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還沒有正式開始,兩位老頭就已經喝了好幾杯下去。聽女兒的話許久沒有暢飲的許毅樹這會兒烈酒下肚,是他熟悉的舒暢感。
在家裡呆了這麼些日子,不是看書看報就是出去釣魚,基本上都是一個人。好不容易遇到老朋友,一聊就停不下來,許毅樹手裡的酒杯也就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等到婚宴主持人上台的時候,許毅樹和老朋友一氣兒喝掉了一整瓶烈酒。
時悅和阿透並排坐著,從婚宴開始一直到新娘出場,現場的氣氛都很好,但是阿透不知道在做什麼,手機就沒離過手,一直在瘋狂地發微信和語音,說語音的時候還要低著頭,嘴巴貼在話筒上說,生怕被彆人聽見。有時候很溫柔又時候又會爆幾句粗口。
時悅也沒問她,將新人在台上的照片拍下來,發給許幼鳶:
“我老師結婚現場,怎麼樣?漂亮嗎?”
許幼鳶回複:“哪個是你老師?”
“新娘。”
“嗯,漂亮。”
這簡短的三個字,實在是不像許幼鳶的風格,以前許幼鳶再怎麼著也得發個小熊貓的表情過來,賣個萌不是?
時悅有點兒得意,繼續誇新娘老師:“老師以前就特彆漂亮,而且脾氣還好,從來不罵人,我們班的同學全都喜歡她。”
這條微信發過去,許幼鳶居然沒有回複。
怕玩笑開得太過頭了,時悅又補了一句過去:
“不過除了一個人。”
過了兩分鐘,許幼鳶回了一句話:“剛才去喂阿雙了。你老師的確長得很漂亮,連我看了都喜歡。”
時悅“嘖嘖嘖”地沒完,許幼鳶這打擊報複的小心思都快要溢出屏幕了。
時悅特彆享受現在跟許幼鳶暗地裡較勁的感覺,隻要分寸得拿捏到位,就會有種在情侶間才會有的鬥嘴一般的甜蜜,又因為關係還沒到那份上,又不會真正生氣吃醋。
雖然現在無法再往前一步,但曖昧的甜蜜已經讓時悅很滿足了。
“許幼鳶你有想過再結婚嗎?”時悅趁機問道。
“有吧。”這回許幼鳶難得沒有閃躲,“隻不過現在還不到成熟的時機。”
時悅本來想要追問她什麼時候才是成熟的機會,忽然一陣叫聲四起,一捧花丟到了時悅的懷中,嚇了她一跳。
“時悅!”居然是新娘拋出的花束砸中了她。
“恭喜啊恭喜!”無論是台上的新郎新娘,還是四周的親朋好友,全都在恭喜被幸運光顧的時悅。接到這捧花象征著下一個幸福的新娘很有可能就是她。
時悅抱著花拍了張自拍,大大方方地發給了許幼鳶:“看,我的歐氣還是在的嘛。居然被新娘的拋花砸中了,你說我是不是要結婚了?”
許幼鳶沒想到她居然會發照片過來,照片中的時悅青春靚麗,大大的眼睛看著鏡頭,就像是在和許幼鳶對視一般。
許幼鳶點擊了“查看原圖”,高清照片中時悅的臉龐也沒有任何一點瑕疵,精致的五官讓人心動。
四下沒有彆人,許幼鳶將這張圖片保存到了手機裡。
“小崽子還想著結婚,莫非你有結婚對象了?”
“現在還沒有,不過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呢,說不定過明天就有了。”
許幼鳶果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發了一個賣萌的表情過來湊數,那隻肥肥的小熊貓雙手交疊在一起,無比憨厚地說可喜可賀。
“許幼鳶,你在乾嘛呢?”
身處在熱鬨的場麵,時悅忽然非常想許幼鳶,“我都發了照片了,你不發一張過來嗎?”
許幼鳶:“我還沒刷牙洗臉……”
時悅無比嫌棄:“這都幾點了,你還沒刷牙洗臉?”
“我在調時差呢,想要說早睡早起,看來沒那麼容易辦到……”
時悅有點失望,想說“那好吧”,這三個字打出來了,還沒有發送,因為時悅不想就這樣算了。
現在手機裡隻有一張和許幼鳶的合影,還是ps的出來的。因為是在KTV裡拍的,所以光線比較暗,噪點太多很不清晰。她就想要一張許幼鳶的自拍,就算是沒有刷牙洗臉的素顏也可以啊。
見時悅半天沒回複,許幼鳶的良心也有點痛。
她發了兩個字過去:“等下。”
收到這兩個字時悅突然激動。
有戲!
許幼鳶立刻去刷牙洗臉,甚至還化了個妝,站在陽光充沛的地方自拍一張。
拍完之後看了看,覺得無比的做作,連自己都看不下去。
又連續拍了5678張,沒有一張能看,要不是笑得太假就是太嚴肅,許幼鳶很久沒有自拍,她發現自己居然連自拍的技能都消失了。
有點兒沮喪,許幼鳶想了想,將以前的老照片翻出來,找到了一張自己30歲出頭時拍的照片,看上去和現在的自己也沒什麼不同,隻是自拍的狀態自然很多。
將這張照片發給了時悅,附上一句話:
“彆為難了老阿姨了,阿姨真的太久沒有拍照,給你一張以前的照片行麼?”
