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夏意美滋滋的畫完,,又站在一邊欣賞了一下,雖說有不足的地方,但總體來看還是滿意的,畢竟她也不是專業學美術的,能畫成這樣她覺得夠看了。
她看的認真,甚至沒注意到身後有人來了。
冷不丁的就聽人說,“趙乾事,你這畫的什麼呀,怎麼連張臉都看不見。”
這聲音不大不小,但話裡的嫌棄絲毫掩飾不了,不遠處正在正在說話的幾個人卻也聽見了,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溫亞青自己不會畫,看著趙夏意弄了滿滿一黑板,心裡酸不溜丟的,便開始挑刺兒,“畫人怎麼沒有臉啊……”
“我畫的是背影。”
溫亞青臉一僵,“畫人不畫臉,這怎麼行。咱們勞動人民的臉多麼的淳樸,趙乾事是因為她們的臉不如你好看不配讓你畫嗎?”
趙夏意無語道,“你會畫?”
溫亞青笑了笑,“咱不比趙乾事是城裡人上過學,像我們鄉下打小就乾活,哪裡會畫這個。”
“謔,你還知道你沒上過學呢,沒上過學,不識字,還不會畫圖,那你還做宣傳部的乾事。”趙夏意譏諷道,“你臉皮可真厚,你這是不是就是人家說的那樣,占用公家的資源卻不好好乾活呢?我要是你,不會畫就不瞎逼逼,才不會湊上去惹人嫌。”
這要在前幾年這樣的罪名也足夠溫亞青喝一壺的,但這會兒趙夏意的話難聽歸難聽卻傷不到對方的根本。
在趙夏意忙碌的時候溫亞青就在上頭急的抓耳撓腮,眼瞅著快到下班點兒,溫亞青可不就想吸引點人過來一塊嘲諷趙夏意。
可顯然趙夏意嘴巴厲害的狠,非但沒被打擊到還將她奚落了一頓,“我的意思是可以畫的再豐滿一點。”
趙夏意撇嘴,“跟你是的一個大黑板就寫那麼幾個字?真要會你就自己畫,要麼就閉嘴彆惹人嫌棄,真以為自己你說糧票人人都喜歡啊。”
突然背後又傳來笑聲,趙夏意看去,卻是林巧慧帶著幾個副廠長在那邊說事兒,聽見她們這邊說話就過來了。
而笑了的人是個眉眼溫和的女人,見趙夏意看過來還朝趙夏意笑了笑。
趙夏意對她有印象,辦理入職的時候還問了她幾個問題。趙夏意也朝幾位領導打了招呼,轉頭卻沒放過溫亞青,“溫乾事,要不你來給我的畫豐滿一下吧。”
她說完,在場的人目光都投向溫亞青,溫亞青腦子嗡的一聲差點要炸開了。
溫亞青是怎麼進廠的,在場的人大概就沒一個不知道的。其實按照道理來講,大家都是憑著軍嫂的身份進來的,但溫亞青還不一樣,是因為溫雪梅弄進來的,而且這姑侄倆並沒有多少能力。溫亞青之前什麼水平也沒人不知道。
這會兒竟在這兒給趙夏意挑刺兒,她們都覺得無語。
溫亞青臉色難堪,趙夏意卻笑了笑,見都下班了,廠房那邊的工人也都圍聚過來看著黑板報,趙夏意索性就介紹了一下自己創作的背景,“我是新來廠裡的宣傳乾事。雖然咱們宣傳部的部長沒在,但我覺得隻要宣傳部有一個人,那麼廠裡的文化和思想就得宣傳下去。加上我對廠裡不了解,所以上午就去一車間看了看,深入工人群體中了解一下情況,然後正好看見咱們工人都在努力做工,為咱廠裡做貢獻。”
她有些話的確是瞎說,就是林巧慧等人也聽的出來,起碼說都在努力做工這事兒就不靠譜。
但是人都喜歡聽好話,而且趙夏意畫的這位員工的確是個努力工作的人。
有人看了旁邊的介紹就咦了一聲,“是羅紅娟啊。”
趙夏意笑了起來,坦蕩道,“我和羅紅娟是鄰居,沒想到在一車間裡看到了她,而她又非常勤奮的工作,基於對她更了解,所以就先選了羅紅娟大姐作為例圖畫上了。”
她說的坦蕩也不避諱,倒是讓廠委的幾位領導高看一眼,管生產的劉芸明白過來她話裡的意思,“那你這意思後麵還會畫其他人?”
“那當然畫啊。”趙夏意瞪大眼睛一臉的理所當然,“咱們廠裡的工人都那麼努力,我看了都非常動容,恨不得直接跟著他們學做衣服去。隻不過我這人從小手笨,以前我媽教過我也沒學會,才沒敢開這口,免得浪費了咱布料。物資多貴啊,可不能讓我去糟踐了。正好我筆頭上還成,就試著畫畫,怎麼著也得把咱廠裡工人努力工作的精神麵貌給畫出來讓大家都看看學習一下,您說是不是?”
趙夏意說的理所當然,林巧慧幾個領導忍不住笑了,而看熱鬨的女工都忍不住懷疑了,她們真的有這小同誌說的這麼勤快能乾嘛?
