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始終沒有發生。
隻有彼此沉重的喘息聲。
“幼鳶,幼鳶?”
時悅輕輕喚她。
許幼鳶這才睜開了眼睛。
發現她們倆並沒有在街上,而是在一間房間裡。
一間有星辰有溫池有櫻花,還有兩隻小奶狗的寬敞明亮的房間裡。
小奶狗們正站在她麵前,吐著舌頭搖著尾巴,見她抬起頭來,便上來舔了舔她的鼻子。
許幼鳶一時有點兒發懵。
這是哪?
對了,這是時悅在暗廂裡的房間。
“你還好吧?”還在身下的時悅扶著她的肩膀,笑著道。
許幼鳶的整顆心還被剛才焦慮緊張到極點的情緒包裹著,看著懷裡時悅安然無恙的樣子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你跑什麼……”許幼鳶的聲音沙啞,一說話就往下掉眼淚,撫摸著她臉頰的手情不自禁地顫抖,“我追不上你。”
時悅發現許幼鳶的情緒有些不對,解釋道:“咱們不是在鬨著玩嗎?我下樓順便去超市買菜,沒想到你居然追下來了。嚇壞你了吧剛才那輛車,不過它也撞不著我。我又不傻,看到車過來了還出去麼?許幼鳶,咱們過關了,時間到了。”
許幼鳶沒說話,還是盯著時悅看。一直到她確定這是時悅本人,確定她們真的贏了,再也不用回到真實人間的遊戲場景之後,許幼鳶才漸漸放鬆下來。
拉著時悅的衣領,伏在她懷裡,慢慢將發抖的身子平複。
遊戲裡的時悅靠在水池邊上抱著她,而現實中的時悅也躺在沙發上懷抱著許幼鳶,慢慢將她的接入晶體摘下,一言不發繼續陪著她。
窗外江麵輪船的汽笛聲將逐漸平靜的許幼鳶帶回了現實,從時悅的身上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地遮擋臉上的淚痕。
“壓著你了吧。”
“沒有,才壓了這麼一會兒,我都還沒感覺出重量來呢。”時悅挪著屁股往前,繼續抱著許幼鳶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小腹上抬頭看她,就像遊戲房間裡的那兩隻小奶狗,
“讓我再抱抱你,嗯?你好點了嗎?”
“我好多了。”許幼鳶沒逃走,撫摸著時悅的頭發,看著她熟悉又有點兒陌生感的年輕臉龐,再近的距離再認真地仔細觀察,也沒找到一絲皺紋。
這是現實裡的時悅,是她本應該有的樣子。
這遊戲裡呆了15年的時間,居然在現實中隻有斷斷續續的48個小時,可是那15年依舊是充滿分量的時間。
許幼鳶從玻璃的倒影上也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對比50歲時的自己,35歲的模樣完完全全就是年輕人,什麼高清鏡子下的細紋,什麼突然長出來的白頭發,這叫事兒嗎?
有一種經曆了漫長的噩夢終於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原本的樣子,她所擁有的資本都還在手中。這種感覺讓她無比慶幸,也更加熱愛和珍惜當下的自己。
“太好了,終於將預選賽全部搞定,我腦子裡這根弦也能稍微輕鬆一兩天了。”時悅也有點癱軟,整個人掛在許幼鳶身上,嗅著她好聞的香味,“不過也輕鬆不了幾天,4月份一結束馬上就是競賽階段了,咱們得了解一下競爭對手的情況。”
“這兩天你什麼都彆想,好好休息一下。”許幼鳶摸她的腦袋,“這些年你實在太辛苦了……”
時悅感覺許幼鳶還沉浸在愛情主題遊戲裡麵,無法自拔,連撫摸的動作也充滿了相伴大半輩子的老伴兒的親密。
時悅安安心心地抱著她,幸福。
這是現實世界嗎?是的,一定是。
發泄一般在自家的泳池裡遊了好幾個來回,將身上所有的力氣都散出去之後,時悅趴在泳池邊看著夜空繁星和江邊璀璨的江景,重新把自己真實的身份歸位之後,心裡也挺感慨。
即便是2036年的今天,依舊有人住在沒有電梯的老房子裡,靠著每個月1萬多塊錢的收入養活全家。
即便用儘全力生活,還有各種各樣的苦惱和人生的天花板在等著他們。
他們所經曆的並不是遊戲,而是真實的人生。
時悅從泳池裡起身,擦身子的時候將池邊的手機拿過來,找到一個有口碑,專門幫助貧困兒童的愛心基金,捐了一千萬出去,心裡那份沉甸甸的感覺才稍微消退了一些。
洗完澡後時悅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出來,她發現自己的頭發有點兒長了,發量又太多,紮起來的時候拉扯著頭皮墜著疼,打算剪短一些,看起來也利落。
拿了罐冰可樂一口氣痛快地喝完,回到樓上的時候見許幼鳶還在跑步機上跑步,跑得渾身是汗,後背都濕透了,手機開著架在麵前,似乎在和誰視頻。
“嗯……其實也沒必要吃一頓,隻要你們倆好好的就行。”許幼鳶邊跑邊說,氣息還挺平穩。經過這麼些日子來的鍛煉,她的體能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許幼鳶接著說:“而且萬一又被拍到我和閻容吃飯的畫麵,這事兒還有法說得清嗎?”
