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時冶……時冶!你快來!”許幼鳶驚了,“你妹是不是尿了!”
“啊?擦,好像真的是!她平時白天不尿的,估計是咱們給她喝太多了,也沒帶她去上廁所。”
“怎麼辦?”
“送到衛生間去!”時冶遞給許幼鳶尿布,“幸好我帶了,你順手幫她換了。”
“哦。”許幼鳶接過了尿布。
整場回憶許幼鳶就記得這一幕,她記得以前幫時悅換過尿布,原來出處就是這兒啊。
時悅眼疾手快迅速用遙控器切換成下一段影片。
許幼鳶嘻嘻嘻地笑個沒完,老許不在,時悅膽子也更大了,見她笑得這麼賊上去要捏她,許幼鳶被捏得又麻又癢,最後隻好笑著說饒命。
“那什麼。”時冶道,“不然我先回去,您二位好好鬨著?”
時冶覺得自己就像一枚耀眼的電燈泡,夾在她們倆中間,就算人家主角不說,時冶都自我嫌棄,格外礙事。
正好這時候阿芙給她打電話過來,問她什麼時候完事,要不要回來睡覺了。
時冶回她:“差不多了,我妹不回我也該回了。”
阿芙:“行,那我現在過去接你,外麵下雪了。”
“是麼。”時冶走到窗前往外望去,發現小區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行,我等你過來,小心啊彆滑倒。”
“好。”
掛了阿芙的電話,時冶招呼時悅和許幼鳶過來:“你們看今晚雪下的好大啊,感覺老家好多年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了。”
許幼鳶走過來和她一塊往下看,鵝毛大雪安靜地往地麵上飄,和她工作的北方城市不一樣。老家也下雪,但是這兒不刮風,雪花不會被大風吹得狂舞,而是緩緩降落,讓雪夜更加靜謐且充滿了厚重感。
“我還記得上次下這麼大雪的時候,是咱們畢業的那年。”許幼鳶說,“有生之年沒見過暴雪,我和你還有簏姐,咱們仨在雪地裡瘋了一樣丟了好久的雪團。”
“是啊,簏姐一開始還嫌棄打雪仗太幼稚,坐在一邊叼著根煙看著咱倆,邊看還邊指揮,最後指揮不過癮,親自下場和我們打起來。”
“後來呢?我記得後來咱們是不是還在雪地裡翻滾來著?”
“真的假的?沒這麼缺心眼吧?”時冶又一次被年輕時瘋狂的自己嚇著了。
“是,真的。”對大雪見怪不怪,所以沒過來一起看雪景還坐在沙發上的時悅補充說道,“你們在樓下打雪仗,叔叔阿姨在樓上拍,全給你們錄下來了。看這翻滾的,還一邊滾一邊叫喚。”
時悅在海外留學的時候,每年冬天大雪閉戶,出都出不去,學校有十天的假期不用上課,大雪對於她而言隻有慘痛的回憶,並不稀罕。
許幼鳶靠在窗邊往電視的方向瞄:“哦,我記起來了,因為我們要在雪地裡許願,說把願望寫在雪地裡能實現。你一開始寫得特彆小,就自己能看見,後來發現我用樹枝在雪地裡寫得特大個,你還問我乾嘛寫這麼大。我說寫太小了神仙看不見,許願也不靈,後來咱們就開始比誰寫得大,最後特彆魔性地在雪地裡翻滾,用身體來寫。”
“我也想起來了……天啊,那時候是中了什麼邪,一定是冰天雪地凍壞了腦子。”
“你說我爸媽也挺想得開的,女兒就這樣在雪地裡翻滾他們沒阻止,還在樓上拍得挺起勁。”
許幼鳶和時冶開始聊中學時代的事,說同學說老師,說第一次跟著麓姐創業得到第一筆錢的時候她們跑去喝酒,喝到爆醉。第二天醒來渾渾噩噩從麓姐家離開的時候,發現從麓姐家門口一直到小區門口,一路上都有她們斷斷續續留下來的嘔吐物。小區物業一邊掃地一邊念叨,得喝多少酒才能吐成這樣?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回事?人家正抱怨呢,時冶胃裡又是一陣翻騰想要吐。許幼鳶當場把她攔了下來,夾著她的胳膊迅速逃離現場。
她們倆沒少背著家長偷喝酒,喝醉的次數數不勝數。
那時候還有一大夥的人,同班同年級的,麓姐那邊認識的,經常一大幫子人一塊出去玩,玩到深夜甚至通宵都是家常便飯。
上了大學更是如同脫韁的野狗,住宿舍一個月回家一次,家長管不著,更肆無忌憚。
時冶說:“你還記得不?最爆肝的一次咱們連續兩晚沒睡,前兩天去唱歌和漫展,還看了一場演唱會。那時候喜歡誰來著?人我都不記得了,就記得演唱會特熱烈,我一邊哭一邊跟著唱,你全程冷漠臉還偷偷給我錄了音,後來放給我聽,我愣是沒聽出來自己唱的是哪首歌,你還記得不?”
