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頭有點疼,我去休息一下。”說著劉麗榮就出去了。
趙小娟氣的要命,偏偏還不敢發作,真的就忍辱負重的擀麵條了。
而在許家,許鳳英一家也回門了。
也是湊巧,前麵幾年許鳳英一家沒得假沒法回來,今年一家三口湊了個整假出來趕著年三十那天回來了,這不就回娘家了。
許鳳英年紀比許國盛小了幾歲,當初許根生夫妻把許沐晨帶回來的時候許鳳英才剛結婚,那時候她心疼侄子,還打算帶著許沐晨一起走的,結果許沐晨不樂意就沒帶走。
但許鳳英疼許沐晨的心是真的不比其他人少。
回娘家一看自己大哥大嫂回來了,許鳳英積壓在心裡的不滿也散發出來了,說話帶刺兒,刺的許國盛夫妻尷尬不已。
擠兌完自己大哥一家子,許鳳英對上自己侄子的表情簡直堪比變臉,“聽說你處對象了,什麼時候領來讓小姑看看?”
對張鳳梅,許沐晨態度就好多了,“好。”
說著他看向許根生夫妻說,“我們要定親。”
這事兒可真是突然,年前的時候還沒信兒呢。
許根生高興壞了,“你們倆商量好了?”
許沐晨點頭。
許根生便說,“那行,等明天你去他家的時候讓你小姑一塊去,商量一下定親的事兒……”
說著他看到了許國盛,咳了一聲道,“到時候一塊過去,不去不像話,不然讓人以為咱們許家沒有教養呢。”
這話卻是說的許國盛了。
許國盛並不是很滿意趙夏意,但兒子都跟他不親,他父母又讚成,他的不讚同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他一旦說了,估計一家子都能噴他了。
意外的,許國盛沒說這事兒。
說完這個,許鳳英便拉著許沐晨去樓上詳細的說定親的事兒了,許國盛皺了皺眉,“爸,定親會不會太著急了。”
“挺慢了。”許根生說,“我本來的打算是年前就讓他們結婚呢。”
許國盛還想再說,許根生哼了一聲,“你有意見就憋著,又不是你媳婦。管好你自己的媳婦就行了。”
許國盛:“……”
許家過年的環境有些怪異,趙家也不遑多讓。
趙小娟擀麵條做飯的時候,鄭秋覺得尷尬,便去找趙夏意。
來之前鄭秋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得修複跟趙家的關係,為將來能回城做打算,所以剛才聽趙夏意要吃手擀麵的時候出言幫忙。
鄭秋呼了口氣過去敲門,“表姐,我能進來嗎?”
趙夏意當然不想見她,但人都在家裡了早晚也得見上,聽聽鄭秋還能說什麼也不錯,於是嗯了一聲,“進。”
鄭秋推門進來,就見趙夏意坐在床上看書,而且看的還是初中數學。
鄭秋心裡咯噔一下,眼睛閃了閃,“表姐,咱們都畢業多久了,你怎麼還看這個。看了也沒用啊。”
實際上她心裡有些焦慮了,趙夏意正好的怎麼看這個了,難道趙夏意知道明年要恢複高考的事兒?
不可能吧,可想想從冬天開始趙夏意的反常,再聯係這個,鄭秋的懷疑越來越深。
“這個啊。”趙夏意頭疼道,“這不是要考工會嗎,聽說不光考紡織的知識,還得考一些其他的,我也沒譜啊,就隨便找出來看看了。”
“哦。”
鄭秋鬆了口氣,“這樣啊。我聽說是不考這個的。”
考大學是她和隋鵬飛能考的,就趙夏意那點水平還考大學,彆說大學了,中專都考不上,她可不想到時候趙夏意再壓她一頭。
趙夏意嗯了一聲,“說吧,什麼事兒?”
鄭秋笑了起來,“沒什麼事兒,咱們好歹是親表姐妹,又是一起長大的,過了十五我就得下鄉了,你不會還生我氣吧?”