時悅瞄了一眼,在和蒼麓視頻呢。
蒼麓是要攜閻容來給許幼鳶道歉了,看樣子閻容那邊還沒來得及澄清,但時悅也不愁了。
經過“真實人間”的考驗,許幼鳶這顆心已經在時悅身上定住了,時悅百分百肯定許幼鳶不可能再有彆的心思,也不會搬走,閻容這邊愛怎麼著就這麼著吧。
蒼麓說:“沒事,咱們不到外麵吃飯,到我家來。”
許幼鳶嗬嗬一笑:“人家狗仔在樓對麵都能給你拍下來,在家也不安全好麼。算了,真沒什麼,不用請我吃飯了,你們能老老實實地在一塊兒比什麼都好。”
“哎。”聽到蒼麓歎氣,就知道這事情還沒擺平,“我倒也想好好的。”
許幼鳶一時沒敢接話。
閻容公布戀情的事情鬨得這麼大,到現在為止許幼鳶都沒敢正大光明地出門,網上還有烏泱泱一大幫人在討論她倆的事兒,許幼鳶還沒想到適合的辦法解決呢。
聽蒼麓的意思,閻容團隊也很頭疼,如果現在出來說她公布戀情,但是艾特錯了戀愛對象這種荒唐至極的事,鐵定會冒出無數的黑來,掐個天昏地暗。而且和她平日裡精明能乾的人設不太符,怕崩——所以也一直在商討最好的辦法。
在商討辦法的這段時間,閻容所有的社交賬號上交,甚至連手機都要上鎖,密碼隻有經紀人知道,要聯係誰經紀人幫她聯係。
團隊讓閻容千萬低調,工作的時候如果被問到戀愛相關的話就裝傻一問三不知,千萬彆自己瞎說。
下了班回到家經紀人恨不得在她脖子上拴個鏈子,老是惹禍的這張嘴也套上口罩。
這邊團隊還在頭疼,那邊閻容按捺不住焦躁又思念的心情,居然三更半夜偷偷跑了出來,去找蒼麓了。
蒼麓半夜聽見門鈴聲,驚醒。
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門口是哪位祖宗了。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一看,還真沒讓她失望……
好不容易將閻容送回家,蒼麓頂著一雙黑眼圈過來找許幼鳶視頻。
“我倒也想好好的,隻是這孩子老是會做出點讓我消化不良的事。可她其實心眼也不壞,就是腦子裡少根筋。說實在的,蠻可愛。”
看蒼麓充滿愛意的表情,許幼鳶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麓姐,其實你還是喜歡閻容的,隻是在喜歡和吃不消這兩種心情之間徘徊不定。”
蒼麓點點頭,用看著知己一樣的眼神看著許幼鳶:“你懂的。”
兩人心領神會。
都是和年紀有一定差距的小孩兒攪和在一起,對方身上都有自己特彆喜歡的特質,可也有受不了的一麵,多少還是因為年齡差距帶來的問題。
時悅在一旁聽這二位話裡話外的意思好像有點影射她的嫌疑,心思一轉,趴到跑步機邊上對蒼麓笑得特燦爛:
“麓姐!好久不見了。”
“喲,小時悅。哪裡好久不見,過年的時候不是剛見過麼。”
“不好意思啊,剛才我路過,不小心聽見你們倆的談話了。”時悅說,“我有個主意,或許能給麓姐一點點啟發。許幼鳶,我能說不?”
時悅對許幼鳶眨眨眼,看上去特乖,就等著她發話。
許幼鳶笑容僵硬——您都趴過來直接開口了,我還能把你嘴堵上麼?
“您請。”許幼鳶道。
得到許幼鳶的允許,時悅就大著膽子肆無忌憚地開口:“麓姐,您知道暗廂吧,就那個在線約會,戀愛成功率已經突破80%的遊戲。”
蒼麓:“當然知道了,誰能不知道暗廂啊,從去年一直紅到今年。”
“麓姐想要知道您和閻容合不合適,到暗廂裡一遊就行,三大主題您隨便挑一個,一塊兒經曆點兒不一樣的危機啊戀愛啊什麼的,肯定比坐在家裡瞎猜有用。”
蒼麓“嗯”了一聲,還挺同意時悅的話:“是個好建議。”
“對吧,暗廂也沒什麼其他用處,就是一對兒想要成為情侶的戀人往裡一紮保管能把對方看個一清二楚。就算不合適也能有理由立馬分手,遊戲裡那一樁樁一件件的都在眼前擺著,不願分手的那方也沒有反駁的餘地了。”
很明顯蒼麓聽進去時悅的話了,時悅也趁機說,之前幼鳶跟她提過您和閻容的事兒了,她想了很久,覺得到暗廂這個第三方平台來拆個招,什麼都清楚了。回頭閻容要怪也隻能怪暗廂,怪不著蒼麓本人——這就是她給出的主意。
時悅在這裡口若懸河,許幼鳶一邊看上去在專心跑步,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完全知道她在想什麼。
除了解決蒼麓和閻容這一對大麻煩之外,閻容往暗廂裡一紮,她的粉絲們不得瘋了?幻想美食世界都被她粉絲給推上了銷售榜前排,可見她流量之大。
暗廂本來就紅,再一波流量進來,又正好將進入競賽階段,閻容一番推波助瀾很有可能將N-T徹底推上神壇,借此機會掰著SQUALL的腦袋將它往腳下踩。
N-T說不定能成為新一代的遊戲巨頭。
這些心思全都是藏在時悅的微笑之中。
時悅的野心許幼鳶看得一清二楚,但許幼鳶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反而有一種清晰的心動感在內心深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