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了。”
小橘一聲召喚, 所有人都湊了過來。
電腦屏幕上出現了許幼鳶的視角, 在一片渾濁的水中,前方有個黑影在漸漸下沉。
“時悅!”阿透認出了那個黑影,“就說她怎麼醒不過來,居然在水裡。”
“實在太危險了。”
視野距離時悅越來越近, 看得出來許幼鳶在奮力往前遊。
“鳥姐加油啊!”
一群人站在小橘的左右兩邊, 貼著她的耳朵對著電腦為許幼鳶呐喊打氣,差點把她震聾了。
小橘將窗口抓出來投影在半空中, 讓她們到一旁看著。
如果鳥姐將時悅救上岸,一旦時悅恢複意誌,立即外部喚醒,外部喚不醒的話摘除接入晶體。
“你還要做什麼?”阿透站在她身後,見她開始飛速地寫代碼。
“反向導出這種事動靜太大, hammer不可能發現不了。”小橘說,“我懷疑他已經發現了。”
“被發現會怎麼樣?”一旁的閻容忍不住問道。
“我們能看到的視角hammer那邊也會看到。而且如果我是hammer……”小橘說,“我會製造超難度危機場景, 直接將她們倆殺死在場景裡。”
“小姐姐!”閻容雙眼放光,一把握住小橘的手, “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阻止對麵的壞人,是不是!”
戲精閻容上身,小橘被昔日真情實感追過的愛豆緊握住手, 立馬犀利不起來, 小臉很快變紅:
“我, 我儘力看看。”
“你一定可以的!”
閻容在一旁幫她加油,小橘被她的香水味弄得魂不守舍,代碼打錯了好幾行,被阿透敲了腦袋:
“你說你能有點出息麼?我還沒死呢。”
蒼麓看出了端倪,將閻容送到一旁沙發上坐著:“您歇會兒,彆打擾人家黑客大佬巔峰對決了好麼。”
閻容:“?”
“果然!”將心思全收回來的小橘察覺到一個隱藏程序出現在底層傳輸橋。
全息遊戲的傳輸橋結構非常複雜,小橘黑過無數網絡和係統,最怕碰上的就是全息遊戲。
更讓她頭疼的是,現在不僅要麵對全息遊戲,更是要在龐大複雜的係統中和hammer這個從未戰勝過的對手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小橘眼睛都不敢眨,讓阿透把時悅的筆記本電腦也搬過來,分擔運算。
幸好時悅的電腦不是普通的家用電腦,是專業級彆的超級電腦,小橘坐在三台電腦中間,手打代碼嘴也不停地語音輸入,腳下一蹬,椅子帶著她穿梭不停。
Hammer的確早就發現了她,在試圖阻斷她反向導出的同時,向她發送致命病毒。小橘需要阻斷病毒的侵入又要繼續導出,保持許幼鳶和時悅的神經元順暢接通。否則她這邊一癱瘓,許幼鳶和時悅就彆想從本我遊戲裡出來了。
小橘忙得滿頭是汗,和hammer的較量進入白熱化之時,她忽然發現有個非常陌生的程序在不知不覺中開始運行。
“靠!”小橘生氣地狂錘桌子。
她怎麼會沒想到,hammer那邊不止他一個人!他們是一整個團隊!Hammer完全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力,實則其他人已經在向許幼鳶她們開刀了!
陌生的程序看上是遊戲結構,很有可能就是超難度危機場景!
“冷靜點。”阿透輕輕捏她的肩膀,讓她放鬆下來,“就算是超難度危機場景,相信老許和時悅能夠攜手化解。”
投影窗口中,許幼鳶已經托著時悅一點點地向岸邊挪去。
阿透溫柔的聲音也讓小橘真正冷靜了下來:
“你要做的就是穩住導出,讓老許一直能夠待在時悅的遊戲場景裡,直到時悅恢複意誌。”
“就算恢複意識,她們也未必醒得過來了……”小橘抹一把臉。
“為什麼?”
“超難度危機場景是一個封閉的程序,或者說是挾持了玩家神經元的病毒。現在老許和時悅都在裡麵,就算時悅在遊戲裡蘇醒,也需要她們徹底走出程序才可能擺脫挾持。”
阿透還要說什麼,門鈴響了。
四人齊刷刷地看向門口。
阿雙對著大門大叫不止,蒼麓上來摸了摸它的腦袋,將它帶到身後,打開監視屏,看見外麵站著四個男人,整齊地穿著黑色的製服,像是公職人員,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真實的模樣。
閻容和阿透她們問:“誰?”
蒼麓向身後比了個“噓”的手勢,站在中間的男人對著門禁說:
“請問時女士在嗎?”
