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處境糟糕
他早就不在冰冷的手術室, 溫暖的陽光緩緩的照耀在他的臉上，有點久違的暖。
痛, 非常痛, 從手指尖痛到了尾椎骨，好像是身上的每一寸筋骨都被揉捏粉碎，再用鈍刀子一點點的切成渣滓, 血肉儘碎，痛徹心扉。彌生穿越的前幾世都是和平的年代，穿越過去的時機都是平平安安的，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痛。
由四肢到下腹，四肢是碾碎的痛，而下腹就像是被火灼燒, 讓他覺得自己是吞了一包燒熱的碳。
之前隻是旁觀, 身為魘的時候他沒有關於痛楚的感受, 身為人的時候雖偶爾有磕碰，但是從沒有像這般痛。
他做醫生的時候看過無數的病人因為痛苦而發出哀號, 他無法把那些人的痛楚與自己正在遭受的相比，但他知道, 隻會重不會輕。
因為他們至少還有力氣叫, 而彌生現在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無意識的張開了嘴, 但是半點聲響也沒有, 皮膚肌理的痛楚滲透骨髓, 滲透經脈, 甚至點點的侵蝕他的魂魄，渾身發熱，甚至讓他的頭腦都有點不清晰起來。
腦袋混沌，靈魂卻因為強烈的痛楚而刺激著身為魘的本體清醒，有那麼霎時間，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魄都無法再接著待在這副身體裡，隨時可能離體。
這個時候他感覺不到自己有肢體的存在了，彌生在迷糊間甚至想，自己可能是穿成了一坨肉泥，被壓碎的肉泥。
他極有可能是受傷了，而且似乎傷的還不輕，全身骨折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臟器的損傷，呼吸的時候肺部有痛感，大概也是八九不離十。
他趴在水裡，半個身子在水裡泡著，上半身在水邊的爛泥中，虧得他是側著臉的，不然如果是整張臉都在在泥裡，恐怕就要窒息而死了。
水冰冷，剛好降了下腹的溫度，讓他暫時能夠舒緩一點，抬眼麵前的視野，可能頭部也遭受了重擊，他的眼前也有點模糊隻能看見一大片的草地和遠處的山壁，綠綠的隨著微風而動，自己所泡的水的水質可能不錯，嗅來竟沒有腥臭，隻有泥土的芬芳，還有濃重的血腥味，來自自己的身體。
閉了閉眼，極痛，極困，但是身為醫生的常識也在不停的警告自己，不能睡著，睡著可能就要死了。
不知道痛了多久，夕陽漸落，天邊一片猩紅的血色，唯一的溫暖逝去，身下的水池再也不會延緩他的痛楚，隻是在快速的帶走他身體的熱量。夜幕漸及的時候，他已經很冷了。
不用說，彌生也知道自己已經處在這個身體的生命的倒計時了，如果沒有人來救他，他要麼就是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臟器感染而死，要麼失血過多而死，要麼就因為高燒而死。
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彌生因為是選拔上來的任務者，他不像是其他被挑選的幸運兒，他們可能還能挑挑任務，但是魘就隻能什麼都要做，而且都要做到最好。
他甚至不能有失敗的機會，如果失敗他就會被立刻換走。
也許他的新職業就要暫時結束到此了，即便他前幾個世界的表現都很優秀，但是無論是計算機技術還是醫術也罷，這種時候都不能救他的命。
彌生不想死，他想接著做人，他掙紮著想要爬離水中，卻沒有半分力氣可支配，隻剩下仍然活躍的思緒在細數自己的死期。
山月已出，遠處的林子中，低低的狼吠開始響起，一聲兩聲的間奏，在寂靜之中多了駭人的氣氛，野外的夜晚終於開始顯現它的威力，這是城市中的人無法想象的恐怖。
彌生現在已經半昏迷了，在他快要放棄安靜的等著本體離開的時候，身體的痛感卻驟然一輕，某種未知的力量從內部抽出往外放送，像是軀殼一樣包住了他。
如果他能看到，會發現有許多發著白光的絲線，從他的身體內部抽離出來，然後把他包裹成繭。周圍的動物感受到了這股力量，可能是受到了威脅，剛剛還在興奮嚎叫的就全然靜默。
早上彌生睜開眼睛，疼痛告訴他自己還活著，本以為昨晚是回光返照，沒想到自己還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而且相比較昨天，身體的疼痛居然被緩解了一部分，至少他現在不是那種痛到要昏迷的狀態，身上被那能量填滿，也不冷了。比起昨天完全感受不到身體的狀態，起碼現在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雙臂，雖然因為昨天強烈的疼痛而疲軟無力，但是起碼是沒斷也沒碎，是個好事。
既然死不了，那就不會被遣返，那麼一切就有希望。
手臂至少能讓他扯著周圍茂盛的草葉，把自己拖離水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