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夏意惦記的人這會兒也在惦記她。
那天許沐晨被戰友叫出去找了團長後便被告知要做任務,回來後第一件事兒邊去收發室問有沒有他的信。
對這個沉默寡言不善於交談,但背景強大的年輕軍官,他們駐地的人幾乎就沒人認識的。
之前不少人都盯著這個香餑餑,畢竟年輕長的好,家世還顯赫,就連通訊班和文工團的小姑娘們也有不少人偷偷喜歡許沐晨。
但那是在不知道許沐晨性子的時候,後來許沐晨的傳說越來越多,大家對許沐晨的了解也從他戰友那兒聽到了一些,喜歡他的人就少了。
雖然大家都比較務實,雖然許家的家世的確夠好,但誰都怕跟這樣的男人會過不下去這日子。
有那不死心的想要搭訕一下,結果許沐晨比誰溜的都快,根本都沒機會接觸。
誰知道過年回來,便聽說許沐晨又對象了,而且還定親了。
據說這話還是許沐晨自己說的。
不少人都大跌眼鏡甚至好奇,什麼樣的女人會成了許沐晨的對象。
但許沐晨是不會說的,他的戰友也隻能通過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一星半點。當他們看到看到許沐晨絞儘腦汁寫信的時候,他們終於信了。
而這會兒許沐晨剛讓隊伍解散就迫不及待的去收發室問有沒有信,他手底下的兵就炸鍋了。
“咱們頭兒真的有對象了?”
“你說他對象跟他在一起不覺得悶啊?”
有人笑起來,“那不一定,也許在對象麵前挺能說呢。”
副營長林小強將煙屁股扔地上碾滅哼了一聲,“你們就瞎操心,也許是把對象當敵人呢,你們誰見營長害怕過敵人嗎?”
這話讓一群年輕的兵們都啞火了。
生活中的許沐晨看上去多傻多呆,戰場上的許沐晨和執行任務時的許沐晨就有多可怕。
新來的一般都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兒能發生在一個人身上,但他們這些人都跟著許沐晨好幾年了,對許沐晨再了解不過了。這人就這樣,生活中害怕跟人相處打交道,在戰場上手段狠辣……
總之,不信也得信,要不然這樣的人怎麼爬上營長位置的。
但眾人隻想象一下許沐晨和對象相處時跟和敵人相處時那樣就覺得可樂,又深深的同情,“營長對象也真不容易當啊。”
“得了,人家好歹有對象了,結婚也是早晚的事兒,你們一群光棍蛋子還瞎操心這個。”副營長是早就結婚了,媳婦兒也在這邊隨軍,去年的時候才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可不就嘚瑟上了。
而他們口中的許沐晨,這會兒已經從收發室拿到了屬於他的兩封信。
一封薄薄的,一封很厚實。
許沐晨覺得有些熟悉。
回到宿舍將門一關,先打開那封薄的,上麵隻寫了一句話:
千言萬語,隻剩想念。
許沐晨的心突然就鬆了下來,嘴角也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忙碌起來的時候他沒心思想自己的私事,一完成任務他就開始擔心了。
那天他們似乎交談的不是那麼愉快,趙夏意似乎不是很高興。他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可他也很想改變。可後麵他接連出任務不在部隊,在外頭也不好給豐城打電話,竟這麼拖了這些天。
將這封信小心翼翼的放在枕頭上,許沐晨又將厚厚的那封信打開了。
裡麵信紙也有五張,但不同於許沐晨流水賬是的交代事情,趙夏意的信就有意思多了,通過風趣的話將她近期的生活說了一遍,說她怎麼考上紡織廠工會乾事的,說她怎麼懟隋鵬飛的媽的,說她跟著財務部的姐姐學習,結果她什麼都不會。
末了還教許沐晨怎麼寫情書,怎麼寫的讓她開心快樂。
饒是屋裡沒有其他人,許沐晨仍舊不可避免的臉紅了,他接著往下看,看到趙夏意說:“寫信時寫上一句,‘我想你了,我愛你,我喜歡你,我迫切的想見到你。’看信的時候我可不就高興了?”
像這樣的舉例,趙夏意舉了不少,甚至說她不介意許沐晨照搬照抄上去,看的許沐晨麵紅耳赤。
他不由想,她怎麼知道的那麼多,趙夏意可真厲害,什麼都知道。
許沐晨小心翼翼將信收起來放到抽屜裡,然後拿著臉盆出門,他站在門口左右看了眼見沒人才快步往洗漱間去了。
哪知出來碰見一營的營長李柱子,看見他就忍不住笑兩下,“喲,小許啊,乾啥了,臉咋這麼紅啊。”
“沒事。”許沐晨臉還因為趙夏意的信紅著,這會兒被李柱子看到了紅的更厲害了,端著臉盆走的飛快。
李柱子摸著下巴嘀咕,“這是千年的鐵樹開了花?”
