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事吧!還活著嗎?”
截圖之後, 有個穿著打扮相當精英的男人蹲在車窗邊上,透過已經碎得稀爛的玻璃窗問她們。
血還在往下滴,兩人開心地回答:“活著呢!”
男人嚇得往後縮了一下,緩了緩才確定車裡的確是人,拋進來一張名片道:
“實在抱歉, 剛才我的車出了點故障這才逆行。我現在在趕時間沒辦法留下來等AI協警, 不過我不是肇事逃逸啊, 我已經報警留下信息了。我得走了, 回頭你們一定來找我,我會負責你們所有的醫藥費和賠償!記得來找我!”
男人走了, 許幼鳶艱難地低頭看了眼名片。
梁覺, 尖峰科技醫藥公司銷售經理。
這個男人在之前好像也有出現過,許幼鳶對這個人的名字有點印象……
在哪裡見過他?
對了,好像是電視新聞上。
“許幼鳶……”時悅在她身邊叫喚,“調整心態歸調整心態,可還是好痛。救護車什麼時候才能到, 我還頭暈。”
……
去醫院做了檢查,居然沒一點兒內傷, 滿臉的血全都是皮外傷。
活著回到家之後,許幼鳶和時悅感歎運氣真的很好,打算做一件前幾次她們都沒有做的事情。
給孩子起個名字。
之前害怕給孩子起了名字之後會有感情所以一直沒起, 可是後來發現即便不起名字該有感情還是會有感情, 小孩在死的時候難過的情緒不可能控製得住。
即便知道她是個電子合成的NPC, 也會因為失去而痛苦。
與其讓自己在“該不該對她投入真實的感情”以及“投入了而不自知”這兩種情緒中搖擺不定, 還不如直接坦白承認對她就是有感情,率直地將她當成親生女兒照顧,為她付出能付出的一切。
有天她再病死了,許幼鳶和時悅也不會有任何愧疚。
“起個什麼名字好。”時悅拿著小鴨子的玩具逗小孩,“許幼鳶,你有想法嗎?”
許幼鳶:“從出生到去世一直都在生病,治也治不好,全都是係統的錯。可能這就是她的命,就叫小命吧。”
“行!”時悅還挺喜歡這名字,一激動將小鴨子捏了一把,“嘰”的一聲讓小孩兒精神為之一振。
時悅說:“感覺這個名字挺硬的,就算鬼差來叉人也能和鬼差過兩招的那種硬。挺好,就叫小命了。”
小命看著小鴨子,難得咯咯笑起來。
“她笑了!”時悅和許幼鳶都很驚訝,這還是她倆第一次看見小孩兒笑。有可能是起了名字之後才會觸發的情節。
當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時悅和許幼鳶甚至一時間忘記了這是在遊戲裡。
依舊和以前一樣,時悅擠地鐵去小公司上著班,被老板各種坑。而許幼鳶在家帶孩子,醫院家裡兩頭跑。遇到的事情還是那些,她們努力將不開心的事情拋到腦後,規劃好用錢,每個月即便隻剩下一百塊錢她們都要去吃一頓小龍蝦慶祝一下。
小命的病也一直沒怎麼起色,不過許幼鳶會推車帶她出去曬曬太陽,到公園裡和其他的小朋友聊聊天之類的。
之前三次許幼鳶埋頭關注眼前的生活,絲毫沒有探索這個遊戲世界的心情。這次改變了心態再進來,許幼鳶發誓不要再被遊戲設定拖著走,她要學會享受這個遊戲,享受整個場景。
小命會走路,但是一走就氣喘籲籲,許幼鳶一般都會跟著她,陪著她去玩一些滑梯之類的兒童遊戲設施。
公園裡的小朋友們對她也很友善,可能是父母交代了,和她一塊兒玩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保護她的安全。
而小命玩得挺野,出乎了包括許幼鳶在內的所有人的意料。
小命從來沒有玩過其他孩子早就玩膩的這些遊戲,以前許幼鳶覺得她是個玻璃小孩兒,一碰就碎,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沒想到小命心中有她自由的方式,她也喜歡玩喜歡笑,喜歡和同齡的小孩打打鬨鬨。
行吧。
許幼鳶坐在一旁也不打擾她,就這樣讓她開開心心度過短暫的一生。總比躺在病床上成日受罪,沒過過一天開心的時光來得好。
小命看到了一群肥嘟嘟的小麻雀,悄悄地跟在它們身後觀察。有個小男孩也跟過來,和她蹲在一塊兒看。
許幼鳶單手推著車跟在她們身後,忽然手機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許幼鳶有點疑惑地接起來一聽,對麵的男人說他是梁覺。
梁覺……哦,是車禍時遇到的那個人。
當初那場車禍她們都是皮肉傷,沒花多少錢,出租車還有保險,許幼鳶和時悅也就忘了這個梁覺的事。
“哦,您有什麼事嗎?”許幼鳶問道。
梁覺詢問了一下她們倆現在的狀況,好一通賠禮道歉,堅持要賠償。
許幼鳶覺得這個人也挺有意思,是個有良心的好人,就說:“不用了,我們當時也傷得不太重。”
“滿臉是血啊還傷得不重?!”
“都是些皮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這樣啊……”梁覺還覺得挺遺憾?
許幼鳶想了想,這梁覺的出現不能一點作用都沒有,醫藥公司銷售經理,難道和小命的病有關?
