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鑫察覺一絲言外之意,“說實話,你是不是認為劇組裡的其他怪事另有主謀?”
“做事,要憑證據。”
過雲從沒透露個人想法,轉而客氣表示感謝。“貝總願意徹查劇組可能存在的疑點,無疑是給我了不少方便,謝謝對我工作的支持。”
貝鑫的態度比較重要。
如果投資商根本不信劇組撞邪,無形中會製造不少調查疑點的阻礙。虧得貝鑫有點腦子。
然後呢?
貝鑫沒能等到下文,就看到過雲從致謝後即刻走人。按照她的話來說,日落之前去賣出豬頭的漁港村看看。
開機儀式上,眼睛流血的豬頭被吃掉了,吃了它的人並不包括後來食物中毒送醫院的演員。儘管分食豬頭沒出事,但也不能放過這個疑點。
從影視城到漁港村,多數路程要繞小路,麵包車勉勉強強可以通行。開車的司機是當地人,就是之前去接豬頭的那位。
陽然同行,當時也是她負責去采購,熟悉一些村裡的情況。
“漁港村,以養殖賣魚為主業,其中生意做得最好的個體戶姓賈,聽說挺年輕。但也有人養豬,距離影視城近,也不是第一次提供開機豬頭了。”
這話有後半句,但賣了多此豬頭,還是第一次聽說死豬頭流血淚。
過雲從聽到賈老板,順勢問起,“那個賈老板,是不是叫賈優?我聽說他家最近有點事。”
“是嗎?”
陽然沒有特彆關注過。
“是的。前天公安也上過門了,好像是人不見了。”
司機插話,“俺老家就是漁港村的。除夕晚上,也沒瞧見小賈老板回來。原來大家都懷疑他和不三不四的人出去玩瘋了,忘了時間沒給家裡捎個信,現在的情況還真不好說。”
過雲從想到在盛宮無疑中撞見的一幕,背影與馬紅嬌神似的女人被一個男人摟著進入迪斯科廳。
當時,她注意到兩個人的背影。沒有見到正臉,卻有一個記憶點,男人係了一條紅皮帶。
“你們說賈老板挺年輕的,他今年是24歲吧?”
過雲從說起本年命的一些風俗,“漁港村有沒有本命年係紅皮帶的習慣?”
司機哈哈笑了,“那都是年輕人趕時髦。老一輩都是把紅繩係在衣服裡麵。我覺得男人用大紅色的皮帶有點太豔了,但小賈老板確實愛搞這些,秋天那會還看到他穿紅色的皮夾克。有錢,難免趕潮流。”
‘紅色’。
過雲從默念這個詞,立刻想到劇組發生的怪事,其中有兩次與紅色有關。
一次是道具大紅蓋頭失蹤,另一次是化妝師小劉發現大紅唇膏上有血跡。
這些事情之間有關聯嗎?
另外,昨天除夕夜震耳欲聾的爆竹鞭炮聲之後,一地紅色紙屑,仿佛行程了鋪天蓋地的紅,會不會引起某種反應?
不久,麵包車抵達了漁港村。
村子裡,年節氣氛很濃。
各地風俗不同,小村子的大年初一鄰裡間會相互拜年。這年頭也不送什麼貴價禮物就是一些吃食。
村口仍有小店營業,售賣的物品很雜。
除了一些日常雜貨,有沒見過牌子的煙火爆竹、驅蟲劑、肥料等等。
不是每一戶人家都有黑白電視,更不提擁有一台彩色電視。
村裡關係好的人家相互拜了年,聚在一台電視前嗑瓜子聊家常。有些孩子坐不住,三五成群在家門口附近玩鬨起來。
賣豬頭的那戶人家和和氣氣地接待了過雲從,配合地回答了一些問題。
說起雖然賣出的豬頭被發現眼睛流血,但表示他家養的豬都非常健康,從頭至尾沒有出現過異常現象。
領路去豬圈邊瞧了瞧,四頭豬都是膘肥體壯,精氣神足得很。
過雲從仔細觀察,這戶人家的確沒有沾染邪祟,主人家的麵相也是平安無事的模樣。
豬頭流血淚,當時被解釋為血管破裂的正常現象。較真說起來也不是特例,而偶有發生,沒必要任何事都穿鑿附會到靈異事件上。
再走一遍漁港村,整個村子也沒發現明顯陰邪氣息。非說與春節格格不入的情況,就是賈優家安靜得令人窒息。
匆匆一瞥,賈優父母的麵相情況不好。他們的子女宮位置,即雙眼下方被正濃濃的黑氣纏繞,是為大凶。
子女宮大凶,也就是說賈優凶多吉少。
打聽後得知警方傳來的最新消息,賈優失蹤前的最後位置是在滬城。七天前,他收了吳露2400元,當夜請客生意夥伴吃飯,然後就各自散了。
據那位生意夥伴稱,賈優表示很快要回家過年,趁兩天閒著晚上要出去跳舞玩。至於是和誰一起去了哪個舞廳,還有待調查。
聽了村裡人對賈優的描述,過雲從越發覺得盛宮那一夜看到的紅皮帶男性與賈優相近。
稍稍猶豫,還是去派出所提供了這一線索,但強調隻看到背影,無法確定實際情況。
儘管不願意再接吳露的生意,但目前種種跡象預示賈優似有性命之憂,那麼順路去提供一條線索也無不可。
一趟漁港村之行,對於處理劇組可疑事件似乎幫助不大。
再回影視城,天已經黑了。
《瓦全》劇組今天的夜場戲在晚飯後,拍攝到夜間九點半收工。
