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裡不舒服的感覺終歸是越來越明顯, 大概因為剛才吃了那兩塊牛肉的關係, 熱吻之中胃痛愈發有存在感。
時悅正吻得渾身發燙,卻感覺許幼鳶的體溫在慢慢下降, 甚至冷汗也開始往外冒,兩鬢和後背上都濕了。
“怎麼了?”時悅的理智強行將欲動的心克製了下去,捧著許幼鳶的下巴,將她往下沉的臉龐托起來,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許幼鳶搖了搖頭, 笑了。
覺得自己笑得挺自然,殊不知很勉強。
笑容並沒能將時悅的注意力從她緊鎖的眉頭上轉移過去。
“胃痛?”時悅一猜就中,“這幾天因為美食遊戲上線的事情弄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這會兒胃不舒服吧?你說說看你哪都挺好的,就是工作上太投入, 有些事其實你可以不用親力親為, 交給測試去做不行麼?”
時悅就像個大人在斥責小孩一樣“教訓”許幼鳶。
許幼鳶捂著胃,有氣無力道:“當然測試也是要測的, 可我也不能脫手不管啊, 畢竟我是整個遊戲的製作人, 我得……”
“好了你, 彆說這麼多了, 不痛麼?”時悅將她抱下來, 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帶她去沙發上坐著, “我給你倒點熱水, 剛好我這兒還有些胃藥,都是我姐上次來的時候製備的。那時候我還說肯定用不上,我身體好得很。幸好沒丟,轉頭就真用上了。”
時悅去開櫃子的時候腳下一晃,差點摔倒,酒精還在發揮作用。
“小心……”許幼鳶擔憂道。
“放心,我酒量其實還可以。”
許幼鳶閉上眼睛,笑著道:“是,咱們時悅酒量最好了,喝醉都是假裝的。”
時悅將胃藥拿在手裡,回頭對許幼鳶歪了歪嘴,作出一副大灰狼要吃人的表情:
“你最好小心點,剛才都是為了照顧你難受的胃才停下來,我可還沒吃飽。”
拿了藥過來再倒了杯溫水,讓許幼鳶喝水服藥。
“謝謝。”許幼鳶將玻璃杯貼在唇上的時候,時悅才發現在剛才的接吻中,自己有點用力過猛,隻顧自己全情投入,將許幼鳶的嘴唇都弄到紅腫了。
嘖。
時悅心裡萬般後悔。
這麼沒技巧純生猛的舉動之下,許幼鳶肯定將她看作在情場上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難得親密的時候一激動就被打回原形的小處女了。
完全不知道時悅的腦子裡居然有這般翻江倒海回憶的許幼鳶將藥吃了下去,時悅讓她躺在沙發上看看電視或者睡一覺都好,拿來毯子將她裹得像一隻蠶寶寶。
許幼鳶打了個電話給同事,說她胃不舒服,下午的會暫時不去了。
同事問候了她一番,讓她好好休息。
藥效很快就有了作用,尖銳的痛感開始慢慢變成了可以忍受的陣痛,躺在貴妃椅上的許幼鳶睜開眼,看在沙發另一頭窩著的時悅在正盯著她看。
“乾嘛這樣看著我……我是不是很掃興?”
見許幼鳶沒有吐槽自己親腫嘴唇的事,時悅就放心了:
“哪有掃興,胃不舒服也不是突然發作的吧,來之前是不是就難受了?不舒服的話應該要回去休息啊,還特意跑過來找我。以後不許這樣了聽到沒?無論如何,還是你的身體重要。”
許幼鳶笑道:“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已經七老八十,風一吹就會散架似的。不就是胃痛麼,也不是經常發作的老胃病,間歇性的沒事兒,藥吃一吃就好了。而且那個什麼NAC評分,我居然有89分,說明我身體還不錯。”
“那也經不起造啊。你底子好,也要好好愛護才行。”
“哎,你說這個NAC評分準嗎?”許幼鳶將時悅垂在肩膀的長發卷在指尖上。
“還行吧。我不怎麼喜歡給基因評分這種事兒,感覺就是將以前神棍耍的那套算命的把式套上一層高科技的外衣。不過嘛,硬要按照她們那一係列標準來評分的話,也算有套嚴謹的騙人程序。”
許幼鳶忍不住笑:“什麼鬼嚴謹的騙人程序……都有誰參加過這個評分?”
時悅將手機拿來投影到空中,和許幼鳶腦袋頂著腦袋一塊兒看空中的投屏:
“目前為止在NAC評過分的人一共有19876人,其中最高分是97分,最低61分,男女比例是41.9%和40.6%,跨性彆17.5%。具體誰得多少分這事兒是隱私,不方便對外公開,不過將近兩萬名接受評分的人中,頂尖科學家90.2分,著名運動員平均分89.9分,政客86.6分,富豪85.8分……”
“嗯?我是89分,幾乎要到金字塔頂端了?”許幼鳶驚訝,“原來我這麼厲害嗎?”