千年的鐵樹豈止是開了花兒,回到宿舍許沐晨咬了咬牙,鋪開信紙又開始了他第二次寫信。
這一回許沐晨不再流水賬是的寫日常生活了,而是學著趙夏意的樣子努力讓語言生動一下。
等趙夏意收到信已經是半個多月後了,那時候趙夏意才從財務部學習完成通過了第一階段的學習。
趙夏意隻有一個感覺:累。上班真不容易。
她隻是個小乾事,聽命於劉美娟幾個大乾事,每天被指揮的團團轉。起先劉美娟還想著多照顧趙夏意,結果當天劉主席就交代了,不搞特殊,全部一視同仁。
於是趙夏意的特權沒了,每天被指揮的跟條死狗差不多了。
就這樣,劉美娟還說,“其實平時也沒那麼忙,就是因為你們是新來的,才把那些舊賬拿出來讓你們練手,等你們什麼都會了也就沒那麼忙了。”
難怪,趙夏意之前還不理解呢,之前她就覺得工會的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忙,怎麼等她們來了活那麼多,感情是專門給他們找活乾呢。
趙夏意他們以前沒接觸過財務的知識,會的大概就是算術,但算術在財務工作中最基本的知識,所以趙夏意她們幾乎是從頭學起。
但趙夏意以前學習就不怎滴,這次能考上也是因為年前就開始突擊學習,這一回又有秘書這個職位在前麵吊著,趙夏意可是真的下了死功夫去學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半個月的功夫趙夏意好歹是跟上了進度,在財務部主任幾個的明裡暗裡幫助下,趙夏意算是懂的差不多了。太深奧的問題不會,但基本的財務知識卻是都懂了。
拿到信時,趙夏意正享受難得的周末,拿了信回來以後許沐晨的信又像之前平鋪直敘的說這些日子的事兒。
但這次許沐晨真的讓她意外了,裡麵的確寫了他這些天乾了什麼,但這些天他在出任務,寫的時候也隻提了一嘴任務,彆的就沒再多說,反而說了許多雜七雜八的事情。
看起來很雜亂,語言也很僵硬,但比起上一回的信已經好的多了。
而且在信的結為,許沐晨寫道,“夏意,我想你了,我迫切的想見你。”
“我也想你啊。”趙夏意的心裡甜滋滋的,因為這封信,連日來的辛勞似乎也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下午的時候趙夏意終於從床上爬起來,先去澡堂子洗了澡,接著又去了一趟許家,告訴曹慧蘭夫妻他們已經聯係上了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曹慧蘭知道他們沒事兒才放了心,拉著趙夏意的手終於問出來了,“夏意啊,本來說好的結婚的事兒你們年輕人自己商議,但我還是忍不住問問,你們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趙夏意驚訝的看她一眼說,“夏初的時候啊,沐晨沒跟你們說?”
“沒有。”曹慧蘭既高興於知道了大致時間,又埋怨許沐晨沒跟他們說這件事兒,她皺眉道,“沒記得他說過啊。”
趙夏意笑道,“那估計是忘了說了,畢竟沒說具體日子估計就沒說。而且他那邊也忙,不一定哪時候有時間,還得到時候再說。不急。”
說到這個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豐城一般過了五一之後就熱了,她說初夏結婚大約也就五一前後,而現在陽曆都三月一號了,那豈不是倆月左右就得結婚?而她上班不到三個月就得離開了?
之前大冷天的總覺得離著初夏還很遠,現在天慢慢暖和了,卻突然發現時間也沒多少了。
她想到了這個問題曹慧蘭顯然也想到了,忍不住道,“那你才剛上班幾個月啊。”
說完曹慧蘭又後悔多嘴,要說誰最盼著趙夏意和許沐晨結婚,那也就她和老頭子了,她這麼一提醒萬一趙夏意又不想這麼早結婚了怎麼辦。
趙夏意有些為難,她還想著跟她媽多學習一段時間呢,可即便倆月時間一到,那也得到四月中旬了,就算她媽讓她當秘書,當半個來月一個月的秘書就要離職?那麼短時間她能學到什麼?
要麼把結婚的日子挪到初秋國慶節附近?
也不行,按照看到的劇情,今年發生的大事兒格外的多,十月份更大概都不能塵埃落定,怎麼著也得上11月份了。
可大冬天的結婚穿衣服不好看啊。
難不成要挪到明年初夏去?
似乎也行,那時候革命結束了,國內的環境也安穩了,似乎能更好一些。
不過這話她不能跟曹慧蘭說,隻道,“計劃不如變化快,等到時候再說。”
曹慧蘭知道是這個道理,隻盼著千萬彆出什麼事兒,安安穩穩的讓倆小年輕結婚吧。
趙夏意回去的路上碰見下班的劉麗榮,趙夏意就把自己的苦惱說了。
劉麗榮嗤笑一聲,“你能不能選上我的秘書還不知道呢,現在就開始盤算這些了?”