隔壁武俠劇已經進入收尾部分,預計還有四五天就會殺青。另一頭曆史劇《初唐》初五正式開機,這幾天主要演員與劇組成員將會入住影視城酒店。
即使如此,影視城內也有點冷清。
除了攝影棚聚集一批工作中的人,僅有兩三家飯館營業,其他娛樂設施仍舊待建中。
大年初一的夜晚,隻要沒有特彆的事,人們都選擇回客房看電視。如今可供選擇的頻道不多,可似乎每個節目都挺有趣。
過雲從沒有休息。吃過晚飯,做的第一件事是收錢。五百元,輕輕鬆鬆入賬。
有關處理許誠良對鄒重下黴運符的最終解決方法出來了。
經過幾方商議決定,賀広將會刪除許誠良部分戲份。
鄒重答應配合許誠良繼續演好《瓦全》,之後會介紹給他兩部電影男二號的戲份,許誠良也支付他一筆精神損失費。
那都與過雲從無關,請她做的事很簡單,消除許誠良被晦氣纏身狀態。
這事一點難度都沒有,也就是順口念咒而已。但像是許誠良那種人一旦輕易得到,反倒會質疑你是不是辦事不用心。
賀広頗有眼力勁地提議讓許誠良先付賬,在之後三天內,一步步消除他誤穿鞋子後沾上的晦氣。
這一次,過雲從同意了。偏財運要來,真是擋也擋不住。
來到影視城的主要目標尚未完成,倒是順帶薅了一把羊毛。真不是她特意賺外快,是蠢貨自己撞上門。
得了一筆意外之財,在寒風裡繼續夜間勘察的動力也足了些。
向酒店前台借了一支手電筒,掛上劇組給的臨時工作證在影視城裡轉一轉,勘察夜間是否存在與白天不同的異常。
江南影視城計劃打造一座龐大的仿古拍攝基地。目前建成了一個景區,還有另三個景區在籌建中。
夜色裡,走在仿古建築群的空曠道路上。
街頭懸掛著古色古香的燈籠,卻不見燈罩內有一根點燃的蠟燭。兩側店鋪掛著繁體字匾額,木質門板被風吹得喀吱作響,但幾乎全都緊閉著。
一瞬間,仿佛穿行在異度時空。
人在古代,四周卻不見一個古人,一種莫名寂靜的荒蕪感冒了出來。
“終於收工了。”
“現在回房,還能趕上一集電視劇。”
不遠處,談話聲打破了時空錯落感。
武俠劇劇組的夜場戲拍攝結束了,遠遠看去,攝影棚內的燈逐一暗了下來。烏泱泱一群人離開隻後,這一片仿古建築更加冷清。
手電筒能夠照亮的範圍有限,正月初一晦月無光,彆想借一縷月光照明。
前方變得昏暗模糊起來。
過雲從卻忽然小跑,奔向一處仿古宅取景點。
剛才一瞬,仿古宅方向閃過一簇光亮,似有人又往天空方向照了照手電筒。
使用手電筒不奇怪,古怪的是有一股凶氣驟然爆發,即便隔著四五十米也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是什麼居然能引發那樣強烈的凶氣?
打一個通俗又直觀的比方,如果被這樣的凶氣衝撞到,一瞬間能夠乾翻一百頭膘肥體壯的羊。
過雲從否認在這一寒冷冬夜時刻聯想烤羊腿、涮羊肉、孜然羊肉串等等。
她全神貫注地注意著仿古宅的異動,左手拿著手電,右手已經摸出一張困字符,時刻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靠近,發現仿古宅取景地的大門沒有上鎖,一副破敗模樣。
匾額斷成了半截,朱紅大門掉了漆。當下一扇木們半開半掩著,向內看去庭院內雜草叢生,這像是一個專供拍攝落魄家族場麵的景點。
沒有移動木門搞出動響,側了側身,靈活地從空隙中入內。
環視一圈,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地上的雜草卻有踩踏痕跡,證明最近的確有人來過。
剛剛那股忽然閃現的凶氣卻已然消失地無影無蹤。更加奇怪的是那種程度的凶氣竟然沒有影響途徑之地,沒有一絲一毫的殘留痕跡。
顯然,這不正常。
正如《瓦全》劇組發生了接二連三的怪事,但找不到絲毫晦氣殘留一樣奇怪。
這影視城,有點東西。
過雲從控製著腳下輕重,儘量不發出聲響,向深處的廂房探去。
長廊地麵積了一層灰,還能看到亂七八糟的淩亂腳印,說不好是拍攝或彆的原因留下腳印。
走向東廂房正門,還有一米時,木門突然被從裡麵打開。
‘哢吱——’
木頭的嘎吱聲猛地刺破荒宅的寂靜。
來的是誰?!
下一刻,兩束手電光猛地向對方正臉照去,另一隻手準備采取必要行動。
雙方又同時迅速避開亮光直射,側目試圖看清來人,隨即異口同聲地驚訝:
“奉先生,怎麼是你?”
“過師傅,怎麼是你?”
過雲從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奉衍,那個麵相蒙著似有若無古怪霧氣的男人。
奉衍也沒想到會遇到過雲從,通常情況下,大學生過春節不是和家人一起看電視嗎?
偏偏,此刻兩人相逢在有古怪的荒涼取景地。