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悅看見許幼鳶和彆人擁抱的時候, 其實她心裡明白得很,許幼鳶肯定和這個人沒什麼太深的關係。
就像當初那個小助理出現在許幼鳶的家門口一樣, 時悅其實心裡多少都有點兒譜, 以許幼鳶現在的處境和交際圈,想要找到個讓她滿意的對象不是件簡單的事。
畢竟連時悅這種冒尖的潛力股她都沒接納不是麼。
這個擁抱很有可能是禮節性的擁抱,就算對方有什麼企圖, 許幼鳶又沒主動,賴不著她。
可話說回來, 再賴不著許幼鳶,時悅也不開心。
她不願意許幼鳶和彆人有親密的接觸, 更何況還是擁抱。
她都還沒有踏踏實實地抱過許幼鳶好不好。
時悅心裡不樂意可她沒有權利阻止。人家小宵再刁蠻再作,江蘊是她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她要鬨海起碼還是個哪吒。時悅呢?和許幼鳶最親密的關係頂多是一塊兒打遊戲的搭檔, 或者是發小的妹妹,其他的更無從說起。
與其說她是吃醋不如說她在為自己難過。
想要發作沒立場,想要懂事依舊沒立場。時悅有點兒喪氣, 加上最近加班的確很累,K不動歌也沒心情K,不如回家。
說起來,時悅能有今天的成就跟她從小失戀這事兒有脫不開的關係。
自小心情一不好她就什麼都不想乾, 隻想學習。
許幼鳶結婚的那幾年是時悅學習勁頭最猛的時候, 無論是同學好友還是爸媽, 一律拉不住她。
“放開我, 讓我學。”這句話曾經是她的口頭禪。
上次陶小語事件時悅也是如此, 回到家就鑽實驗室裡不出來,這次一樣。就算再困,回到家就跑到實驗室開始順X係統的係統邏輯。無數複雜的邏輯在她左手實操右手記錄之下很快就被捋出了清晰的主乾。
時悅將“小幼”重新拿出來,計算著哪些部分可以留下繼續使用。
算著算著,抱著小幼的腦袋睡著了。
也就錯過了許幼鳶的電話。
時悅在溫暖的實驗室裡夢了多少回,許幼鳶正在冰天雪地裡走了多少圈。
門鈴按過了,還是沒人應,時悅是不是沒有回家?
這麼晚了難道還在外麵麼?還是說其實時悅知道許幼鳶來了,氣沒消並不想給她開門呢?
就這麼回去有點不甘心,許幼鳶抱著她的小禮物繞著社區走走,還能暖和暖和。
每次走過崗亭的時候餘光都會接收到來自保安特彆關注的目光,許幼鳶隻好對他憨厚地笑笑,努力證明自己是個好人。
雪越下越大,許幼鳶站在一棵還未落光樹葉的樹下,暫時躲一躲雪。
許幼鳶出門的時候有點匆忙,就一件羽絨服,圍巾手套一概沒有戴,這會兒拿著禮物的手指尖都凍紅了,不時地嗬著氣給自己暖和暖和。車的暖氣還壞了,壞得真是時候……
回去嗎?又不是隻有今晚能見。在樓下等一夜的事兒小孩都不樂意做了吧。
許幼鳶仰著頭在風雪裡尋找時悅家的燈火。
走嗎,還是留下?
就算今夜見不到時悅,她也是想留下的。
燈光和時悅有關,樹和時悅有關,雪和寒冷都變成了櫻花,飄落到許幼鳶的內心深處。
她想留下。
時悅是被腿麻給麻醒的。
她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傾圈著小幼的腦袋,靠在它肩膀上睡了起碼有一個小時,腿麻到沒有知覺。
不過這一覺睡得真香,一掃前幾日加班的疲憊,感覺又能再戰一百年。
時悅站起來艱難地活動活動,挺挺腰肢,正要去拿手機的時候黃總發起了群聊視頻。
時悅加入到了群聊視頻,聽他說小泰迪家裡遭小偷了。
時悅皺眉,問嚴不嚴重,人有沒有事。
黃總說小泰迪回家的時候看見門被撬,電腦和現金丟了一些,已經報警,現在一個待在房子裡。黃總覺得實在不安全,作為運營部的領導肯定要去慰問,但運營部就小泰迪和易如雙兩位女性,易如雙一直聯係不到,這點鐘可能睡了。剩下的一群大老爺們組團跑到小姑娘家似乎有點不太合適。黃總的意思是讓人事一塊兒去,本來也是人事分內事。
時悅說:“人事柳姐都快臨盆了,彆給人增加工作量。我和你們一起去。”
黃總算是看到了救星,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和老板相遇。
時悅穿上外衣拿了車鑰匙就下樓,到電梯裡的時候翻手機,睡覺的一小時裡又有不少信息進來。就在她要出電梯的時候,看到了許幼鳶的微信。
一個小時前:“你到家了麼?”