生怕趙夏意再像上回那樣說生氣,趕忙道,“咱們可彆有隔夜仇了,以後離得遠了想見都困難了。想想我真舍不得表姐啊。”
“舍不得我的好東西吧。”趙夏意把書本合上,看著鄭秋道,“以前你可沒少拿我的衣服穿,沒少拿我的雪花膏這些東西吧。”
鄭秋一滯,總不能現在還趕儘殺絕翻舊賬吧。
趙夏意嗤笑一聲,“放心,都被你用過穿過的東西我肯定是不要了的。但彆的你也彆想了,我不是傻子,以後消停點,離我遠點,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不是。”
鄭秋臉上的笑意僵,“我沒這些意思,就想咱們姐妹彆生分了。”
“不,我就想生分了。”
鄭秋:“……”
麵色不好看的出來,鄭秋看著正在看報紙的趙大剛忍不住歎了口氣。
趙大剛坐著沒動。
鄭秋靠近了一些又歎了口氣,見趙大剛還是沒動,便忍不住委屈道,“舅舅,我得怎麼樣,表姐才不生我的氣啊。”
趙大剛頭都沒抬,“少出現在她麵前,彆惦記她,估計就不生氣了。”
鄭秋的心難受的要命。
鄭福生在一旁訓斥,“看你以前乾的好事兒,惹你表姐生氣,你不會好好道歉啊。你表姐又不是小氣的人,你好好道歉肯定會原諒你的。”
“道歉了的。”鄭秋說著眼淚都快下來了。
趙大剛抬頭看了她一眼皺眉道,“大過年的哭也不嫌晦氣。”說著拿起報紙往陽台上去了。
鄭福生瞪著眼睛訓斥了她一通忙去拍趙廠長的馬屁去了。
鄭秋覺得整個世界都跟她做對,她呼了口氣,馬上就下鄉了,馬上她就能天天和隋鵬飛見麵了。
等以後她和隋鵬飛在一起了,等他們以後考上大學了,等以後他們的商業帝國建立起來了,她一定要讓她舅舅一家子好看。
憑什麼看不起她啊。
不就是因為她家裡窮嗎。
趙小娟將麵條擀好,又按照劉麗榮的要求做了炸醬,趙夏意出來了,真心實意的道了聲謝,“姑媽,您手藝可真不錯啊。”
趙小娟還想聽她接下來的話呢,結果趙夏意忙著吃麵去了,不說話了。她又去看劉麗榮,覺得這是個提要求的好時候,“嫂子,你看,小秋馬上就要下鄉了……”
劉麗榮吸溜著麵條點頭說,“嗯,麵條挺好吃的,你說什麼?小秋下鄉?”
劉麗榮臉色不好了,“你可彆跟我提她下鄉的事兒了,一提起這個我就想起年前夏意死活要下鄉的事兒樂了。”
夏意為什麼要下鄉,你和你閨女乾的好事兒啊,現在居然還敢到她麵前來要好處,臉呢?
趙小娟沒料到劉麗榮這麼難說話,心裡有些不痛快,她看向趙大剛,希望她哥能說句話,“哥,你也怪我嗎?去年的事兒我是真不知道,我們是最親的親人了,真的要為了這點事兒一輩子和我生分嗎?”