“那還不能想想了。”趙夏意歎了口氣說,“就算當不了劉主席的秘書能多學習也好啊。”
還是那句話,今年發生的事兒大概率也就她和鄭秋知道,但她又不能明著跟其他人說,也是之前她大意了,沒考慮那麼多啊。
算了,等等再說吧,就算她自己定了日子到時候許沐晨沒時間那也白瞎。
不過她這話卻讓劉麗榮很感動,過去的十幾年裡,趙夏意就苦惱今天吃什麼穿什麼了,哪有這麼上進的時候。
雖然劉麗榮嘴上不說,但心裡卻肯定了自家閨女的做法,晚上就暗搓搓的跟趙大剛誇了趙夏意兩句。
趙大剛向來是孩子是自家的好,劉麗榮這麼誇趙大剛是真的高興。但高興完了也跟著歎氣,“要是能晚點結婚就好了。”
結婚這種事兒他們當父母的說了也不算,也就瞎操心了。
結果劉麗榮卻道,“等著看吧。”
她其實更也希望趙夏意能晚點結婚,最起碼能多學上半年,也好過學個半截走了人要強的多。
從財務部學完,趙夏意等四人被打散進了三個部門,趙夏意先去了女工部也就是單家月的手下。
如今工會雖說分了四個部門,上頭倆領導,但實際上各部主任下頭也就三個乾事,整個工會加上趙夏意她們四個也就二十二個人,不忙的時候的確挺清閒,但忙起來的時候一個人頂幾個人用。
趙夏意分到單家月手下,單家月其實不怎麼喜歡趙夏意。
畢竟以前趙夏意也算這裡的常客,小時候劉麗榮經常帶著她來辦公室,大了也見的次數不少。那時候的趙夏意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而且單家月跟黃翠娥關係不錯,從黃翠娥那裡聽來的消息就更多了,足夠單家月不喜歡這個囂張的趙夏意。
當然趙夏意也不是人民幣,自然不在意單家月喜歡不喜歡她。
隻要單家月不故意找她茬相安無事也就算了。
但趙夏意發現對方不止不找她茬,可以說根本不搭理她。從她開始加入女工部工作開始,就有意無意的晾著她。
開始趙夏意以為是女工作真的沒有工作可做,可後來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
臨近三八婦女節,作為紡織廠最多的工人就是女人。在這樣的廠裡工會怎麼可能沒有活動和表示,專管女工的女工部又怎麼沒有工作,隻不過單家月不喜歡趙夏意,冷著趙夏意罷了。
趙夏意不高興了,直接走到單家月跟前說,“單主任,您有空嗎?”
與黃翠娥不同,單家月哪怕不喜歡趙夏意藏的也比較深,當即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夏意啊,怎麼了,你看我這還忙著,要不等會兒再說?”
換個其他的小姑娘估計就說聲好然後在旁邊等著了。但趙夏意偏不,反而一臉天真好奇的樣子看著她問,“主任您忙什麼呀,既然有工作要忙,要不分攤我點兒?我好學習一下怎麼工作?”
四個小姑娘輪流在四個部門學習這是招工的時候就說好的,在輪流的這段時間裡看看她們適合什麼崗位,又或者說在輪流學習的期間正好碰上合適的了,那就可以直接留下了。
雖然趙夏意誌不在女工部,但在有靠山的情況下還被人邊緣化了。依著趙夏意的脾氣能高興才怪了。
她就那麼盯著單家月,好像一個刺頭。
偏偏單家月還不敢明著得罪她,畢竟她是趙夏意的頂頭領導,但她的領導還是趙夏意的媽呢。
單家月驚訝的看她一眼笑了笑,“夏意,不是我不給你分配工作,實在是現在大家忙的分給你,你也不會啊。要不這樣,等三八節過了,我們在做安排好不好?”
在她的印象裡趙夏意就不是個能吃苦的,能拿著工資還能天天坐著玩兒肯定很高興。
但她不知道的是趙夏意這人脾氣比較執拗,要麼就一直擺爛不學無術,一旦下定決心要乾什麼了肯定要乾好。在劇情中她就是得過且過不學無術。在知道了那些下場後趙夏意哪敢那樣兒,她現在是真心想學點東西的。
所以趙夏意很反感單家月這樣的,她覺得還不如黃翠娥呢,黃翠娥起碼直來直去的你懟起來也爽快,單家月這樣的才是真的惡。
趙夏意搖頭,“不好。”
單家月的臉色一淡,“這話怎麼說?姨心疼你讓你歇著還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