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甜有些鬆動,趙夏意繼續說,“你知道咱們裴主席為什麼能當上主席,但蔡部長就當不上嗎?”
蔡誌英和孫巧雲的丈夫都是團級乾部,但裴如男的丈夫卻是營級乾部。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而她們是部隊辦廠,所設立的部門領導也大部分是按照丈夫職務來劃分的。
彆說公平不公平的問題,真讓一個連級乾部的家屬去當書記,估計也壓不住下麵的人。
裴如男能當上工會主席,有原來主席的提拔也有她自身的能力,據趙夏意所知,裴如男也是城鎮出身,以前是上過中專的。
這年月中專畢業能直接分配工作,但高中畢業就不行,也就是說高中畢業還比不上中專畢業。
趙夏意也不說裴如男之前遇到的困境,因為李甜也不知道,所以她就隻拿裴如男的今天作為例子誘惑她,“彆人都是小學初中畢業,你高中畢業甚至大學畢業,那起點都不一樣了。而且要是真恢複高考,人家都考上大學了,你還小學畢業初中畢業,你說工廠樂意用大學畢業的當乾部還是用初中畢業的當乾部?難道你就想一輩子當個工會乾事?反正我可不想一輩子當乾事的。”
被趙夏意這麼一說,李甜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在得到既定利益之後不管是誰都不想失去。
她一個小學畢業的農家姑娘,能進這廠子當女工還算簡單,畢竟她爸是村裡大隊長,但能當上乾事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彆的不說,自打她進廠當了乾事,村裡給她介紹對象的人都多了起來,她娘說現在她拿鐵飯碗了,有資格挑挑揀揀了。
還讓她最好找個軍官當丈夫。
可這些事哪有那麼容易啊。
當個乾事都這麼榮耀了,那她要是當上了部長,那還了得?
李甜可恥的有些心動了。
趙夏意說,“我們一起學習吧,說其他的都沒用,我也就是看你畫畫比我有天分,真不該埋沒了,行不行的總得試試才知道。”
這下李甜的信心又回來了,點頭說,“好,我們一起學習,考大學。”
雖然大學還不知道在哪裡,但是聽她夏意姐姐的,保證沒錯。
趙夏意伸出拳頭,“學習。”
許是因為有人一起,倆人這半小時的進度非常快了。
而且還一口氣學到了九點半。
洗漱烤手睡覺,一覺到大天亮,李甜悄麼聲的爬起來做了早飯,早飯好了叫趙夏意吃飯。
按照趙夏意的意思,她們早飯去食堂吃就行了,但李甜覺得不能白住,總得乾點兒活,而且在家的時候她也習慣了,閒不下來。
吃過早飯,倆人出門上門。
遇上遇到了服裝廠的女工們,紛紛詢問昨天流傳的唱歌給潤膚脂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趙夏意點頭說,“是真的,不過咱們節目就那麼幾個,恐怕不能讓大家都上,以後咱們大家都學學,興許下回就能上了。”
趙夏意說完,就有個不要好的嫂子說,“要那玩意兒乾啥,還不如給三斤豬肉實在呢。”
趙夏意瞥了對方一眼說,“潤膚脂起碼能讓我們女人臉部滋潤一些,手上柔軟一些,不至於被風刮的疼。豬肉好歸好,但拿回家吃完也就沒了,而且拿回去能吃幾塊到嘴裡,這不一樣。咱們服裝廠就是為了解決軍屬工作問題的,咱們工會也是為了代表工人利益的,所以咱們考慮的隻是咱們女工人的利益,至於你家裡缺不缺肉我們是不管的。”
在場的人都清楚,給他們兩塊錢,她們舍得買三斤肉回家給家裡男人孩子改善生活,卻不舍得給自己花一毛錢買個嘎啦油。
所以趙夏意她這麼說的時候大部分人就覺得心裡暖暖的,在這年月,女人多辛苦,外頭要乾,回家也乾,手上有凍傷誰又心疼她們。
就有嫂子說,“趙部長說的對,咱們怎麼就不能對自己好點了,工資不少掙,卻吃的最少乾的最多,憑啥啊。我反正不會唱歌跳舞也沒這機會,但我周末就自己去買一盒去,怎麼也不能虧了自己。”
趙夏意瞥了對方一眼笑了笑也沒說對錯。
但這些女人們卻都深有感觸,不少人響應起來。
趙夏意便說,“嘎啦油其實也挺不錯。咱們是靠雙手創造財富的,怎麼也得把自己的手保護好了,而臉是咱們的門麵,哪怕不能買貴的,也好歹抹點兒嘎啦油啥的滋潤一下,這樣咱們家裡人看著也舒服不是。”
她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都是結了婚的人了,什麼不知道啊。
大家說著話往前麵去了,曹慧神色莫名的看著趙夏意等人。
聽這意思,服裝廠似乎又出了新主意,是要給參加節目的人發獎勵?