趙大剛悶頭吃麵,“吃飯就吃飯,哪裡這麼多話。”
趙小娟的訴求沒得到重視,氣的要命。之前的時候她還覺得是鄭秋做的事兒把她哥氣狠了,可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兒,她哥似乎把她也氣上了。而且都過了年了居然還沒消氣。
自己的哥哥自己也清楚一點,她哥不是小氣的人,很顯然是非常厭惡他們了,所以這麼長時間了都不消氣。
趙小娟有點慌了,自家到底什麼情況她一清二楚,雖然家裡倆工人,但也就普通工人家庭,這麼多年大手大腳的慣了,往後沒有娘家補貼日子還怎麼過啊。
吃飯的時候趙小娟一個勁兒的瞥趙大剛,趙大剛老神在在隻當看不見,飯後劉麗榮說頭疼回屋歇會兒,看著桌上的盤子和碗,趙夏意是不會乾的。
趙大剛也不乾。
為了能得點好處趙小娟默默的忍了,她看了眼鄭秋說,“小秋,去刷碗去。”
鄭秋當然不想去刷碗,她伸了伸自己的手,趙小娟一陣氣悶,自己端著碗筷刷碗去了。
“舅舅,您知道豫省那邊的情況嗎?”鄭秋在趙夏意那裡碰了釘子,便想在趙大剛這裡找一點存在感刷刷好感。
趙大剛驚訝的看她一眼說,“這我哪兒知道,你該去問問隋鵬飛,說不定他知道。”
應著趙大剛的眼睛,鄭秋的臉憋的通紅,原來舅舅都知道了,一股羞恥心和不甘讓鄭秋頭暈腦脹,她試圖辯解一下,“舅舅……”
“好了。”趙大剛抬手打斷她的話,“你愛去哪我也管不著,你要去豫省我也給你安排過去了,過去以後好好乾,為國家做貢獻,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鄭秋的腦子嗡的一聲,趙大剛這話幾乎斷絕了給她運作回城的念頭,難不成她還要在鄉下待到明年,隻能通過高考離開鄉下嗎?
這跟鄭秋的計劃眼中不符啊。
大冷天的鄭秋的額頭上滲出冷汗來,她也意識到了,她舅舅似乎不想管她了。舅舅真的因為年前的事兒怨恨上她了。
都那麼大年紀的人了,他們還是親戚,以前那麼疼她,還不是說放棄她就放棄她了。
可鄭秋也不敢再哭,大過年的再哭她舅估計能把她給扔出去。
氣氛有些尷尬,鄭福生熟門熟路的去拿了茶壺泡上茶給趙大剛倒上,“哥,您彆搭理她,小孩子家家的整天的沒個正事兒。”
說著就和趙大剛說起廠裡的一些事兒來。
鄭福生這人油嘴滑舌的,在廠裡沒少狐假虎威,來趙家占便宜他從來都站出來當個好人出來訓斥兩句趙小娟,但那時候趙小娟和趙大剛夫妻關係好,拿了也就拿了,甚至趙小娟不要的時候劉麗榮還主動給。
而且鄭福生在廠裡大家都知道他老婆是廠長的妹妹,很少有人招惹他,有點狐假虎威的架勢。
之前也沒出什麼事兒,所以趙大剛也沒放在心上,這會兒鄭福生叨叨個沒完沒了,趙大剛就有些心煩了,“你平時在廠裡也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鄭福生一怔,就聽趙大剛說,“福生啊,你姓鄭,我姓趙對吧。”
鄭福生的腦門上也滲出了冷汗,大舅子這是警告他了?
一個外姓人也敢頂著他趙大剛的名頭在廠裡耀武揚威?
鄭福生的腦子嗡嗡的了。
氣氛更尷尬了,趙小娟從廚房裡刷碗回來也加入了尷尬之中。
不過哪怕尷尬,哪怕趙大剛攆人的意圖明顯,趙小娟一家子也非常有默契的呆在這兒不肯走人。
趙夏意麵子情裡子情都不想給,借口學習回屋了,留下趙大剛一人招待趙小娟一家。
趙大剛心裡苦,可她又不敢多說,隻能端坐在客廳裡和趙小娟一家子打太極。
下午三點來鐘,趙大剛困的不行,非常想睡午覺,便開始攆人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吧。”
鄭福生看了趙小娟一眼,趙小娟瞥了眼房門壓低聲音說,“哥,有件事兒想跟您商量一下。”
趙大剛沒吭聲。
趙小娟說,“小秋馬上就要下鄉了,鄉下日子苦,咱也不求彆的,能不能借我們點錢,我好給她準備點東西,行嗎?”
“你也知道鄉下苦啊,當初還和小秋勸夏意下鄉?那你們安的什麼心。”趙大剛哼了一聲說,“我沒錢。”
趙小娟一噎,“哥……”
“我的錢都在你嫂子那裡,有本事你找她要去。”趙大剛哼了一聲道,“回去吧。”
沒有像以前那樣借錢就給,沒有像以前那樣在他們走的時候挽留或者收拾東西給帶著。
趙小娟的心都涼了半截,“哥啊。”
趙大剛嗯了一聲,“說起借錢,以前我借了你們不少錢吧。”
趙小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哥居然還提起了以前的事兒,這是一點都不打算借了?