四十五分鐘前:“你睡了嗎?”
三十分鐘前:“我現在過去會不會打擾你?”
最後一次聯係是二十五分鐘前的一個未接來電,時悅沒接著。
時悅看著手機站在電梯門口,電梯門合上的時候夾了她一下,她才如夢方醒繼續往外走。
許幼鳶來了?
上次她誤會陶小語的時候許幼鳶也來了,雖然帶著土特產遮遮掩掩的,但她還真是個行動派,絕對不給人誤會的機會,一有事兒就親自登門
時悅的小心臟噗噗直跳,過來了之後人呢?對,她那組親情密碼可能失效了,估計被攔外麵了。
時悅沒有開車,先徒步往外走。
她有預感許幼鳶沒離開,還在外麵待著呢。
果然,到社區外一看,厚厚的雪地裡好幾排的腳印,繞著社區一圈又一圈,全都是相同的鞋印。
“人在那呢。”保安很懂地指了指前方。
時悅也不好責備保安,人家的職責所在。可許幼鳶是傻嗎?這麼大冷的天在雪地裡撒什麼歡呢?先回家暖和暖和不好麼?
時悅才在雪地裡走了幾步路眉毛上就落滿了雪,腳下咯吱咯吱地響,積雪已經沒過了鞋背。
在時悅的印象裡,這座城市從來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更沒有人在雪地裡等過她。
找到許幼鳶的時候,許幼鳶也不知道站在樹下多久,頭頂和肩頭落滿了雪,整個就一雪人。
“許幼鳶!”時悅跑到她麵前,將她身上的雪全部拍掉,“你是不是傻啊,站在這裡乾嘛?”時悅是真的有點急。
許幼鳶的臉因為低氣溫而發白,卻讓肌膚更透亮,額前頭發和睫毛上掛著雪花,看上去有點兒可憐,讓人心生疼惜。
她任由時悅像照顧小孩一樣拍去她衣服上的雪塊,笑道:“昂,是被凍傻了。”
“是被凍傻還是本來就傻?”時悅沒好氣道,“站在雪地裡半天,我看你是真傻。”
許幼鳶笑了笑,並不和她鬥嘴,反而順著她的話認同了:“是吧,你說得對。”
時悅相當懷疑地捏了捏許幼鳶的臉,許幼鳶吃疼,將她手揮開:“神經病麼小兔崽子!很痛!”
“這就對了,這才是許幼鳶。”
“……你是欠罵麼?非要我罵你兩句才舒坦。”
“大晚上你乾什麼來了?”時悅哼哼地笑,“是來哄寶寶入睡的麼?”
許幼鳶“嘔”了一聲:“寶寶,虧你說得出口。”
“本寶寶頂天立地,怎麼說不出口。”
“你這自稱讓我穿越回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大家也愛自稱寶寶。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是我在外沒注意影響,讓時悅寶寶玻璃心了。我這不趕來道歉了麼。”
“懲罰自己挨凍作為道歉麼?”
“不啊,買了禮物來道歉。”
“禮物?”時悅光顧著看許幼鳶好看的臉了,沒發現她手裡真的拿著個禮物盒子。
許幼鳶靠著樹笑,抬手塞了個東西到時悅的懷裡:“而且我記憶恢複了。”
“什麼恢複記憶?”時悅捧著禮物滿臉的疑惑。
“你拆開看就知道了。”
時悅借著路燈的光發現禮物包裝紙是櫻花圖案,心裡已經有了預感,拆開一看,是個某個潮牌的複古櫻花耳機!全球限量一萬件,之前她想著搶來著,和開會的時間撞上就忘了。
“你從哪裡搞來的?”時悅的確很驚喜。
“從網上拍的啊,賣家正好同城,承諾半小時閃電送達,我就買了。”許幼鳶嘖嘖個不停,“就知道你喜歡‘全球限量’這種頭銜,果然沒錯。”
時悅斜眼看她——喜歡的不是“全球限量”這幾個字,而是櫻花耳機好麼。看許幼鳶那一切儘在掌握的表情明顯是心知肚明,故意這麼說的。
“你是怎麼突然恢複記憶了,老年魚?”時悅抱著櫻花耳機不撒手,特彆喜歡。
“不告訴你。”
“還玩兒神秘,現在我暫時沒時間治你,我有要緊事出門一趟。”時悅見著許幼鳶差點兒被蜜灌了滿腦子,總算是想起來自己乾嘛出門的了。她將小泰迪的事情說了,許幼鳶讓她快點去,彆耽誤時間。
“你跟我一塊兒去麼?”時悅實在不想浪費和許幼鳶相處的每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