沒人回應。
男人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方牌,對著門禁一貼,“滴”的一聲,門居然開了。
* *
許幼鳶將時悅托到岸邊的時候已經累到虛脫。
肋骨上的劇痛感的確有效地讓她保持清醒,每一次大腦中關於本我遊戲的記憶就要被抹去時,隨著她每一次呼吸和行動,肋骨的痛都會提醒她為什麼受傷,為什麼要在這裡,她自己是誰。
顧不得休息,許幼鳶立即對時悅施救。
“醒過來……快醒過來!”
用力按壓時悅胸口的動作讓許幼鳶痛得幾乎要昏厥,她咬著牙堅持。
“時悅!”
“咳——咳咳咳!”時悅突然吐了好幾大口的水,瘋狂咳嗽。
許幼鳶累得雙唇發紫,話說不出來,但還是露出了欣慰的笑。
時悅好不容易緩過神,看清了眼前救她的人是誰。
“許……許幼鳶?你為什麼在這裡?”
許幼鳶捧住時悅的臉,將貼在臉上的頭發都撥開,仔仔細細看著活生生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哭還是在笑,隻覺得眼淚一直在往外湧:
“不然我該在哪裡?你告訴我啊,我該在哪裡?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你不是和小安在慶祝結婚十周年嗎?”
沒想到時悅會說出這樣的話,許幼鳶皺著眉想了一會兒,算是知道這倒黴孩子為什麼會在水裡了。
“所以我慶祝結婚十周年,你就投河自儘麼?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是誰,我是誰!”
時悅像看怪人一樣看著許幼鳶,鼓起勇氣捏她的臉。
奇了怪了,許幼鳶的臉是熱乎的也有彈性,不像是做夢啊。時悅覺得不太對勁,加大了捏臉的力道。
“疼死我了!”許幼鳶反手在她腦門上用力一敲,時悅捂著腦門“嗷”地一嗓子:
“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不狠點你還懵著呢。”
“什麼意思?”
許幼鳶命令她:“看著我。”
時悅捂著發紅的腦門,乖乖地看向許幼鳶。
“你要相信,我接下來說的所有話都是真的。咱們現在所處的世界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一個叫本我遊戲的遊戲世界。記得嗎?我早已經離婚了,早就從SQUALL離職了,在西郊落魄了很久,直到遇到你。我不知道在這個遊戲世界裡你是什麼樣的,我們是什麼樣的,但在真實的世界裡,我們相遇相知,彼此珍惜,你怎麼能說忘就忘?”
時悅聽懵了:“等會兒……所以,我的遊戲世界成真了?”
“不管你看到了幾個世界,目睹多少身份多少變化,我就問你一句話,你相信我嗎?”
“相信,我當然相信!”
“好。相信就好辦……”許幼鳶說了這麼一通話,肋骨的痛讓她精力不濟,而每一回呼吸又痛得格外提神,現在她整個人處於又興奮又疲憊的狀態。
因為強行連接時悅的神經元,許幼鳶的頭越來越痛。
兩位玩家相互連接的程序她有信心穩定運行,但是沒有做過任何實驗,也就是說這個程序隻負責理論上的可行性,並不知曉會有什麼副作用。當初許幼鳶寫它也是出自於自己的腦洞罷了。
“你現在,看這個世界,有什麼不同?”許幼鳶問時悅。
時悅仔細看向周圍,然後搖了搖頭。
彆說時悅,就是許幼鳶自己抱著“這就是虛擬的世界”這個堅定的想法往四周看,也沒有任何看穿虛擬,返回現實的動靜。
怎麼回事,小橘應該能看到她們現在的狀態才對。
既然時悅醒了,該直接摘除接入晶體,將她們喚醒啊。
莫非出了什麼意外?
許幼鳶正在出神,目光落在她身後的時悅臉色越來越難看,指向她後方。
“許、許幼鳶!”
許幼鳶往回看:“?”
渾濁的江麵發出轟隆隆的巨響,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從江中探頭。
“那是什麼?!”柵欄之外有兩個小男孩也看到了這一幕,驚叫起來:
“怪物!”
那是一個人的人頭,一個巨人的頭顱正在破水而出,震得大地在瘋狂顫抖。
許幼鳶肋骨被震得仿佛要斷裂,站立不住,差點兒滑入江中。
時悅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來,再抬頭時,江中的巨人已經露出了半顆腦袋。
披頭散發如同海藻一樣的長發稀疏地貼在頭皮上,空洞洞的雙眼猶如兩個深不見底的深淵,半顆腦袋還在往上升,青紫色瘦削的臉漸漸露出了真容。
與其說是巨人,不如說是女鬼。
這是一隻從江中爬出來的巨型女鬼,當它整個身體從江中站起時,跨江大橋隻到它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