷上兩度。
到達居合苑門口的時候, 已經睡了兩輪的許幼鳶依舊安睡在副駕上。
時悅不忍心把她叫醒, 車內也溫暖舒適, 便臥在一旁陪著她, 看著她。
一直到清晨六點半,許幼鳶被尿憋醒,這才發現早就到居合苑了, 天都已經開始泛白。
看一眼時間, 怎麼都這個點鐘了?我在哪裡?
許幼鳶剛醒有點兒懵圈, 當她看見睡在身邊的時悅之時,才想起昨晚都發生了什麼。
她們從醫院出發的時候才不到兩點,午夜開往西郊四十分鐘足夠了,居然一晃六點半。
隨後想了想, 很快明白了。
想笑, 又有點暖心。
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許幼鳶, 她是絕對不會陪著彆人睡在車裡的。叫醒直接回家睡啊, 也不耽誤這麼一會兒工夫。
許幼鳶看著時悅的睡臉, 沉靜中帶著點兒稚氣,分明還是個小姑娘。
不知道平時時悅都用什麼護膚品,臉龐白皙又水嫩, 讓許幼鳶忍不住戳了一戳。
時悅緩緩睜開眼睛, 見許幼鳶正看著自己。
“我打呼了?”時悅開口第一句居然是這句話。
許幼鳶忍不住被逗笑:“你埋汰誰呢, 遊戲裡的錄屏儘早刪了啊, 彆逼我自己動手。”
時悅嘻嘻笑:“你說你怎麼就這麼懂我的梗呢?不過我是真的在問,沒打呼吧。”
“沒啊。”
“看你挨那麼近,以為打呼吵到你了,你想揍我呢。”
“揍你不至於。”許幼鳶將圍巾圍好,將小巧的下巴整個圍了進去,“隻不過想給皮猴子點穴,結果沒點住。”
時悅:“啊?什麼鬼。”
許幼鳶哪裡會向她解釋,開車門下車。
“等會兒,你躥什麼。”時悅立即下車,將許幼鳶穩妥地扶出來。
許幼鳶有點哭笑不得:“我就傷了根腳趾,不至於啊我能自己走。”
時悅沒理她,這會兒的車外溫度比她想的還要冷,時悅將自己的衣服從車裡拿出來,給許幼鳶披上。
沉甸甸的羊毛大衣非常溫暖,時悅讓她把手抬起來,要為她穿好。
許幼鳶抬手,伸進了袖子裡。時悅幫她把扣子全都扣上,發現大衣穿在許幼鳶身上時,比穿在自己身上看起來要長一點。
許幼鳶也發現了,問時悅:“你多高?175?”
“176。”
“難怪……哎?扣子我會自己扣。”
時悅靈巧的手指已經將大衣的扣子扣到第三個了:“彆動,很快好了。”
許幼鳶三十四歲,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孩幫忙穿衣服,動一下還被教訓,有種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覺。
“行了。”扣好扣子,確定許幼鳶完全不會冷之後,時悅才挽著許幼鳶,要和她一塊兒往小區裡走。要不是居合苑就兩棟樓,裡麵根本沒有車道的話,她就直接將車開進去了。
許幼鳶的嘴在圍巾裡,大眼睛抬起來看時悅:“就兩步路,還裹這麼嚴實。”
“受傷的人就彆囉嗦了,快進去,回家之後就睡覺吧,看你累得眼袋都出來了。”
“你呢,直接去公司?沒時間睡了吧?”
“昂,不睡了。”時悅笑得特甜,“年輕人麼,扛得住。”
“行,那我上去了。回去的路上睡會兒。”
“去吧。”時悅沒回車裡,大冷天的就穿一件薄薄的襯衣和短款的圍巾站在寒風中,袖子還挽起來。
“趕緊進去!”走進小區鐵門裡的許幼鳶回頭看,生氣地對時悅喊。
時悅撅了噘嘴,表示自己很勇敢。
許幼鳶看她這架勢,不見自己進樓道是不會走的,立即掉頭一頓猛跑,衝進了單元樓。
要上電梯的時候收到時悅發來的微信,居然是她愛用的同款小熊貓4D表情包。
小熊貓從手機屏幕上一躍而起,短短胖胖的爪子高高抬起,奶凶奶凶的。
許幼鳶:“你盜用我表情包!”