許幼鳶撐在窗戶上笑,都快要站不住了:“記得記得,你唱歌實在太炸裂,沒法忘。”
“看完演唱會之後我還拉著你去後門等著愛豆出來。看見個人影在晃,臉都沒看見呢就開始撕心裂肺地喊,帶著百來號人一塊兒嚎,結果出來的是個路人,一嗓子把毫無準備的路人嚇得腳下一滑摔地上,這事兒還上了熱搜,之後那愛豆就糊了。”
許幼鳶笑到肚子痛,時冶也上氣不接下氣。
“到第三天淩晨的時候我們在慶豐包子吃包子的時候,忽然一陣頭暈,你跟我說你要猝死了,我說我也不行了。”
“沒錯沒錯,那次是真嚇壞了,還記得嗎?我們當場拿出手機來寫遺言,把銀行密碼什麼的都寫下來。”
“結果互相攙扶著回家睡了一覺根本沒事,睡醒後又是一條好漢。”時冶感歎,“鳥姐,你說那時候咱們體力怎麼就這麼好,換成現在彆說兩三天通宵,就算一個晚上睡晚了第二天我都得鬨脾氣。”
“年輕唄。”許幼鳶拿來兩罐啤酒,開了一罐遞給時冶,“年輕的時候哪看得上啤酒啊,都是各種洋酒混著喝,也不知道是想要誰的命。”
“其實我覺得咱們現在也不老,正是不幼稚又不頹廢的年紀。”時冶喝了口啤酒,“隻是身上的牽掛多了,有點兒怕死了,才更珍惜生命吧。”
許幼鳶道:“你還真說對了,以前我覺得活到40歲就夠了,再往後一身的病,自己難受還要人照顧,多痛苦啊。但是現在眼睜睜地看著40歲馬上就要到了,並不想這麼快死,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我現在不太想死了。”
兩人站在窗口沉默了一會兒,剛才還笑得渾身肌肉都在發痛,一轉眼變得有些沉重。
“你說以前那些人都去哪兒了?”時冶眯著眼看著雪景,“好像也沒有說刻意不聯係,但是日子過著過著她們就消失了。”
“長大了,都有家有自己的日子,過著過著就散了。”許幼鳶說,“我高中時候的同桌,成成,和個男的結婚了,結婚之後忙著生孩子帶孩子,兩三年才出來聚一次,話說不到一塊兒去。她那些育兒經咱們根本插不上嘴,咱們說的人家也不愛聽,後來漸漸的也就沒見了。阿鴻出國去不打算回來了,現在連朋友圈都不更新,不知道怎麼樣了。”
“還好意思說彆人,你的朋友圈也是萬年才更新一次。”
許幼鳶笑笑:“主要是沒什麼好說的,不像以前還玩兒微博的時候,一年發1萬條微博,什麼大事小事都要發,成天哈哈哈。”
“成成和阿鴻她們離開了咱們圈子,換了江蘊阿杆她們進來,圈子有些變化,就咱們倆沒變。”時冶舉起酒罐子要和許幼鳶乾杯,“哦,還得加上個麓姐。雖然麓姐一向不怎麼喜歡和咱們這群小孩兒玩吧。”
“幸好有麓姐帶,是她帶著我入門的,說起來,她算是我的老師。也不知道她過年回來沒有,都沒見她跟咱們聯係,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估計又招惹上哪家的小姑娘了。”
“麓姐從高中時候就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咱們剛上高一的時候不就聽說她了麼,‘百人斬’超人氣禦姐學姐。”許幼鳶指著時冶,“你還為了偷拍她摔到水溝裡!”