大家之前說好的一起行動,怎麼也不提前跟她商量商量呢。
而且她不覺得該給獎勵,表演節目是為了給廠裡做貢獻,有什麼好獎勵,不都是應該的嗎?
曹慧覺得趙夏意就是在故意針對她。
難道是因為之前的事兒記恨她所以才避著她的?
在這一點上曹慧還真就猜對了。
趙夏意和裴如男等人達成了默契,不帶鞋廠玩了,就算你們不參加了她也不管了,反正你們自己不爭氣關咱們什麼事兒。
到了廠裡,昨天定下來的七個人和表演節目的五個人也都過來了。
而且一看屋裡多了人,季亞蘭那幾個人就有些不安了。
其中一個問道,“趙部長,是咱們表現的還不好嗎?實不相瞞,昨天晚上回去之後我們都琢磨了也練習了的,筆昨天還進步了。”
趙夏意一聽還挺高興的,畢竟大家積極性這麼高,但麵上趙夏意還是得端著,“但大家熱情這麼高漲,我還是得都看一遍,看看大家合適不合適。”
說著她又道,“時間快到了,你們先去上班吧,我這邊還忙著。”
那嫂子還想再說,被季亞蘭給拉走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出去多練習一下。”
出來後季亞蘭說,“咱們都練好了也配合的好,我就不信真能把咱給換了。走,趁著離上班還有十幾分鐘,咱再對一遍,我可說好了,你們是我挑的人,誰也彆想偷懶,元旦之前咱們必須都好好練習。可不能給咱服裝廠丟臉。”
“那肯定的。”
而屋內,趙夏意也道,“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大家都很熱情想要參加,但表演小故事的人基本就定了她們幾個,季亞蘭暫定了彈琵琶,而剩下的兩個節目就從你們幾個中間選。”
還有人不服氣,“萬一她不會彈呢?”
“她如果不會彈那就找你們第三名的替補。”她頓了頓,“好了,開始吧,不拘著跳舞還是唱歌咱隻選拔最好的,不過我會選兩個備用的節目,哪怕到時候不上台,我也給倆嘎啦油。”
倆嘎啦油也就兩毛錢,但白得的東西誰還嫌棄不成,當即大家也沒意見了,開始表演了。
而劉翠昨天顯然回去又聯係了,今天跳的時候明顯要比以前嫻熟許多。
趙夏意就忍不住感慨,她們廠裡也有不少能人,隻不過因為時代的局限和環境條件的局限,讓大家壓抑住了自己的本事,反而成了普普通通的軍嫂在工廠裡日複一日的做衣裳。
反而有些沒本事的人拿著高工資喝茶看報紙,還能逞官威。
公平嗎,肯定不公平的。但想改變她也沒這本事。
她能做的隻不過是為她們爭取更多的利益,儘自己所能做好本職的工作。
要說今年年初剛上班的時候她就是想學點東西,學點本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現在想的更多。
這是不是就是長大了,思想成熟了?自己的正義感和責任感也爆發了?
在經曆第二輪比拚,趙夏意最終還是選了劉翠的舞蹈和另一個叫崔圓的嫂子。
崔圓嫂子今年四十多歲了,是個連長的妻子,她長相平平,但唱高音特彆厲害。
據她說是因為她家是在西北,說話習慣了扯著嗓子喊,所以她嗓門格外的大,唱高音的時候格外的有氣勢。
選了這兩人之後趙夏意又挑選了兩個備選的曲目,一個是二十來歲的小媳婦,會唱京劇,另一個也是唱歌,但氣勢如崔圓足。
趙夏意有些遺憾,實在不行她再去申請一個節目?
先備著,有備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