時悅很快回複:“對,就要和你一樣。”
許幼鳶忍不住傻笑了一下,感覺到自己在犯傻之後有點難為情,沉澱了一下情緒後回複:
“衣服我乾洗完後給你送回去。”
“不用這麼麻煩,回頭我拿回去處理就好了,你彆費心。”
許幼鳶穿著的大衣還彌漫著時悅橡木味的香水,這款香水的尾調非常特彆,許幼鳶從電梯裡走出來後,整個電梯裡還殘留著它的香味。
阿雙對這件陌生的衣服很感興趣,甚至有些敵意,老是想扒它。
許幼鳶把阿雙趕走,將大衣暫時放到衣櫃裡。放進去之前許幼鳶還特意檢查了一番,確定衣櫃內沒有再長出蘑菇,不會玷汙了衣服。
而後的好幾天時間裡,許幼鳶隻要一打開衣櫃就能聞到時悅的香水味,甚至這小小的出租屋都是它的香氣。
……
許幼鳶腳趾受傷,得休養半個月才能好。
她發微信給時悅,特意說了自己的傷勢並不耽誤暗廂的進度,時悅有空的話這周末可以繼續下一個場景了。
時悅不讓:“暗廂有體感芯片啊,無論奔跑還是跳躍都可能導致你腳上的傷更難受,你傻了?”
“沒事,又不是真的讓我到處跑到處跳,隻不過可能會有點點痛感罷了……”
許幼鳶還沒說完就被時悅嚴詞拒絕:“不行,說不行就不行,醫生都說了要休息半個月你就彆動心思了好麼?而且這個賽季的預選賽一直到明年四月份,絕對來得及。你安心休息!彆惦記了!”
“……這也好凶我?”
“我沒凶你。”時悅穩定了一下情緒,“我是在跟你講道理,不急於一時。”
時悅想了想,發了一個一秒的語言過去,就一個字——“乖”。
隔了五秒鐘許幼鳶回複:“才幾天沒治你,沒大沒小的本事又長進了是吧?”
時悅聽出她這句話是帶著笑說的,更放肆起來:“肯定得長進,讓您每天多活動活動腦子,想治我的辦法,有益於預防阿爾茨海默症。”
許幼鳶:“……”
許幼鳶發了一個小熊貓抓著另一隻小熊貓旋轉地丟到空中消失不見的表情。
時悅握著手機還在笑,小泰迪來敲門:“老板,黃總讓我跟您說他在第三會議室等您。”
“好。”時悅隻能依依不舍地跟許幼鳶暫時說再見,要去開會了。
許幼鳶回複她一行字:“開會的時候集中注意力啊,彆讓你上司逮著你開小差。”
時悅一邊往會議室走,一邊讀這行字。
很普通的囑咐,其實和前天晚上的某個細節一樣,藏著許幼鳶的良苦用心。
“彆的我就不問了,就問一句話。”
前晚經曆了足以威脅到生命的危機,許幼鳶也目睹了時悅家裡的所有情況。28層和29層是相通的,樓上是實驗室,這種環境絕對不是普通上班族會擁有的。
許幼鳶大概什麼都猜到了,可到最後她也沒有提及這些,反而問了個非常羞恥的問題轉移了關注點。和這句“彆讓你上司逮著你開小差”所包含的態度一模一樣——
時悅說什麼,許幼鳶就信什麼,不拆穿,更不會為難。
她應該是相信時悅沒有惡意的,沒有說實話的時候必定有原因。
許幼鳶在包容著時悅的一切,沒有用任何語言,而是直接用行動告知。
怎麼會有許幼鳶這麼溫柔的人……
時悅非常慶幸自己沒有一時頭腦發熱,沒有利用職權內定個暗廂的冠軍,或者直接花幾百萬在Caps上買一個重塑宇宙的極品號。
許幼鳶是何等人,她的自尊不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這麼做隻會親手毀了暗廂,毀了N-T,更會毀了她和許幼鳶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