“嘖,許幼鳶,說好了以後再也不提了,千萬彆在麓姐麵前提啊,要臉。”
“說起來當年你是不是暗戀麓姐來著?”許幼鳶小小聲道,連時悅都不給聽,“拿偷拍她的照片當了兩年的手機桌麵,最後怕被發現才換掉。”
“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啊,那時候就知道喜歡長得漂亮的人,喜歡的愛豆也都是一水兒的美人。後來才知道臉長得好不好看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適合自己。”時冶頓了頓說,“當然,我說的是它不是最重要的,不代表不重要。”
許幼鳶和時冶又是一頓哈哈哈,阿芙來按門鈴了。
“什麼事啊笑得這麼開心。”打開門,阿芙的笑臉和一團冷空氣往一塊兒撲麵而來,“隔著門都能聽見你們的笑聲。寶貝兒,你喝酒了?”說著將帶來的圍巾給時冶圍上。
時冶垂著雙臂就讓她圍,軟乎乎地對她笑:“說了很多以前的往事,開心嘛就喝了點。小悅,你今晚還回去麼?”
當大家再次把注意力轉移回時悅身上時,才發現這孩子在悶頭乾大事。
“小崽子,你拷貝什麼呢?”許幼鳶問。
時悅趁著二位姐姐在追憶往昔的時候默默將移動硬盤裡的影片全部拷貝到手機雲盤裡,被當事人發現也不慌張,平靜地解釋道:
“我在幫我女朋友備份童年,勿擾。”
“女朋友?”許幼鳶推她腦袋,“誰是你女朋友,有人答應麼?”
“啊?不是女朋友?”時悅用特彆認真、疑惑又委屈的眼神看向許幼鳶,“不是女朋友的話,你強吻我做什麼?”
不知道在一邊穿鞋一邊說話的時冶和阿芙有沒有聽到時悅的話,反正許幼鳶是很想當場將她的嘴縫起來。
看時悅得意的表情就知道她蓄謀已久,就等著甩這句話過癮了。
時冶穿好了鞋看時悅還坐在原地,問她:“你今晚是不是不回去了?不回去的話我和阿芙先走了。”
時悅還沒開口,許幼鳶忽然靠近了過來,在她耳邊悄聲說:“以後還想要被強吻的話,今晚就給我乖乖回去。”
時悅吃驚地看著許幼鳶:“你是誰?你不是我認識的許幼鳶,你是哪裡來的妖精?”
許幼鳶露出蜘蛛精同款笑容:“乖,現在立刻馬上回家。”
“還有兩分鐘,影片馬上就拷好了!”
心滿意足地將許幼鳶整個童年和青春的記憶全部塞到了手機雲盤裡,又得到了“強吻”預定,時悅把吃完的垃圾裝一裝帶走,開開心心地回家。
她喜歡的許幼鳶那些她未能參與的時光,幸好被記錄下來,多年之後還能補課,能將那些一點都不想錯過的點滴一一收集。
回家的路上時冶還旁敲側擊裡跟時悅說,她和鳥姐真的隻是發小,沒有彆的特殊感情,小時候是黏糊了一點,那也是小時候的事兒了。
“說這些乾嘛,我當然知道。”時悅說,“而且我還要謝謝姐。”
“嗯?謝我什麼?”
“謝謝你出現在許幼鳶的生命裡,讓她從一個孤僻的人漸漸變得開朗。我看影片的時候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變化,在你出現之前,她的世界除了父母之外隻有遊戲,很少笑,看上去有點兒陰沉。自從你出現之後,許幼鳶的笑容也多了很多。”時悅特彆認真地說,
“謝謝你陪伴她這麼多年。”
“乾嘛呀,你這孩子。”時冶被她說的眼眶有點發紅,“這麼感性。”
跟在一旁的阿芙說:“整得跟交接儀式似的。”
突然感性不起來的時悅和時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