許幼鳶沒有錯過這個機會,向梁覺打聽他公司都是銷售什麼藥品,梁覺的回答讓許幼鳶萬分激動。
果然是克製小命病情的相關藥物,而且是新研發出來還未投入市場的特效藥。
許幼鳶將小命的情況告知梁覺,問他能否提前賣藥給她。
梁覺說:“這個沒問題,不過藥物的風險我也得提前告知你們。”
許幼鳶願意承擔風險,因為她知道小命活不到十歲,風險對於小命而言就是機會。
最後梁覺答應免費給許幼鳶提供藥物,希望她們能帶著孩子配合新藥的宣傳,讓其他患病的小孩兒能看到這款藥的效果。
許幼鳶全都答應了下來,梁覺還很感歎:“你很有魄力,老天會保佑你的小孩早日康複的。”
小命開始服用梁覺送來的藥物,一開始沒有什麼起色。梁覺也說了,這是個長期抗戰的過程,需要慢慢來。
時悅還是被裁員了,和上次的時間一模一樣。
不過她早就有了準備。上次被裁的時候老板出陰招,在已經過期的合同和工資的問題上動手腳,裁了一大批的人卻沒有付任何賠償,找勞動仲裁都沒辦法。
這回時悅長了記性,從即將要裁員的時候開始收集證據,老板一裁員她立馬帶著被裁的同事們再次走勞動仲裁,順利獲得了N 1的賠償。
遊戲裡的時悅從畢業開始就在這家公司工作,已經工作了整整7年,賠償了十多萬。
賠償金到手,這回不用假笑了,時悅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賠償金時悅一分都沒動,全都轉到了她和許幼鳶的家庭賬戶裡,讓許幼鳶來計劃著花。
許幼鳶看到這麼多錢有點炫目,不過開心隻是一時的,這意味著她們家隻有這些收入了。小命的病一天沒好她都沒有辦法出去工作,而時悅被係統掐得死死的,上回再出去找工作也沒有成功過。
又到了一個大坎,不可以坐以待斃,許幼鳶和時悅商量用這筆錢開個小店,每個月賺點兒穩定的收入能維持日常生活就行。
時悅建議開個早餐店,攤煎餅。
“弄其他的店錢肯定不夠,但是租一個臨時的早餐檔口還是可以的。煎餅速度快又容易,調好料直接鋪就行,你都可以做。”
“什麼叫我都可以做……”
時悅哈哈笑:“就是咱們倆可以攜手創業的意思。咱們找個附近有寫字樓的地段租個小檔口,絕對不愁生意,還不怕城管攆。彆說是CBD那種寫字樓了,就是我以前工作的那塊破地方,每天早上我路過煎餅攤都能看到排著大長隊,基本上沒有空閒的時候。
“我給你算算,每天早上8點半開始上人,一直到10點半這是高峰期。咱們每人平均30秒做1個煎餅,一分鐘4個。每個煎餅去掉成本按照現在的物價能賺5塊錢,一分鐘就賺20塊錢。一共兩個小時就是2400塊。不算這麼緊,偶爾放個假或者下個雨什麼的,就算平均一早上2000塊吧,一個月22個工作日,那就是……”
許幼鳶眼睛一亮:“4萬4!”
“沒錯,這還是按最低價格,就是一個不加腸不加蛋的煎餅果子算的。現在誰吃基礎款啊,全都得加點兒。等咱們再賺到點錢,買個店鋪早上賣早餐中午賣盒飯!”
時悅說的話讓許幼鳶熱血沸騰,仿佛已經聞到了煙火味兒。
不過剛剛被時悅吐槽,許幼鳶還真的有點擔心:“如果我真的攤不好煎餅呢?攤不好就算了,就怕給你添亂。到時候……”
“到時候你就蹲一旁數錢玩不好麼?交給我肯定沒問題。彆說兩個鍋了,就是四個鍋我都一個人看過。如果再不行的話我自己弄個AI當幫手。”時悅說,“隻要有本錢什麼事都好辦,主要是小命不用再成天去醫院就能省下不少錢,這就是咱們家的機會。”
聽到時悅說“咱們家”這三個字的時候,許幼鳶心裡有一種特彆感動的情緒在翻湧。
“我先看看哪個地段比較好……”時悅打開手機地圖,許幼鳶坐到她身邊,挨著她。
時悅回頭看她:“嗯?怎麼,是不是覺得我特能給你安全感?”
這話是逗許幼鳶的,就看許幼鳶這回再怎麼反擊。
不過許幼鳶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想要她反擊的時候她偏偏就不反擊了,靠在時悅的肩頭笑道:“是啊,覺得什麼事到你手裡就一定會辦成。”
“等會兒,你不是我熟悉的許幼鳶,你是……”
許幼鳶雙掌夾住時悅的臉蛋:“是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妖精。幫你把話說完了,你可以歇著了。”
時悅吃驚不已的同時,往前一湊,親了許幼鳶一口。
許幼鳶:“……”
親完之後時悅還是保持著驚訝的表情,等看到許幼鳶翻她白眼了才嗯了一聲,點點頭:“是我老婆的香味了。”
許幼鳶嘴角動了一動:“什麼鬼。”
“彆裝傻啊,咱倆名正言順受法律保護的兩口子,起碼在這遊戲裡的十五年裡你是跑不掉的。”
許幼鳶還想說話,被時悅堵了回去:“哎呀,你就讓我在遊戲裡好好過個癮不行麼?等出了遊戲咱們該怎麼樣還怎麼樣,我又不逼你。現在,遊戲裡,咱們就按照遊戲規則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