“這個評分係統中有一項非常重要基本參考係數是‘個人成就’,你開創了全息遊戲,這一項足夠你超過大部分的優秀運動員和政客。你還上過富豪榜對吧,這一項分數也會很高。”
許幼鳶感歎:“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居然也是上過富豪榜的人。”
這話戳中時悅的笑點,連笑了一分多鐘。
許幼鳶:“……行吧你就笑吧。總有一天我要重新爬回富豪榜!”
“行,我相信你肯定可以。”時悅憧憬著,“到那時候,我就可以讓你儘情地請我吃水煮魚了,要幾盆有幾盆。”
許幼鳶:“能有點出息麼?對了,你沒加入到這個NAC評評分嗎?”
“嗯?評了啊。”時悅說,“不然怎麼會有97這樣的高分?”
時悅的話讓許幼鳶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最高分是你?”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懷疑的語氣是什麼意思呀?難道我……”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大長腿,“不值97分麼?”
許幼鳶看著她雪白修長骨肉均勻的長腿,眼神有點直。
“我還想問一問那三分差在哪呢好麼?怎麼就不是100分?”
“大概因為性格太欠揍了吧……”
時悅:“??”
兩人說說笑笑的,許幼鳶的微痛感也慢慢消失,能吃點兒粥了。
到了晚上時悅洗完澡出來,看許幼鳶貼上了“原始迷蹤”的接入晶體,在玩兒這麼激烈的遊戲,那應該沒什麼事了,便換了一身性感睡衣打算找機會撩一撩許幼鳶,或許今晚還能有點兒機會。
睡衣剛換上手機響了,老何找她開視頻會議,說有點兒特殊狀況。
“怎麼了?”時悅迅速找了一身上班穿的正裝換上,起碼保持上半身端莊。
進入到視頻會議說了一會兒之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嚴肅。
許幼鳶聽到了她開會的內容,大概是一名主要的技術人員突然生病,現在已經極速送到醫院搶救去了。
人事經理正奔向醫院,但是老何這邊比較頭疼。
住院的那名員工是“原始迷蹤”的技術骨乾,有一塊重點模塊是他負責。本來預計是昨晚完成,但他實在太累就請了半天的假,打算睡六個小時回來再趕工,沒想到下午醒過來的時候突發腦出血,他老婆急忙把人送到醫院去了。
現在人的狀況不太清楚,萬一出人命就糟糕了。
而且最遲明早6點就要完成的工作現在人出事,怕是趕來不及要開天窗。所有人都是一堆的活兒要做,沒辦法分神去做他的工作。
情況這麼緊急,身為老板的時悅肯定得親自去看看員工。萬一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上社會新聞她都能硬著頭皮忍下來,但這是條命,她不能讓跟著自己打拚的員工過勞而死。
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人救回來,無論花多少錢。
時悅怕病人家屬拿不出那麼多錢,或是人事那邊不舍得花錢,立即穿衣服打算奔醫院。
無論什麼情況她直接說話,總能讓慌張的家屬和下屬鎮定點兒。
“等一下時總!”老何叫住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我這邊缺人啊!您得快點給我一個幫手!如果明早6點還沒弄完的話,不止他住院,我也得上吊去!”
其實時悅是可以頂替的,但她現在要去醫院,兩頭都兼顧隻怕有點困難。
看時悅非常著急的樣子,許幼鳶在老何看不到的投影背麵指了指自己,用嘴型說:“我試試?”
時悅這才想起來,許幼鳶是“原始迷蹤”的狂熱粉,對這款遊戲非常熟悉不說,正好這塊模塊是許幼鳶最擅長的領域,有許幼鳶這種業界大神幫忙,說不定真的能將天給補上。
時悅讓老何把文件共享過來,開放修改權限。
老何發來之後,許幼鳶找到邏輯程序,開始在模塊裡一一匹配。
“行嗎?”時悅暫時將視頻關閉,站在許幼鳶身後問她。
“嗯,我要先理順一下……”許幼鳶說話的工夫就已經快要匹配好了,動作之快和匹配的準確度讓時悅歎為觀止。
“您這……厲害啊,就像這款遊戲是您親自開發的一樣。這活兒彆說N-T的第一乾將老何,放眼現在整個全息遊戲開發者裡麵,也未必有幾個能對一款陌生遊戲上手這麼快的。”時悅一邊穿鞋,一邊連環彩虹屁放個不停,“您是不是有個習慣,在玩一款遊戲的時候腦海裡會下意識地將重點模塊全部寫一遍?”