勤快能乾的的確是有,但混吃拿工資的也不少,要說都勤快能乾真的有點虛,可人小同誌看著又真不像假話。
難道說一車間偷偷摸摸的加快生產了?
人群中另外幾個車間主任心裡暗暗琢磨,要不她們也使把勁兒,等過幾天請這小乾事畫畫她們車間的人?
領導有領導的想法,工人有工人的念頭,人群中不知誰說了句,“這畫的還真挺好的。”
其他人也紛紛誇讚起來,溫亞青臉色有些不好看,覺得這些人再埋汰她,畢竟她以前最多寫幾個大字兒。
再看趙夏意寫的板報名字,還用的她之前的名字,可卻比她寫的好看。這讓溫亞青更加認定了趙夏意故意羞辱她這事兒。
林巧慧說,“畫的不錯。”
她看了眼溫亞青轉頭對聞訊而來的裴如男說,“你們工會新來這小乾事還真挺不錯的,換對人了。”
其實之前那個範小菊也挺能乾,但上頭有溫雪梅姑侄倆壓著,什麼事兒也乾不成,偶爾乾點有功勞的活還得被那倆冒領。
趙夏意卻不同,人家有底氣有靠山,現在看來還是個有本事的,難怪溫雪梅姑侄倆不是對手了。
裴如男心思就複雜多了。
早上的時候趙夏意還問她該怎麼開展工作,她胡亂給打發出去了,因為她認定趙夏意工作能力沒多少,就是個大小姐,可能還不如溫亞青,可沒想到現在她的觀點就改變了。
人家哪怕家世好也踏實肯乾,這不就乾的有模有樣的?
裴如男忍不住誇獎道,“不錯。”她看了眼溫亞青毫無心理壓力的拉踩一下,“這大概是我進廠以來看到最好看的黑板報了。”
雖然畫是粉筆畫,畫的也不多精致,但配上文字介紹,這感覺就上來了,而且看周圍人的反應,似乎都很羨慕羅紅娟能被畫在黑板畫上。
這就是個好的開端。
裴如男不禁心情好了起來,甚至暗搓搓的想,溫雪梅以後都彆來了才好呢,她可千萬在家裡繃住了彆去道歉,少了個禍害廠子裡慢慢也能辦好的。
得了工會主席的誇獎和書記的誇獎,趙夏意心情頗好,她指著辦公樓兩側刷出來的黑板說,“最近這幾天我打算把這兩麵牆也畫了。還有咱們的廠房外頭,我覺得光禿禿的也不好看,我能申請點油漆啥的畫點東西或者寫點宣傳標語嗎?”
前麵是打算,後麵卻是再跟裴如男申請了。
畢竟這時候宣傳部的部長不在,一個乾事要乾這大活之前怎麼也得說一聲。
裴如男說,“可以,我看寧城和泉城那邊的廠子也都寫了標語,咱們的確也該寫起來。”
這廠子做什麼的不重要,既然要搞生產,就得把氣氛給搞起來,不然工人積極性不高,生產搞不上去,工人工資的確照發,但是她們這些當領導的臉上不好看。
旁邊林巧慧幾個也覺得可行,裴如男又問,“那你自己能忙的過來嗎?”
還不等趙夏意回答,溫亞青道,“裴主席,我也是宣傳部的人,我能幫忙。”
“你幫忙?”趙夏意剛想拒絕,突然又不想拒絕了,多個給打雜的人也好啊,“行啊,那你來幫忙,是不是得聽我指揮?”
溫亞青不太樂意,裴如男皺眉說,“要不我給你安排其他人?”
“行,我聽你指揮。”溫亞青覺得自己挺忍辱負重的,可若是不這麼乾,旁人都隻看得見趙夏意,根本沒看到她以前也辛辛苦苦的工作。
隻是當溫亞青對上趙夏意的眼睛時她又忍不住忐忑,趙夏意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趙夏意答應了讓溫亞青幫忙,這讓眾人覺得趙夏意為人大氣不小氣,而看向溫亞青的眼神就不同了。明明剛才還在說人家畫的不好,現在看著趙夏意被領導誇獎了又想摻和兩腳,可真夠不要臉的。
已經過了下班的點兒,林巧慧看了眼手表說,“好了,都回去吧,個忙個的。”
書記都發話了,大家夥也就散了。
羅紅娟剛才一直沒好意思上前,這會兒湊過來了,“小趙啊,你可讓我說什麼好啊。”
嘴上感慨,但臉上的笑意卻是一點都不摻假,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兒了。
趙夏意笑道,“啥也彆說了,要是你沒努力工作我也找不到理由畫你啊。”
她說完幾個相熟的嫂子都笑了起來。
幾人一塊說笑著出了門,隔了老遠就看見許沐晨拄著拐杖等在路邊上。羅紅娟等人忍不住捂嘴偷笑,“你看許營長還真是貼心,就這麼幾步路還跑來接你了。”
溫亞青混在人群裡看著這一幕,可真刺眼啊,去年的時候許沐晨要是答應和她相親了,和她成了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