趙大剛還未說話,趙夏意從屋裡出來了,拿著一張紙拍桌上了,“姑,你看看,這是不是你這幾年借的錢,太久遠的我就沒記了,你看看對不對?”
“這……”趙小娟隻瞥了一眼就知道沒錯,她看著趙大剛說,“哥,你就這麼信不過我,還專門記下來了?”
趙大剛哪裡知道他閨女這麼多心眼兒,便說,“就隨便寫寫,記記賬罷了。”
趙夏意樂嗬嗬道,“姑,這些沒錯吧?那在這兒簽個字兒?”
趙小娟肯簽才怪,“夏意,不是姑說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刻薄沒有人情味兒了,咱們兩家什麼關係,還用得著這些?你這不是打你姑的臉,是打你爸的臉呐。說出去讓人怎麼看我們家啊。”
“姑媽,您說錯了,這事兒說出去彆人隻會說你們的不是,而不是我們。”趙夏意看著趙小娟說,“姑,您不敢簽字是不敢簽還是不想認?認都不想認了還想再借錢?”
“你!”趙小娟看了眼趙大剛,就見趙大剛讚同的點了點頭。
趙小娟氣悶,“誰說我不敢簽了。”
她真就不信了,她真簽了她哥還真能問她要不成,她哥敢要她就敢往她爸媽的墳前哭去。
鄭福生拉都沒拉住,鄭秋想阻攔還被趙小娟推一邊去,拿起趙夏意準備的筆就在紙上麵寫了自己的名字。
趙夏意笑了起來,“還有一份。”
趙小娟氣呼呼的簽名了,然後道,“夏意,沒想到你就這麼看不起你姑。”
“哪能啊,我哪能看不起您啊。”趙夏意晃了晃欠條,“我最信任我姑媽了,那麼好姑媽,您看著幾年前欠的債是不是也該還了?都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以前的我都沒算,隻這幾年就好幾百了,這還沒算給的吃的穿的這些東西呢,您說是不是啊。”
是個屁啊。
趙小娟腦子突然清醒了,也明白過來趙夏意用激將法刺激她簽字的用意了,額頭頓時出了冷汗。
鄭福生氣的要命,偏偏當著趙大剛的麵又不好說。
趙小娟轉頭看趙大剛,“哥……”
趙大剛讚同趙夏意的做法,“我同意夏意的說法。好借好還再借不難,我家的錢也是辛辛苦苦賺來的,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先還一部分吧。”
趙小娟:“……”
趙小娟一家幾乎是灰溜溜的從趙大剛家裡出來的,出了門一家四口的臉色都不好看。
鄭秋很想罵她媽是個蠢貨,然而想到她下鄉還得她媽拿錢拿票便生生的忍不住了,甚至在鄭福生訓斥趙小娟的時候勸上兩句。
到了樓下幾個大娘看見他們笑了聲,“哎呦,這不是趙家的姑奶奶嗎,怎麼這麼早就回去啊,以前不都是吃了晚飯再走?”
誰家回娘家也不會空著肚子大清早的就去,然後吃完一天三頓飯再大包小包的帶走。
以為的時候大家雖然也羨慕他們有趙家這樣的親戚,可現在知道鄭秋做的事後大家就覺得惡心,吃人家的穿人家的,轉頭還想挖牆角將人家的孩子哄到鄉下去,什麼人啊。
就算趙小娟是趙廠長的妹子他們也忍不住想咬諷刺幾句。
趙夏意在樓上趴著欄杆朝趙小娟一家子揮手,“姑媽,彆忘了欠條的事兒啊。”
好借好還再借不難,趙家不在意給出的那些錢,但若是那些錢能順便將趙小娟一家子給攔住了,以後少往他們跟前湊,那就真的非常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