“嗯,遇到特彆喜歡的遊戲確實會這樣,一邊玩一邊會有代碼浮現在腦海裡,有些特彆細小的bug也能看到。一半是以前寫測評賺稿費留下的壞習慣,一半是沒錢單乾的時候練出來的。”許幼鳶眼睛就沒從屏幕上移開,向她揮揮手,將她往外攆,“行了這兒交給我就行,你趕緊去醫院看看你的員工吧。有什麼事手機聯係。”
“好。寶貝,預計多久能完成?”
許幼鳶順口回應了一個十分準確的數字:“五小時十五分。”回答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回應了時悅一個非常肉麻的稱呼。
“辛苦了。”時悅穿了鞋還往屋裡跑,抱著許幼鳶的腦袋在她臉頰上狠狠親一口,“如果胃難受的話就歇一歇,等我回來再好好感謝你。”
許幼鳶毫不客氣地將她腦袋推開:“趕緊的吧你,太妨礙人工作了。”
時悅趕到醫院的時候,慌成一團亂的家屬和人事忽然看到了救星,立即將時悅圍住。
家屬說這算工傷,因為是連續加班導致的,我們也不是什麼撒潑鬨事的人,但說到底都是普通家庭,年前家裡的父親剛剛動完一個大手術,現在家裡的經濟條件非常艱難,隻能靠公司了。公司千萬不要放棄他啊。
時悅先將家屬激動的情緒安撫下來,說病患是公司的骨乾員工,保證一定會全力配合治療,該怎麼治就怎麼治,不用省也不能省。
一開始看這個老板那麼年輕,看著跟大學生似的,還怕她麵對這麼危機的情況沒有魄力,拿不定主意。不過時悅一開口家屬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心裡踏實了,隻要醫生好好治療就行。
時悅看頂替放產假的人事老大來這兒安撫家屬的人事部經理一頭的汗,家屬還沒有安慰成,自己倒是嚇得臉色發白。
人事部經理今年不到三十歲,剛剛提拔上來的,工作上算是乾練,但年紀輕,第一次真正接觸到生死問題,看著有點慌。
時悅去倒了杯熱水過來給她。老板給她端茶遞水,她馬上感覺到了自己表現得特彆沉不住氣。
“沒事,先喝點熱水。”時悅說,“其實家屬害怕的就是出人命,隻要人還在都沒事,花點錢不虧。”
人事部經理雙手握著水杯不住地點頭。
平時都聽大家誇老板有超脫同齡人的沉穩,以前沒有親眼見識到,今天總算是親身感受到了。
有時悅在這裡,感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怕。
甚至什麼糟糕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她就是有這種能頂得住天的氣場。
……
一直到夜裡十一點手術才做完,算是從閻王爺手裡將命搶回來了,現在轉到重症監護去,還得繼續觀察。
家屬總算把懸在空中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裡,時悅也覺得脖子上的繩子稍微鬆了鬆。
跟著家屬去和醫生聊了會兒,透過視頻看了看躺在重症監護裡員工的情況,比較穩定。時悅又和家屬聊了聊,說所有的付款憑證都留著,一部分走醫保報銷,報銷不了的那部分公司全部負責。
走的時候給家屬留了個手機號,有什麼事隨時聯係她就行。
家屬握著她的手一個勁感謝,時悅略帶疲憊地笑笑說應該的,這才放心地離開醫院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距離她離開家已經有將近四個小時,而許幼鳶還保持著她離開時的姿勢,仿佛一台高速運行的AI,不知疲憊地對著電腦敲鍵盤,誇張到幾乎眼睛都不會眨。
“寶貝,你也該適當休息休息,不然你的頸椎和腰會受不了的。”
“噓,不要吵。”許幼鳶飛速寫了五行代碼之後才分出一點兒神來跟時悅說,“比我想象中的更順利,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完工了。你乖乖的坐在那邊等我一下。”
時悅:“……”
半個小時過去許幼鳶真的完成了,說了一句“OK”之後,站起來的一瞬間腰酸背痛,艱難地扶著腰將縮在沙發裡喝著冰水,委委屈屈看著她的時悅招呼過來:
“乾嘛這表情?哎,我這老腰……直接保存就可以了是吧,你同事那邊就能收到了吧?”
“看出來了,許幼鳶,您真是個工作狂人。”時悅歎了一口氣,“我仿佛已經看到了後半生的寂寞。”
“時悅?!我不是來幫你救場了嗎?怎麼又成了你後半生的寂寞了?”許幼鳶撐著腰站到她身邊,點她腦袋,“做人要有良心。”
時悅順勢勾著她的脖子,將她往下帶,許幼鳶沒想到她會突然發神經,站立不穩,直接摔到她的身上。
在摔下來的過程中,許幼鳶眼疾手快撐住了沙發,沒讓自己的所有體重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