照片發出去之後,許幼鳶就將手機放在3D打印機邊上,許仙和白蛇的手辦還有最後一點點就要完工了,她打算帶著去溫泉酒店的時候,當作禮物送給時悅,這會兒一邊等時悅的回複一邊趕工。
半個小時過去,手辦就要收尾了,時悅居然沒有回複她。
許幼鳶心裡一沉,完了,時悅就是嫌棄她太難看了嗎?居然沒回……尷尬。
又等了十多分鐘,時悅才回複了一條微信,而且內容跟她的照片沒有任何關係,反而讓許幼鳶心驚肉跳:
“許幼鳶,你快點來空軍總院一趟,定位我發給你,你爸爸在這裡。”
許幼鳶聽到這條微信的時候,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爸?”許幼鳶立馬站了起來。
時悅打電話過來,電話裡她的氣有點喘,似乎在奔跑:
“對,是你爸爸。剛才我在婚禮上碰到你爸爸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昏倒。你彆擔心,現在已經在醫院了,正在往急診趕。”
許幼鳶臉色發白,抓了衣服馬上往外跑:“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突然暈倒,而且等一下,他什麼時候來的?完全沒跟我說!”
“我也不知道,看到伯父的時候他已經倒地上了。許幼鳶你彆急,慢慢過來,千萬彆超速彆危險駕駛,聽到沒?你爸爸這邊我會照顧著,一切有我。”
許幼鳶衝到電梯裡,說不著急是不可能的,不過時悅的話讓她心稍微平穩了一些。她也明白此時她必須保持絕對的理智,如果自己亂了陣腳,隻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好。”許幼鳶鎮定道,“麻煩你了時悅,我已經出發了。”
許毅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暈倒的,隻記得酒喝得很暢快,隻是到了後來覺得太熱,想要出去透透氣,一站起來腿發軟,一瞬間全世界都從他的視野裡抽離,直接倒在了地上。
幸好有個小姑娘跑過來將人群散開,打了急救電話,觀察了一下他的情況,將他腦袋墊了起來。
昏昏沉沉之間,許毅樹覺得自己被抬上了救護車,躺在擔架上被推進了醫院。
在這過程中許毅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了救他的小姑娘的模樣。
這年輕人長得特彆精神,氣質超群,跟明星似的,一張小臉比旁邊的護士小了兩圈。打扮得挺前衛,頭發染的顏色有點耀眼,是現下年輕人最喜歡的樣子。本來許毅樹對這種顏色的頭發還是有點偏見,可放在救命恩人身上卻不一樣。許毅樹怎麼看這小姑娘怎麼賢惠,忍不住問道: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結婚了嗎?”
這位小姑娘就是時悅本人。
時悅見這叔叔昏迷了半天,一開口居然是問這些事情多少有點奇怪。
許毅樹怕她誤會,又補了一句:“你喜歡玩遊戲嗎?玩過重塑宇宙嗎?知道許幼鳶嗎?”
聽到“許幼鳶”三個字,時悅這才發現,這位叔叔不是許幼鳶她爸嗎?!
小時候時悅去許幼鳶家補課的時候和許毅樹也見過好幾次,不過這麼多年過去,時悅早就已經長大,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許毅樹認不出她。而許毅樹老了胖了,時悅也沒能認出來,關鍵是怎麼都想不到居然這麼巧,會在酒席上相遇。
一開始見有人摔倒,時悅是出於本能上去救人。本來新郎的父親要跟著許毅樹來醫院,時悅看他老人家喝得也不少,就讓他彆來了,她替走不開的新人們陪這一趟。
而且她爸以前也曾經在外麵突然犯病,也是因為好心人幫忙才得到及時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所以她和自己約定過,如果有人需要幫忙,她一定會第一時間伸出援手。
沒想到老天爺還真是眷顧善心之人,第一次做好事就碰上許幼鳶她父親。
隻不過時悅要好好想想,一會兒見到許幼鳶該怎麼說。
畢竟就她以往的種種事跡來看,許幼鳶說不定會懷疑這次又是她故意套近乎,暗地裡做手腳。
如果許幼鳶真的這麼想的話,她一定大聲喊冤。
隻不過沒有想到,還沒等許幼鳶冤枉她,許爸爸就給她來了個出其不意。
“小姑娘你彆誤會……”許毅樹喘著氣,臉還是煞白的也不忘抓住難得的機會,拽緊有緣人,“如果你還沒結婚,也沒有對象的話……要不要和我女兒見一麵?我覺得你特彆善良……這個時代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許毅樹明顯還處於酒醉沒清醒的狀態,旁邊的護士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叔叔,我是時悅啊。”時悅提高聲音道。
許毅樹:“十月?十月幾號來著?”
時悅這才沒轍,給許幼鳶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